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

第416章 動心

第416章動心

眾人行禮問安,荷姨娘站起身來,含情脈脈地看著陸建新回老爺的話,是二奶奶誤會了。

陸建新就嚴厲地看了林謹容一眼,林謹容垂著眼,且看荷姨娘要如何。

荷姨娘口齒清晰:婢妾幾個來看太太,因見里頭在請醫上藥,都忙著,怕添亂擾了太太清凈,沒讓通傳,就在這外頭候著等消息,二奶奶出來,誤以為丫頭們慢待,所以……十嬌百媚地笑了一笑:都是婢妾思慮不周。

陸建新點點頭,板著臉道:既是誤會便罷了,吵著太太才是大事。都退下吧。

荷姨娘臉上帶了幾分恰到好處的柔意,屈膝行禮:是。又同林謹容求情道:二奶奶,饒了這小丫頭罷,原是我的錯。

姨娘是個慈善人兒。林謹容微笑著看向那小丫頭:但她沒有盡到職責,就是玩忽職守,便是不通傳,也該給三位姨娘引到一旁廂房里去坐著烤火喝茶,這么冷的天,所以該罰的一定要罰。帶下去吧,看是該罰錢還是該罰什么。也算是給其他人一個警告。

方嬤嬤肅色應了一聲:是。著人將那小丫頭帶下去了,另找時機將房里諸人訓斥提點一通不提。

荷姨娘面色不變,與阿柔、小星三人和和氣氣地去了。

陸建新看了荷姨娘裊娜的背影一眼,轉身嚴肅地問林謹容:你婆婆病著,這內院的事情就要由你來把握了,休要給人看了笑話。

是。兒媳謹記在心。林謹容對著陸建新,總是恪守禮儀,半點錯處都挑不出的。

陸建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屋里走:你婆婆的情形如何?我早前就想過來,那邊卻纏著。

林謹容道:手肘、膝蓋都青腫了,但最要緊的是扭了腰,大夫說要靜養些日子才行。她本來記掛著毅郎,想趕緊回去了,但見陸建新并無放她走的意思,便也只好與陸緘一道,重又跟著進了屋。

陸建新叮囑道:你在老太太那邊還有差事明日起,就由幾個姨娘過來伺候你婆婆。你還當以老太太那邊的差事為準。

林謹容又應了,陸建新走到簾子前,頓住腳步:你二叔父他們稍后要過來。

林謹容哦了一聲,吩咐眾人準備茶水果子。

早有丫頭將簾子打起,陸建新走進去,但見林玉珍半靠在榻上,一張臉半掩在燈影里怏怏地看著他,眼神死一樣的沉寂,沒有半點多余的表情。

陸建新的心一抖,隨即又笑了,溫和地道:太太,好些了么?還以為你喝了藥睡著了。

林玉珍道:總是死不掉。聽到外頭聲響醒了。

陸建新眉頭一皺,林謹容搶在頭里道:都是我沒考慮周全,擾了姑母的清凈。

林玉珍看看她,沒再說話。

陸緘上前小聲問她:母親可好些了?

林玉珍點點頭:辛苦了一日,坐吧。

陸建新接過林謹容遞上來的茶,默了片刻,帶了幾分笑意:你委屈了,老二他們馬上過來給你賠禮認錯。打明兒起,二弟妹說她伺候你。這話算是對著林玉珍的脾氣來的林玉珍愛爭的就是一口氣能把二房踩下去,讓宋氏在她面前低頭伏小,想必她一定很開心。

林玉珍果然來了幾分精神,但那亮光也只是在眼里一閃而過便又黯淡下去:我怕她伺候我還要死得快點呢。

陸建新就道:瞎說!誰許你把死掛在嘴邊的。

林玉珍翹了翹唇角滿是諷刺。

陸建新低著頭,轉動手里的茶盞不再說話。

林謹容渾身不自在,偷偷看向陸緘,陸緘眼觀鼻,鼻觀心,面無表情,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察覺到她的目光,便也垂著眼朝她看過來,二人目光相碰,心領神會地又分開。

院門發出一聲輕響,方嬤嬤打起簾子進來道:老爺、太太,二老爺他們過來看望大太太。

雖然對方是戰敗方,但今后很長一段時間都還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該做的面子情還是要做到,更何況剛從二房手里挖回來那么多財物,不能做得太絕。陸建新便領著陸緘出去迎客,林謹容則和方嬤嬤一道,把林玉珍扶起來,替她收拾了一下頭發,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又扶她躺了回去。

須臾,只聽陸建中隔著簾子道:大嫂,您好些了么?

林玉珍微微皺了眉頭,半點面子也不留的道:沒好。

外面一陣靜默。即便是隔著簾子,林謹容也感受得到二房的尷尬和不甘不平,但她也曉得,不讓林玉珍出了這口氣是不可能的。

宋氏憋著氣道:大嫂,是我做得不對,我給您賠禮。

林玉珍道:賠什么禮下次記得手下留情,別把我弄死就好了。卻是把氣都撒利二房身上去了,更何況她對陸建中夫婦的怨念本來就極深。

陸建新嘆了口氣:阿珍,一家人怎能如此?你是長嫂,大度點。

林玉珍怒道:這時候記得我是長嫂?老爺和二郎不在家的時候,人家欺負我娘幾個孤苦無依,仗著自己身強力壯,人多勢眾,差點沒把巴掌到我臉上來!你在家,也還敢把我打得睡著起不來身,長嫂?笑話!

陸建新就不說話了。二房給林玉珍賠這個禮是應該的,也必須做到位,不能隨便就算了。

陸建中苦哈哈地道:那是我錯了,我對不起大嫂。二侄兒媳婦,替我勸勸你婆婆……

宋氏道:我今日起就留下來伺候大嫂,直到大嫂好了,什么時候不生我的氣了,我才走。

話說到這個份上,林謹容不能不開口相勸,林玉珍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不敢有勞,我自有兒媳婦貼心照顧,二太太還是去忙大事罷,免得傳出去人家還說我仗勢欺人,得理不饒人。若是誤了公爹的后事,我不是大不孝?

看看,又扯到哪里去。這脾氣啊。陸建新在外嘆了兩聲,道:好了,都坐吧。誤會解開,咱們還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一家人。媳婦,來奉茶果!

林謹容出去帶著人上了茶果,又把二房的女眷引入內室。因著林玉珍不耐煩理睬二房的女眷,故而大家都只是干坐著聽外頭陸建新與陸建中瞎扯。

康氏低垂著頭,整個人都藏在陰影里,林謹容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卻也不能在此刻寬慰她,只能將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康氏回頭看了她一眼,眼圈瞬間紅了,林謹容怕她就此哭起來,嚇得趕緊收回手。康氏垂著頭沉默片刻,又把眼淚咽了回去。

不過盞茶功夫,陸建中與陸建新已經和和氣氣,山南海北地扯了一通,扯著扯著,陸建新隱隱提起了梅寶清來:早前聽你說什么梅寶清,這是個什么人?你怎會與他扯上關系?那么多的錢,當心上當受騙!

陸建中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便換了討好的口氣:大哥,這個人可厲害,京城人氏,有名的大商人,最會做生意的人。素來與咱家有生意往來,二侄兒與二侄兒媳婦都是曉得他根底的,怎么騙也騙不到咱們頭上。說起來,早前我說的那個船隊的事情,現在我湊不出那么多錢啦,白白讓給其他人實在是可惜,你看要不要我去替你穿穿線?這錢放著也是死錢,不劃算的。

陸建新淡淡地道:算了。官不與民爭利,父親留給我的多數是田莊,鋪子也不過那幾間,夠了。

什么官不與民爭利?誰會嫌錢多?真的不想弄,又好生記著這個做什么?分明是動心了么,虛偽。陸建中心中鄙夷,面上卻是笑了一笑:大哥,不這樣說,從當朝宰輔到下頭的胥吏,誰不是能多掙一點是一點?這個又不是貪污搜刮誰,正正當當的生意。就當是給大嫂散散心,賺點胭脂水粉錢么。

陸建新鎮定地道:日后又再說,我只是關心你們。

林謹容在里間聽他們提起梅寶清組建船隊這事兒來,由不得心中一動,陷入沉思中。

不多時,陸建中起身告辭,宋氏又假意表了一番態,林玉珍背過身不理,陸建新假意說了林玉珍幾句,帶著陸緘、林謹容把二房的人悉數送了出去。

回過身來,陸建新打量了林謹容與陸緘一番,道:都累了,你們先回去罷。

林謹容覺著他的眸子里閃著某種光,心中隱隱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輕輕屈膝行禮告退,與陸緘一并退了出去。

待得小兩口去了,陸建新往林玉珍榻邊坐了,將她的手拉起握在手里,道:還疼么?

林玉珍看著他:你說呢?

陸建新嘆了口氣:看看你,這大把年紀了,還這樣的小孩子脾氣。對了,我同媳婦說了,她還擔著老太太那邊的差事,當以老太太那里為準,從明日起,就讓荷姨娘她們幾個過來伺候你。

林玉珍正要說她不耐煩,話到口邊又改口道:你舍得?你不怕我折騰她們?

陸建新垂了眼:她們伺候得不好,便該受罰。

林玉珍沉默不語。

陸建新又道:梅寶清組建船隊,二郎媳婦入股這事兒你可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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