第十章調查
第十章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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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就在那十一戶人家之中?!
這若是真的,恐怕就大幅度縮減了調查范圍。按照薛沐寒的分析,確實只有十一戶人家之中,有這個時間作案,并且有足夠的受教育程度,設計出富有儀式感的現場。案發后進行詢問工作的,是片區內的派出所民警,他們掌握的信息并不多,問詢也沒有把住戶當做犯罪嫌疑人那樣嚴厲。忽略過去,是非常有可能的。
沒人會注意當時的情況,發現張朵的尸體都是失蹤一個星期之后的事情了,就算是到派出所報案,頭兩天也不會有人重視。民警或者會在巡邏的時候出去詢問一下,但絕對不會過度關注的。過去三四天之后,派出所才會把事情重視起來,尋找張朵的下落,并且走流程,張貼尋人啟事,甚至上報紙發布消息。
然而手續沒有走完的時候,張朵的尸體也就被發現了。這是十月份的事情,因為時間的流失,很多當時可以找出的線索延誤了時間,致使很多事情推后,隨即信息也就不會那么明確了。人本身就會對非涉及自身的事情缺乏關注,這是很正常的。正式開展調查是10月底的時候,那時候的第一輪詢問工作也都是在拋尸現場附近,以及受害者家屬之間展開,隨后才慢慢擴展到了學校和父母的單位,甚至社會相關人士。線索的流失不可避免,以當時天南市省廳的調查力量和技術手段,也難以有什么突破。這畢竟不是什么一般人能夠做出來的案子,兇手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且屬于高智商犯罪,在當時的環境下,薛沐寒可以理解省廳的刑偵調查走歪方向的情況。若是案件發生在現代,則肯定沒有那么容易逃脫。
先不說遍布全國的天眼系統,加上人面識別技術。就算是刑偵調查的技術手段,也遠強于87年的時候。
之所以延續至現代都無法偵破蝴蝶花案件,最主要的原因也在于時間環境等問題。現在有著先進刑偵技術和能力的薛沐寒到達80年代案發后不久,這個兇手則很難逃脫了。
了解了薛沐寒的意思,大家便也愿意聽從薛沐寒的安排,任何時候,刑警這邊都是看本事說話的,只要你的本事夠強,有足夠的理由說服大家,那么即便你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也不會有老前輩非要和你對著干。大家的目的一致,心思單純,就是為了聲張正義,比起現代社會的復雜,80年代的警視廳顯得格外單純。
這樣的單純對于案件的偵破工作很有好處,在分析會結束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里,薛沐寒臨時配屬的小組全員行動的了起來,重點就是調查張朵單元內十一戶人家的情況。
“這個是單元內十一家住戶的名單。”本身就是負責張朵區域的薛白很快就把資料放在薛沐寒的面前,薛白這個時候剛剛進入刑警隊伍,又被薛沐寒的分析說的啞口無言,心里反倒產生了一絲佩服,眼前這個年級明顯沒有比自己大的特別調查員,短短十幾分鐘內就找出那么多前面大家沒有重視的問題,薛白的態度轉變也就不奇怪了。
薛沐寒哪里敢在自己未來的老爸面前有什么架子,他雙手接過名單,先是讓薛白趕緊坐下來,才開始細細的看起來。
薛白也沒有閑坐著,而是介紹起情況來,“那棟樓是福利房,分配給一些家不在本地,但在本地工作的各部門的干部。屬于政府統一分配,所以住在里面的,有附中的老師,有機關單位的干部,還有大學里面的老師,對了,里面還有一個醫生。案發的當天是工作日,我們確認過了,里面的住戶大多都在上班。最早回來的就是附中的老師,時間大約是在7點多的樣子,最晚回來的是那個醫生,到晚上10點多才到家。”
“根據你所說,張朵很有可能是在7點左右被綁架,遭受折磨幾個小時之后被殺害。除了那個附中的老師之外,其余人恐怕都很難有作案時間的。”薛白伸手在資料上點了點,繼續說道,“這人先前沒有進入我們的懷疑對象,現在看來卻是很有可能,他單身,受教育程度不低,是個教數學的。”
不出意外的,這個教師就是李朝安。他是教導高中數學的老師,正好也在天南師范附中教書,并且所帶班級之中,其中一個就是張朵的班級。這個時候他沒有進入警方的視線,是五年之后復盤的時候提出的可能,但是三次不在場證明卻否定了他的作案可能。
在根據薛沐白的分析之后,這人立刻進入視線并不奇怪,但是知道后續發展情況的薛沐白卻是清楚,這個人是兇手的可能性并不高。三次犯案不在場證明非常的明確,死亡時間內,李朝安在課堂上教書,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作案的時間。
從之后的案件分析,兇手的時間相對要自由一些,所以不是個體戶,就是工作時間相對自由的職業者,從這一點來看,李朝安是要被排除的。
技術偵查方面,是在第五次蝴蝶花案件的時候,發現了疑似犯罪嫌疑人的腳印,才推斷出兇手大約身高在1米8左右,體重80公斤,這是個比較健壯的男性,哪怕李朝安符合這個條件,這也僅僅是條件之一罷了。
其余的住戶返回家的時間雖然不一樣,但是大多都是在8點到9點之間,政府福利房畢竟不會像是單位房一樣建在距離單位比較近的地方,所以這些人多數都乘坐公交車上下班,而在高峰期,回來的時間就會有長有短。
薛沐寒有著未來的情況相關的信息,可以更加精確的判斷嫌疑人,而在這個名單之中,薛沐寒很快就看到了一個毫不意外的名字,商召。
中南大學文學系教授,復盤時重點懷疑的對象只有兩個,一個是書店的老板,另外一個就是這個大學教授。商召本身和第一個案件的張朵居住在一個樓內,其次,第六個案件的時候死者是商召的學生,也就是說,有兩個死者和商召本身有著關聯,這是低概率事件,所以商召進入懷疑范圍并不奇怪。
最后就是書店的老板,這個人不在單元內,明顯不可能有作案的時間,即便薛沐寒想把這個人聯系進來,但是根據張朵案的情況,這明顯也是不現實的。
“這個叫做商召的教授,你們詢問過么?”薛沐寒沖著薛白問道。
“當然問了。不過不可能是他。”薛白直接回答道,隨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先是給薛沐寒遞過去一根,不過薛沐寒沒有接,于是就自己叼在嘴上,點燃抽了起來。
薛沐寒真是好不容易才從被自己父親發煙的古怪感覺中脫離出來,清了清思路,才繼續問道:“為什么不可能?”
“不是分析說張朵在7點多或者8點左右的時間被綁架并且遭受折磨么?商召回到家都已經9點多了,并且他不是獨居的,他剛剛結婚不久,而他的妻子沒有工作,全天都應該是在家的。那個大學教授總不可能在自己妻子面前殺人吧?”薛白吐出個煙圈,“要我看,非獨居的都可以排除了,這里面也就是李朝安和那個醫生韓光是獨居的,但是韓光回家太晚,沒有作案時間。結合分析情況來看,我覺得我們現在就應該把李朝安拘起來盤問!”
薛白說的沒有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李朝安是最有可能作案的人。但是薛沐寒也不敢排除商召的可能性,畢竟這是復盤時候的重點懷疑對象。不過眼下商召的情況和書店老板一樣,薛沐寒不敢下什么結論。不要小看這個年代的小道消息,若是確定嫌疑人隨即被盤問的話,在這個年代是非常嚴重的情況,人言可畏的情況下,即便對方沒有問題,被拘留調查之后,也會對對方的生活產生很大的影響。就算是薛沐寒本身不在意這一點,但是省廳的相關領導卻不能不考慮,沒有足夠的理由,省廳沒有那么容易下達調查令的。
可是李朝安的情況不同,現在有足夠的理由讓他接受調查,無論如何,根據薛沐寒的分析和現在的情況,這都是省廳為數不多的突破口。就算薛沐寒現在也沒有理由阻止省廳對李朝安啟動調查。
“既然如此,那么就趕緊辦理手續,一個小時之后,我們開始行動。我個人建議,暫時不要縮小范圍,哪怕是不能帶來調查,也至少再詢問一次!”
省廳的效率很高,從上到下都非常重視這次惡性殺人案件,對于薛沐寒一個上午就能讓省廳這邊的調查有這么大的進展,哪怕是肖廳長本身都感到驚訝,同時也感到振奮,這甚至讓李光海這個大隊長連連贊嘆,能做特別調查員的,那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今日可不是工作日,大多數人都在家休息。而對于刑警這個職業來說,則不存在休息日這樣的說法。所以薛沐寒帶著臨時小組,一共六個人,剛過了中午飯點,便趕到了張朵所在的單元。挨家挨戶的展開第二次問詢。
“兩人負責一個住戶,記住,這里每一戶的情況都要排查,哪怕沒有嫌疑的,也要詳細細致的打聽案發當天的情況,最細枝末節的事情,也要記錄在案。”薛沐寒直接安排起來。
薛白這個時候突然舉了個手,好像上學的學生一樣,頗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薛沐寒,“這個,薛調查員,我有個事情想要請示一下。我能和你一個組么?”
薛白身上有不少的優點,最大的優點就是善于學習,才能從一個軍轉干部成為刑偵專家,這一點從最開始就有體現,薛沐寒當然熟悉自己父親的風格,笑了笑,便是帶著薛白去了自己第一個目標住戶,商召的家門口。
輕輕地敲了敲門,沒過多久,門便打開了。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帥氣青年打開了門,他的家門上還貼著喜字,看起來的確是剛結婚不久。
“我們是省廳刑警隊的。”薛白站在前面亮了一下證件,“不好意思打擾了,方便我們進去了解一下情況么?”
這個帥氣青年自然就是商召了,他先是楞了一下,隨即便是反應了過來,笑臉一展,很是熱情的開口道:“當然可以,快請進。快請進來。”
商召把薛沐寒和薛白兩人引到沙發上坐下,便很快的取來熱水,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這兩天正在忙著收拾東西,家里有點亂。實在是不好意思,呃,茶葉似乎沒有了,要不你們等等,我去隔壁借一點過來。”
“別,別,千萬別忙乎。”薛白趕緊攔住商召,“別倒水了,我們就是了解一下情況,很快就完事。商教授你那么忙,我們也不好意思打擾太久的。”
“您可別教授來教授去的叫我,我現在還不是呢。等待職稱評定下來,才知道結果的。”兩人來回客氣了一下,商召也不再堅持,給薛沐寒和薛白倒好開水之后,便是坐在了兩人對面,“話說起來,還是張家那可憐丫頭的事情?”
“可不是么。這案子都快捅破天了,這些日子我們也是焦頭爛額的。”薛白抱怨了一句,隨即才突然想起自己身邊的薛沐寒,趕緊停了嘴,干咳了一下,“是這樣,我們上次不是來了解過情況么,記錄上還不太完善,這次還要麻煩您再核實幾個問題。”
“沒事,沒事。我理解,您盡管問,只要是我知道的,能幫得上忙的,我知無不言。”商召拍著胸脯表態。
“商教授。”薛沐寒突然開了口,“我同事核實問題的時候,您介意我隨便看看么?”
“呃,家里有點亂啊。不過沒事,您盡管看好了。”商召的表情有些驚訝,但并沒有抗拒薛沐寒的要求。
問題都是之前準備好的,薛沐寒也都看過,薛白只需要照著本子詢問記錄就行了,薛沐寒并不擔心詢問工作。他的目的,是在于觀察一下商召的家,薛沐寒對于兇手也有自己的判斷和側寫。他想要看一看商召是不是符合他心里判斷的條件。
商召在大學教授的是文學,他的屋子內最多的就是各種書籍。其中以文學類的小說居多,大多數書籍都比較舊,顯然書的主人翻看過不止一次。讓薛沐寒比較有興趣的是書房內擺放整齊的單獨的一個書架,里面放著不少薛沐寒也曾拜讀過,名氣不小的小說。
埃德加·艾倫,威廉·柯林斯,這里面都是很經典的偵探小說,甚至很講究的擺了一書架子。
雖然房間正在被整理,但是擺法卻也很講究,薛沐寒甚至可以感覺出來商召有一定的強迫癥。整個家里都顯得很干凈,家具也都是木質的,這在80年代也不是便宜貨,顯然商召的日常生活也具有一定的品質。
在書房內,還有幾本讀書筆記,薛沐寒隨手翻開看了一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讀書的觀后感,字跡很是秀麗,看起來賞心悅目。不過觀后感的順序不是很講究,有的寫了一個開頭,就沒有繼續寫下去,而之后的記錄里面,卻有不少寫完的。
薛沐寒里里外外的看了一圈,心中獨特的感覺更盛了。他有些突兀朝著商召開口問道,打斷了薛白的詢問,“商教授,您這是剛剛結婚,怎么不見您的妻子呢?”
商召轉頭看向薛沐寒,微笑了一下,“媳婦這兩天家里有事,要回去娘家一趟。這不,我都自己動手在收拾么。”
“原來是這樣。”薛沐寒沖著商召點點頭,便是安分的回到薛白身邊坐下,等著薛白繼續詢問。問題依舊是核對時間線,以及案發當時商召有沒有發現什么特殊情況的問題。商召的說法沒有多大的變化,基本上和上次的筆錄一致。又坐了十來分鐘時間,薛白也記錄完全,便是起身告別離開了。
出了門之后,薛沐寒發覺另外兩個小組也都完成的詢問工作,他們的進度比薛白這邊快的多,同時還有一個情況,“薛調查員,那個李朝安不在家里。我查了一下李朝安的關系,對方的父母家也在天南市,你看我們是不是現在去一趟。”
“先不著急。這邊的情況不能放著,最好先安排便衣警察過來,重點盯著醫生家,商教授家的情況。做好監視工作,雖然現在僅僅只是懷疑,但這個范圍內的監視也要跟上,以免錯漏真的兇手。”薛沐寒開口說道,今天便是第二個受害人陳英的死亡時間,對于有懷疑的人做好監視工作,也是必須的,這是有極大可能會發現新線索的機會。“李朝安那邊,黃隊就麻煩你一下,把他。。。”
接下來的話,薛沐寒沒有能夠接著說下去。因為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的人物,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別人,卻正是死亡時間在今天下午,那個花季少女,陳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