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陳淮生也清楚現在的自己或者大槐山,很難贏得像安氏、曹氏這樣的地方實力宗族的信賴。
大槐山不過是作為重華派的一個分支,甚至山中連紫府真人都沒有一個,在當下妖獸肆虐的情形下,真要遇到妖獸襲擾,大槐山能給這些地方宗族提供多大的支持?
做不到這一點,何談讓人家納頭就拜?
就算是月廬宗的實力,也不可能讓這些地方宗族傾心相向。
當然大槐山在連續兩年的妖獸潮中生存下來,也足以證明自身的底蘊,但要說到合作,那你就得拿出像樣的合作條件來。
現在大槐山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大槐山中的靈地,提供給曹氏用來開發營建,大槐山方面予以配合,合作共贏,可在雙方尚未有足夠的接觸認識情況下,現在是合適的時機么?
恐怕現在提出合作,很難得到令人滿意的合作條件。
不過同樣對還處于萌芽期的大槐山,似乎也不該是太過計較合作條件的時候。
大槐山有足夠遼闊的腹地來開發經營這些靈田,看看這馬頭崮的條件都能被曹氏一族開發耕耘這般,那大槐山中隨便都能找出幾十處勝過這里的溝谷坡地,如果能提早一年半載開發出來,似乎在一些合作條件上讓步幾許似乎也就值得了。
思忖再三,陳淮生最終還是笑著點了點頭:“嗯,你這話也有些道理,好像我再藏頭露尾,似乎就有點兒不合時宜了,那就認識一下,我是重華派陳淮生,現在居于大槐山慈椿坪。”
曹余休和一旁的中年修士加上他身后的兩個年輕男女都是悚然一驚,目光齊齊落在陳淮生身上,“重華陳淮生?果然,……”
曹余休面帶驚容,上下仔細打量一番之后才吁了一口氣,“果然,也只有你才有這般氣度,……”
“呵呵,不是氣度,是大概這個年齡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吧?”陳淮生理解地笑了一笑,“不過今日能在這里見到曹家的主事人,嗯,余休兄,倒也正好,……”
一句正好,也讓曹余休心中一動,看樣子這大槐山對曹家也并非沒有了解,而這家伙徑直來馬頭崮看曹家靈田,怕也是早有預謀吧?
“想必余休兄也知道陳某一行人現在受宗門之托,鎮守大槐山,與懷陽城諸家也成了近鄰,本來早就打算來拜訪一下,奈何山中事多,且妖獸肆虐,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山中其實也和懷陽城這邊聯系過,但聯系的是安家,還沒有輪到曹康兩個次一等的宗族來。
而以安家的實力加上其與北陌上的北戎人關系,也并沒有太把大槐山當成一回事。
連昔日的凌云宗安家都不怎么在意,遑論現在遠不及當初凌云宗的陳淮生這幫人。
更何況這些地方實力宗族的消息也很靈通,重華派在滏陽道那邊勢力大幅度收縮,在臥龍嶺上只保留了不過百十人,這種姿態落在人眼中,明眼人都心知肚明這意味著什么。
曹余休心情有些復雜。
大槐山他們當然也想過,但他們有自知之明,連安家都不敢染指,更輪不到他們這些小宗族了。
月廬宗意欲插手都還被北邊天鶴宗警告制止了,就是一個相互平衡。
也就是凌云宗和重華派這種外來勢力據說得了大趙道宮的旨令,天鶴宗和月廬宗不敢明面上反對拒絕才讓其入主。
但誰都知道這種外來勢力很難在河北站穩腳跟。
看看凌云宗的下場,再看看接手的重華派甚至連老巢滏陽道那邊都準備放棄了。
這些外部勢力來勢洶洶,乍一看實力也確實不俗,可都是曇花一現,沒幾年就要離開,所以曹家對與這些外來勢力打交道并不太感興趣。
但是曹家又的確垂涎大槐山中的靈地,真的是遍地皆寶啊,比馬頭崮、塵嶺這些地方條件好太多了,若是能與曹家的靈植種植手藝結合起來,那真的就太合適了。
曹家不是沒打過大槐山的主意,以前天鶴宗和月廬宗的對峙,不敢去招惹,怕被雙方針對,后來實在饞得沒辦法,悄悄去開辟了幾片靈田,卻沒想到沒幾年這凌云宗就來了,弄得個雞飛蛋打。
現在這家伙流露出來的意思似乎又要把曹家拉進坑?
“陳道師似乎話里有話,曹家好像與重華派并無往來瓜葛。”曹余休沉下心來道。
“也不能說全無瓜葛吧,當年曹家在大槐山登仙坪一帶就曾經開辟出一大片靈田,我到大槐山之后也去看過,卻早已經荒廢,甚為可惜,……”
陳淮生的話更是刺痛了曹余休的心。
當初曹家可是投入巨資在登仙坪一帶開墾,大大小小開拓出靈田三十余處。
每一處的面積都在兩三畝以上,大的可達五畝,論品質可比馬頭崮這邊強太多了。
但是誰曾想剛開墾出來三年,尚未進入豐收期,就遇上了凌云宗入主,然后就是掃地出門,根本不容置喙,連談的機會都沒有,整個曹家在這一處靈田墾拓上投入超過近百萬靈石,卻遭遇血本無歸,直接傷了元氣。
遭了此劫,后來凌云宗與月廬宗惡斗,重華派接手,曹家也再不敢去沾染,深怕再來一回陷阱。
現在陳淮生提及此事,讓曹余休也是又痛又惜又怕,但內心深處卻又總還抱著那么一份希冀。
難道這陳淮生有什么企圖想法,想要和曹家合作?
可大槐山上就那么幾十號人,實力不足,信譽堪憂,值得合作么?
萬一月廬宗或者天鶴宗不滿,引來他們的干預,若是早還好說,折了面子罷了,別剛投入巨大,結果又來重蹈覆轍,豈不是跌倒在同一個坑里?那才是真的蠢不可及了。
“呵呵,那可是曹家之痛,凌云宗蠻橫霸道,我等小宗族自然不敢違逆,折損了便折損了,吃一塹長一智便是。”曹余休冷冷地道。
“的確該吃一塹長一智,沒弄明白地主之前,輕易下注,那就算是賭博了,盈虧都很正常。”陳淮生淡然自若地接上話:“但若是搞明白內里的形勢格局,再來圖之,我覺得便是合則兩利的商業行為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曹余休倒還不好裝瘋賣傻了,皺著眉頭徑直道:“重華派想要和曹家合作重新開墾大槐山的靈田?”
“嗯,我有此打算。”陳淮生點頭。
“陳道師能做得了重華派的主?”曹余休逼問。
“大槐山這邊,我能做主,若是余休兄不信,可以先行打聽。”陳淮生坦然回應。
這不難打聽到,但其實這并不是曹余休真想問的。
他更想搞明白的是重華派已經擺出了要南返大趙的架勢,滏陽道那邊大概都難以留存,遑論衛懷道這邊?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一位不會以為光憑他們大槐山這幫人就能在衛懷道立足了吧?
就憑幾個筑基,就敢在一百六十萬人的衛懷道出頭露面?
這是引頸待戮么?
真當月廬宗和天鶴宗,還有道中其他宗門宗族是善茬?
就現在大槐山上這點兒實力,連安家都可以將你們滅殺,你居然敢在這里大言不慚,除非重華派真的改弦易轍,不離開河北了。
“可重華派即將離開河北南返大趙了吧?”曹余休冷淡地道。
這個問題沒法回避,陳淮生沉吟了一下才道:“重華派的確有南返之意,但會不會徹底離開河北卻不一定,三五年后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不過我可以肯定一點,大槐山上這些人不會走,我不會走,大槐山會絕對控制在我們手中。”
“呵呵,絕對控制?若是月廬宗東來,如何應對?”曹余休冷然反問。
“天鶴宗不會允許月廬宗越境而來,……”陳淮生頓了一頓,“當然,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從來就不是我的風格,大槐山的安全只會在我們自己手中,……”
曹余休搖頭:“陳道兄,光憑嘴巴是說服不了月廬宗的,你們如何證明你們有這份實力呢?……”
陳淮生心中暗嘆,說來說去還是實力不濟,若是山中有一紫府真人,那便截然不同。
陳淮生略加思索,“我理解余休兄的顧慮,但我卻的確想要與曹氏合作,不如這樣余休兄你看如何,就在登仙坪原有靈地上我們先行合作,大槐山出資,余休兄你們這邊出人,先行復墾,重新栽培種植,所需靈石和靈材全由我們大槐山一力承擔,甚至人手我們也能提供,當然我們財力有限,可能只能先從幾處靈田開始,無法一下全數推開,至于收益,我們具體再來商議,如何?”
曹余休微微動容。
對方誠意滿滿啊。
也就是說,曹家只需要出一些人指導,說穿了出種植技術,甚至還可以售賣一些相關靈材裝置給大槐山,無需承擔任何風險,萬一有事,直接走人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