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第一卷:風起平洲/意千重3G
第一卷:風起平洲
第一卷:風起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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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謹容一橫心閉了眼,一口氣不歇地大聲道:“祖母您別打我了打壞了我的手做不了女紅分不了茶吹不了塤怎么辦我承認我錯了我承認我笨我承認我拿捏不住分寸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四姑娘平日里所有的隱忍低調統統不見,這聲大叫好似深得陶氏的真傳,卻又比陶氏多了一分柔軟和識時務。
林老太手里的戒尺一頓,林六和林七一陣風地卷了進來,林六巧笑嫣然地抱住了林老太的胳膊,軟語相求:“祖母,四姐已經認錯了,她也不是有意的,她就是憨直了點,您就饒了她這一遭吧?”眼角得意地瞟過地上狼狽不堪的林五,微微笑道:“五姐姐再有不是也該知錯了,天寒地凍的,凍壞了身子始終不好,我不怨她,您也饒了她罷。”
林老太看向林六的目光明顯柔和了許多:“去別給我添亂,仔細別把皮給擦破了,留下疤痕可難看。”又叫一旁低眉垂眼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的青梨:“去后頭去拿瓶玉肌膏來給六姑娘用。”
想那玉肌膏,都是從京城里來的,途經萬里,貴也不必說,真正有價無市,老太太身邊也不過兩三瓶,祛疤那是再好不過。今日老太太賞一瓶給只不過是紅了皮兒的林六,其中的褒獎之意再明白不過。
林五的眼里立時露出掩蓋不住的嫉恨來,摸著被老太太打得紅腫的臉,又“嚶嚶”哭了起來,周氏也暗自咬緊了牙關。林六開心萬分,撒嬌道:“祖母呀,真的沒怎么啦,就是紅了紅皮兒,不如給五姐搽臉罷。您老人家快別生氣了,讓四姐和五姐都起來吧。”
林七不失時機地奪了林老太手里的戒尺,輕輕替她揉手:“我的好祖母誒,您手疼不疼?”
林老太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兩個活寶,被你們祖父關這兩個月真是懂事了,看來那女誡沒白抄。”
林六歪倒在她懷里,笑道:“祖母您終于笑了。”
祖孫三人頓時其樂融融。經過精心謀劃,雙胞胎終于又成功地奪回了林老太面前的第一把交椅。
林謹容冷眼旁觀,選了一個她認為最合適的機會,輕聲道:“祖母,就讓孫女跟著母親去鄉下莊子里去罷。一則可以伺奉母親盡孝道,讓母親早日養好身子歸家伺奉祖母;二則可以面壁思過,修身養性,以后再不至于出現今日這樣給林家丟臉的事情。還請祖母應允。”
林老太收了臉上的笑容,轉過頭來看著林謹容。
她自也知道陶氏將去鄉下養病的事,很難形容她是一個什么心情。又覺著陶氏這樣陰郁暴躁的脾氣難纏,總養不好病也不是回事;又怕陶氏病著大冬天的去了鄉下,會被平洲城里其他人家詬病,說她們虐待兒媳。可是林老太爺已經允了,陶家也沒說什么,她自不會再跳出來表示反對。
陶氏病得不輕,這一去,少則幾個月,多則半年以上,鄉下寂寞冷清,林謹容這一去,相當于長時間的禁足。待到歸來,今日闖出來的才名只怕也被人給忘得差不多了。早前她還懷疑林謹容今日故意大出風頭是別有居心,隱隱還有幾分不喜之意,此時見林謹容主動提出愿意跟了陶氏去鄉下,不由又打消了那想法,正色道:“你真的想好了?這一去,并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回來的。”
林謹容坦然道:“想好了。少則幾月,多則年余,總是要母親養好病才會回來的。”
林老太一雙老眼緩緩掃過屋子里的其他幾個人,但見林五已然收了戚色,正不錯眼地看著林謹容,眼里滿含期待,林六一臉的惋惜狀,林七一臉的無趣狀,周氏垂著眼,把所有情緒都掩藏得干干凈凈。這家不好當,人口眾多,操不完的心。林老太不由微微嘆了口氣:“那就這樣定了罷,你回去就呆在屋里收拾東西,少出來走動。你記好了,有才無行會被唾沫淹死,才行兼備才是正途。”
“是,孫女兒謹遵祖母教誨。”林謹容低頭行禮告退。雖然又一次被禁足,但轉身走出安樂居的那一刻,她卻覺著自己仿佛是踩上了云朵一樣,已然飄在了半空中。這下子,林五和林六要怎么斗,大房和三房要怎么斗,都和她們三房沒有任何關系了。兩條狗搶一泡屎,什么事?
林謹音翹首以待,見林謹容唇角微翹,顯見心情不錯,不由暗自詫異老太太竟就這么放過了她。待聽明事情經過,心疼地拿了林謹容的手看,怨責道:“你怎地這么不小心?說來,你還是年幼不知輕重,拿捏不住分寸。”她只當林謹容分茶是不會看頭勢,而非有意為之。
林謹容不在意地揉揉手心,笑道:“莫要同母親說我挨了打的事情。你只和她說五妹被訓斥懲罰,信兒大概也留不得了,她就高興了。”
林謹音微微皺了眉頭:“真是信兒?五丫頭也太膽大妄為了些不但害自家姐妹,還害了下頭的人,她怎么做得出來”
林謹容低聲道:“是不是都不要緊,承不承認也不要緊,關鍵是看祖母信什么。”很多時候真相并不是真相,眼前的勝負未必就是一生的勝負。她不需要去追究到底是誰干的,她只需要按著計劃繼續前行。
夜里,有人給林謹容送來早前她送林五的那只塤,那塤已成了碎片。
看來前世里就莫名不見的東西,這輩子也終究不能保存下來。林謹容一挑唇角:“送了人的,哪有再拿回來的道理?拿回去不拿回去,我就使人放在五妹的院子前頭。”
來人無法,只得又把那碎片抱了回去。
次日,雪停天晴,卻猶自比下雪之時更冷了幾分。
林謹容和桂嬤嬤商量:“我的意思是嬤嬤就留在這里替我看著屋子,豆兒留給你作伴,我領了荔枝和桂圓去就行。”因見桂嬤嬤似要反對,她立即攔住,“嬤嬤休要覺得這事兒簡單,我和太太住在鄉下,就留三姐姐一人看顧著,你要給她搭把手,有事兒的時候好送信去。”
桂嬤嬤左思右想,終是應了,見桂圓滿臉帶笑地同荔枝在一旁收拾箱籠,躊躇良久,終是低聲央告:“姑娘,桂圓這丫頭又懶又饞,還偷奸耍滑,您該管教的別留情。”
林謹容笑:“嬤嬤放心。”路在前頭,她尚不知會走向何方,但如果桂圓還是要走那一條老路,也怪不得她。
“豆兒,四姑娘在么?”黃姨娘獨自一人,嬌嬌怯怯地在門口問豆兒。
林謹容便示意桂嬤嬤讓她進來,黃姨娘瘦得弱不勝衣,蒼白著臉兒,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因為收拾箱籠而顯得有些凌亂的房間,親熱地問林謹容:“四姑娘,聽說您要同太太一道去莊子里?”
是不放心那些金銀罷?林謹容暗笑:“是。所以我們走了以后,要煩勞姨娘伺候好老爺了。”陶氏一走,三房的妾室通房就屬黃姨娘一枝獨大,若是從前林謹容自然擔憂,可在飛紅事件之后,她卻是不怕了。
黃姨娘微微有些尷尬,將話錯開去:“奴會做好分內之事,伺候好老爺,照顧好三姑娘和五少爺、七少爺……”
林謹容聽不得她這一連串的表忠心,爽快地道:“此番舅老爺和大表哥會親自送我們去鄉下,春天他們還會來瞧我們。若是有什么信,我自會托人來與姨娘,耽擱不了姨娘。”
黃姨娘掩了口笑:“四姑娘爽快人,但奴非是擔憂那事兒。是聽人說,這會子吳家大太太領了位姑娘上門來賠禮,還有,信兒今早被帶走了,五姑娘也要潛心抄女誡,還要抄點經書之類的,怕是元宵節都出不來了。大太太心情不大好……豆兒她們仔細別沖撞了。當然,您約莫是早就知道了的,奴就是多句嘴。”
林謹容起身送她出去:“還是姨娘周到,謝了。”
黃姨娘翩然而去。
林謹容命荔枝把從楊氏那里贏來的玉燕釵拿出來,用塊自家繡的絲帕包了:“你去安樂居附近轉轉,想法子把這個給楊姑娘。就說我那時就想給她的,但不方便。”
楊茉若是見著這玉釵,必會來看她。她前生也沒什么朋友,只有楊茉。林謹容寂寞地想,以前生的經歷來看,這大概會是二人最后一面。真想有生之年,能夠一直保持這份友情,能夠有機會再見到楊茉。
荔枝察覺到她情緒低落,以為她是被罰心中不忿,默然拿了那玉釵,自往外頭去。才去了沒多久就折了回來:“姑娘,楊姑娘和六姑娘、七姑娘一道來瞧您啦。”
林謹容驚喜地跳將起來,也不覺著雙胞胎礙事,吩咐眾人:“快快把這些東西都先拿開,把好吃的都拿出來”
楊茉的目光在微顯凌亂的屋子里掃了一圈,微微皺眉:“聽說你要去鄉下?”
林謹容笑道:“大夫說我母親的病要靜養,我怕她寂寞。”
林六含笑道:“我四姐姐最是孝順不過的一個人。”
楊茉又內疚又同情,當著雙胞胎卻不好細說,遺憾地道:“我等你回來,你教我分茶之技。”
“好。”林謹容也想有那么一天。
幾個少女隨意說了些閑話,少傾,就有人來催,道是林老太留楊氏用午飯,催幾個姑娘趕緊過去。
楊茉怕給林謹容再添麻煩,不敢再留,內疚地告辭而去,臨行前貼著林謹容的耳朵極快地輕聲說了句:“我的丫頭也沒看清楚是誰推的我。”
這個結局早在她的意料之中,荔枝和桂圓不也是什么都沒瞧見么?林謹容飛快把那玉釵塞進楊茉手里:“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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