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奪下李氏集團,改姓葉氏嗎?”祝云樓斟酌了許久,問出一句。
“姓李,姓葉,我并不在乎。”葉柏南搖晃茶杯,“我只在乎輸贏。”
祝云樓的心中,疑云重重。
葉柏南支援李韻晟的資金高達數億,三、五年都賺不回本錢。
他是生意人,卻做賠本兒的買賣。
不圖財,圖什么?
地位?
葉家的實力不遜色李家,他作為葉氏集團未來的董事長,千尊萬貴,爭搶李氏集團董事的位置,屈居人下,純屬自降身價了。
“葉大公子,你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祝云樓不理解,“周公子不是吃素的,他有多大的道行,我清楚。我登上你這艘船,惹惱了他——”
“祝董可以不登我這艘船。”葉柏南飲了一口茶,意味深長,“也不登他那艘船。董事會的任何表決,你一律棄權。”
祝云樓一愣,“棄權就行?”
不站隊,雙方不得罪。
這交易太簡單了。
“我答應!”
葉柏南一副人畜無害的坦蕩磊落,“那祝董,合作愉快。”
李慕白陪著祝卿安返回包廂,祝卿安跑累了,是李慕白背上樓的,她羞澀,挽著祝太太手臂,低下頭。
“開心嗎?”祝太太調侃她,“你胖了,慕白背了你一趟,氣喘吁吁的。”
她埋首笑。
“我在你父親的書房瞧見了你畫的《美人圖》。”葉柏南長輩的口吻,給李慕白鋪臺階,“畫了誰?”
“我帶了。”李慕白拿起窗臺上的字畫錦盒,打開,“畫了祝小姐。”
畫中的女人發絲飄逸,五官鮮活,朱筆點絳唇,青筆描黛眉,是祝卿安的皮相,不是她的神韻。
她呆板,膽怯,而女人顧盼神飛,倒是頗有程禧嬌憨、靈動的韻味。
在葉柏南筆下,娓娓道來。
“你畫的我?”祝卿安驚訝。
李慕白偷偷瞟葉柏南,“是...”
“我學了七年國畫,畫技遠遠不如你。”她不可思議,“你學了幾年?”
李慕白怕露餡兒,保守著撒謊,“我學了...八年。”
祝太太不曉得其中的虛假,祝云樓是曉得的。
沒揭穿。
“祝小姐欣賞才子,慕白合你心意嗎?”葉柏南添茶水,望著祝卿安。
她靦腆,抿嘴角。
“外界傳言,李家的孫輩紈绔,一個周京臣,一個李慕白,各有所長,哪里紈绔了?”葉柏南添完茶水,使了個眼色。
秘書附和,“祝小姐和慕白公子,也算門當戶對的良緣了。”
“有葉大公子保媒,我信得過。卿安和慕白先相處吧。”祝云樓端起茶杯,與葉柏南碰了一下。
茶局散了場。
是入夜。
李慕白恭恭敬敬的“準女婿”模樣,親自送祝云樓一家人上車,又叮囑司機注意安全,禮數周到。
車駛離湖畔,李慕白直奔葉柏南的車。
岸邊燈火輝煌。
賣藝的戲船奏響琵琶聲,男人敞開車門,腳支地,潮濕的水風吹得他襯衫烈烈起伏。
一派“今朝風流人物”的氣場。
“葉叔叔。”李慕白弓著身。
“嬌妻,岳父靠山,勢力,你如今應有盡有了,周京臣也奈何不了你。”葉柏南瞥了他一眼,“你父親魯莽,你叔叔李韻華自作聰明,你呢?”
李慕白跪下,“我全聽您的。”
“你聽話,我自然不虧待你。”葉柏南一揚手,示意他起來。
“祝云樓是老狐貍,逼他歸順我,他不肯,我索性不逼了,先穩住他,一步步套牢。只要祝卿安跟了你,祝云樓的股份,以及他手上那張票,早晚歸你。”
葉柏南交代完,吩咐秘書回李家大宅。
周淮康過來這邊了。
據說,是李韻寧催他來的。
大約是震懾李家人,為周京臣撐一撐排面。
畢竟擔任了六年的副市長,在官場是有威望的,自古商人畏懼官,有他在,李氏集團那群老油條們,會收斂老實一些。
明天是董事會。
周京臣要繼位了。
翌日,程禧去百麗酒店開員工午會,開到一半,她忽然反胃,強忍到午會結束,去衛生間嘔吐。
吃的米粥黏糊糊吐了一池子。
她擰開水龍頭漱口,洗浴中心幾個下夜班的按摩師進來卸妝,“程助理,不舒服啊?”
程禧笑,“著涼了。”
她們一邊洗臉,一邊閑聊,“霜霜懷孕了吧?”
“懷了趙暉的?”
“不然呢?懷吳老板的啊?她有那膽子嘛,吳太太多厲害啊,娘家有‘道上’的背景,打不死她!不過...吳老板挨打了,對方比吳太太的娘家更牛,吳太太沒敢報復,好像從北方來的,姓葉。”
程禧照著鏡子,面孔漸漸變得慘白。
那次去外省...至今一個多月。
她記得周京臣戴套了。
是過程中,他取掉了,還是她記岔了?
月經也延遲了一星期。
程禧整個人在發抖。
如果她真的懷孕了...
周家的種。
會是什么局面。
荒謬。
天崩地裂。
周夫人是萬萬不接受的。
司機的女兒,便罷了,程衡波是貪污犯,程母又患有精神病,周夫人無論如何也容不下周家的孫兒有一個這樣家世的母親。
不堪,破敗。
遭人非議,嘲諷。
那周京臣呢。
他認嗎?
昨天的爭吵,暴怒,懷疑...也許他認定是葉柏南的種吧。
逼她墮胎。
或是事不關己,給她一筆錢,任她處置。
程禧一顆心堵在喉嚨,幾乎窒息了。
“程助理!”餐廳的服務員敲門喊她,“2號包間的油爆大蝦吃出狗毛了,客人索賠五千。”
她平復了心情,拉開門,“狗毛?”
“傳菜員上班的路上喂流浪狗了,估計粘了毛。”
程禧問,“那桌多少錢?”
“八百八。”
“讓領班去交涉,先提出免單,油爆大蝦重新炒一份,至于賠償...盡量壓價,一千。”
打發了服務員,程禧躲進女廁的格子間,她越是平復,越是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