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谷道一戰,趙云設伏,破漢中主力大軍,擒張衛,斬楊任,誅楊昂,縱橫關右,聲名遠播,頗有所向無敵之勢。
袁軍的鴿哨傳遞速度很快,趙云大破漢中軍的消息很快傳回了河北鄴城。
負責哨探任務張燕正帶領兵馬協助處理三王部移民的鮮卑人與漢人的糾紛,而其總上司沮授則正在制定外族遷移入境后規范其行為的新律條,二人都沒什么功夫,因此消息由田豐代為傳稟袁尚。
鮮卑遷移,事務繁多,無論是耕地,農具,安置,開墾,賦稅都需要重新調整,再加上一大堆的瑣事把袁尚弄的焦頭爛額,這幾天心情一直不算是很好。
直到看到趙云的勝利戰報,袁尚連續好幾天一直陰霾的臉上才終于露出難得的笑容。
不過勝利的戰報上有一件事卻令袁尚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趙云斜谷大勝,宰小肥羊兩千五百只犒賞三軍……他這是把自己當灰太狼了。”袁尚斜靠在軟榻上,皺眉讀著那份關于漢中的戰報,無奈的低聲抱怨。
田豐撫摸著自己的剛須,點頭言道:“此番大勝,一舉奠定了趙云在關中稱雄的威望,子龍犒賞一下將士們也很正常啊……不過他的捷報中特意提到,雍州的民生目前尚在恢復之中,牛羊牲口很珍貴,所以這次的犒賞,希望主公您能夠幫他分擔一下……”
袁尚的臉直接就垮下來了。
“他搞全羊宴擺譜,轉過頭來讓我給他報銷?他當我是什么?袁大頭還是冤大頭?”
田豐的心情顯然不錯,調侃道:“他哪敢啊,他自然是把你當成主公大人嘍。”
“主公大人也不富裕呀……”
想了一想,袁尚隨手將戰報一扔,滿面衰色:“崔琰如今在并州任巡檢,離關中地不遠,就任他為兵馬監軍。攜帶金帛錦緞美酒與……肥羊,前往關中,替我犒賞三軍……”
袁尚的話剛說到這里,卻聽門廳處,護衛入內稟報道:“啟稟主公,槐里侯馬騰,馬老將軍來了。”
袁尚和田豐好奇的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有些詫然。
當年,馬騰在關中被韓遂算計,嫁禍袁尚。引得馬家軍誓言雪恥,立志報仇,后閻行救下馬騰,道出真相,方才冰釋前嫌,與馬家諸子握手言和。
馬家軍歸附袁尚,袁尚占領關中,收納了馬騰與其數子并麾下諸將,其長子馬超和大將龐德。皆被袁尚重用,其余的馬鐵,馬休,馬岱等人都在河北拜將。身居要職,馬騰本人則被袁尚上奏朝廷,請拜為伏波將軍,以彰顯其祖上功德。安居鄴城,袁尚對馬騰以叔禮待之,使得他位列諸將之上。
一時之間。這外來的馬家因為袁尚的扶持,反倒是門庭顯貴,成了冀州的望族之一。
馬騰對袁尚如此厚待非常感激,而他為了避嫌,自來了鄴城之后,就極少攙和軍政,反正他幾個兒子如今都成了袁尚麾下大將,身居要職,少他一匹老馬無所謂。
且袁尚身為天下第一的諸侯,馬家諸子跟著他,久后想必應是前程似錦,家族顯赫。
因此馬騰也懶得在天下之事上多費心神,再加上他年事以高,于是便樂的自在,掛著個伏波將軍的虛名,在鄴城頤養天年。
可是今天,他突然跑到袁尚這里做什么?
“請槐里侯進來。”
少時,便見一身華貴錦緞,滿面紅光的馬騰走了進來,比起當初在西涼邊陲,每日的操心費力,風吹日曬,現在的馬騰將天下事全都扔給了后輩,自己在鄴城一天天活的逍遙自在,臉龐養的紅撲撲的,皺紋也少了不少,精神頭十足。
袁尚羨慕的看著馬騰,心中暗自感慨。
當年征討董卓的各路諸侯,如今碩果僅存的,就只剩下他和劉備了。
“老爺子,今天怎么有空到我這來了?”
馬騰昔日曾是和袁紹一樣的討董諸侯之一,袁尚對他以后輩身份自居。
“哈哈哈!”馬騰笑著沖袁尚抱拳施禮,道:“老夫突然來訪,不曾事先招呼,耽誤主公處理州事,罪過罪過,還望主公恕罪。”
袁尚擺了擺手示意無礙,請馬騰坐下,令人上茶,笑道:“老爺子自打來了鄴城,一向是樂的個逍遙自在,從不多問俗務,今日親來議閣尋我,想必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啊。”
馬騰滿是笑容的大臉頓時僵硬。
“那個……主公啊,你這話,老夫怎聽著這么別扭呢……夜貓子……損我呢?”
袁尚和顏悅色:“老爺子的思想太復雜了,這樣不利于養生,袁某這只是一個愉快的比喻而已。”
馬騰爽朗一笑,開玩笑道:“主公的比喻,一向都是比的出神入化,匪夷所思,雖有理卻不中聽,老夫歲數大了,跟年輕人生不起氣……這樣的比喻,您以后還是往我兒子馬超身上比吧,不用特意給老夫留著。”
袁尚慢條斯理啜了口茶,道:“老爺子果然舔犢情深。馬超若是聽了這話,一定得感動的痛哭流涕。”
二人隨意閑扯了幾句,馬騰又跟田豐互相見了禮,田豐自覺避嫌,借有事出去了,馬騰見沒了外人,于是把話引向正題。
“主公啊,老夫在府邸,聽人說,我那不成器的女婿趙云,在斜谷道大破張魯麾下精銳軍馬,生擒張衛,力殺雙楊,漢中震動,不知可有此事?”
袁尚的表情有些無奈,伸手遞過捷報,笑道:“恭喜老爺子,令婿神威無匹,不但一戰擊潰張魯的主力軍,還大手大腳公款吃喝,讓我給他報銷兩千五百只羔羊,風頭正勁著呢,老爺子得此佳婿,后顧無憂。”
馬騰伸手接過袁尚遞過來的戰報。仔細的瞧了一瞧,嘆道:“果然啊,英雄出于壯年,老夫這輩的人物,皆已上了歲數,不堪大用了。”
說到這里,卻聽馬騰話鋒一轉,問袁尚道:“請問主公,不知可是答應了小婿的請求?”
袁尚點了點頭,道:“令婿立下大功。不答應不行啊,我正準備讓并州巡檢崔琰,攜帶軍資,前往漢中犒賞趙云軍士,嘉獎其功。”
聽到這里,馬騰面色一正,急忙拱手道:“主公,老將今日此來便是有一愿望,懇請主公應許。”
袁尚呵呵一笑。道:“老爺子何必客氣,有事盡管說。”
“主公,這趟去關中勞軍的差事,老夫僭越一下。想替崔琰走上一遭,不知主公能否恩準?”
袁尚的眉毛頓時一挑:“你去?”
馬騰點了點頭,道:“是啊,自從歸順主公以后。蒙主公不棄,重用老夫膝下諸子,各領重責。老夫本人也被主公拜以伏波之名,承襲祖上,視如尊者,馬家這么快的在冀州立住腳,得入上流世家之列,都是主公悉心安排,老夫對主公深表感激!老夫年過半百,自知不堪大用,平日無事也樂得清閑,不過這日久了,也實在是憋悶,況且老夫久不見云祿,這心中也委實想念,還望主公成人之美,借這機會讓老夫去一次,全我舔犢之情,老夫不勝感激。”
袁尚揉了揉下巴,仔細的尋思了一會沒有說話。
馬騰見袁尚不說話,以為他有了想法,急忙辯解道:“主公若是恐我在涼州之地威望過高,此去有禍,那大可不必,馬騰昔日雖是一方諸侯,然從無爭雄野心,今年事雖高,更得諸子在主公手下倍受重用,早已是滿足,斷然不會行那大不智之事,還請主公勿疑。”
袁尚笑了笑,道:“老爺子誤會了,袁某斷然沒有懷疑您的意思,你若真有那心思,當年在關中也不會傾向于我,助我攻破曹操,如今更是來了河北……只是您今年也五十多了,風塵仆仆的往關中折騰,我怕你身體受不了……”
袁尚這話不是無的放矢,如今的馬騰,早已不再年輕,雖然身體停直,濃眉虎須,目光依舊有如水波般流動很精神,但雙眉之間,眼臉之下,已經出現了不少的紋路。歲月的痕跡,已然無可避免的刻上了這位成名甚早的猛將面孔。
馬騰哈哈大笑,起身道:“老夫雖上了些年紀,但仍有余勇!昔日廉頗年八十,尚食斗米、肉十斤,何況馬騰五十多歲之人乎?再說老夫是去勞軍,又非征戰,主公大可不必替我擔心……主公,馬騰自打歸順以來,除了曾經替犬子馬超說項過一次之外,再無求過主公什么,今天,就算是我這老頭舍了這張老臉求求你,行嗎?”
他是一代猛將,也曾是一方諸侯,降順以來,為了避嫌,自我閑置,不問事實,只求袁尚能夠放心,好生提攜馬家后人,他知道,自己此生可能再無獨領一軍的機會,這點他倒是不在乎。但他半生戎馬,過去除了吃飯睡覺,幾乎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如今雖然諸子成才,地位上漲,受人尊敬,日子逍遙自在,但不知為何,他總感覺在這份瀟灑的背后,缺了點什么。
看著馬騰一臉懇求的神情,袁尚想中暗道:馬騰說的也是,左右不過是勞軍而已,又不是帶兵征戰,讓老頭出去放放風也好……再說人家女兒女婿都在長安,兩年多都沒跟自己見上一面,不能團員,乘這機會讓人家父女歡聚一下,也算是行善積德了。
想到這里,袁尚點了點頭,道:“行,老爺子難得跟我張一次嘴,這事,我答應了,任命你為監軍,去趙云那里犒賞勞軍!路過長安的時候,看看自家閨女……不過別上戰場,前線的事,讓你女婿去拼命就好,不能讓他白吃咱河北的羊。”
馬騰一臉激動,單膝跪地,激動道:“多謝主公成全了!”
漢中陽平關。
趙云擊潰張衛大軍,殺羊慶功,犒勞三家,士氣大振。
正逢此時,閻行率軍已至,聽說趙云撤軍不過是使用的詐退之計,誘敵出戰以殲滅,不由得又驚又氣。
驚的,是趙云名不虛傳,不但武勇高強,且善于排兵布陣,連詭詐計謀都用的如此順手,想必是跟隨袁尚,司馬懿,田豐,沮授等人多年學來的。
氣的,是此番大勝之后,這屠夫更是威名遠播,只怕是要永遠的壓在自己頭上了。
這次前來,閻行除了助陣之外,還琢磨著怎么將洛陽方面勾結宋健十萬大軍,五路兵馬籌謀入境的事告訴趙云,也好讓他早作準備,以防不測。
但趙云勝利的消息卻令他開始猶豫了……
趙子龍現在這么橫,若是讓他再立大功,這關中之地,還裝得下他不?
此刻,趙云一眾兵馬已然重回陽平關,數萬大軍將關隘罩定,乘著士氣高昂,連日叩關攻打。
張魯直到自家兵馬大敗,膽顫心驚,不敢出關交戰,死守關隘,拒守險要不出。
閻行率領兵馬到達之時,趙云正急著攻打陽平關,兩人連面都還沒見上,他就被安排率兵在正營的左翼屯扎,不需要參與戰事,只是用以接應。
趙云不見閻行,也正好隨了閻行的心意,說實話他也懶得去見趙云,瞅著他就來氣。
閻行到了陽平關后,一直窩在自己的營寨,考慮到底該不該將反王宋建即將入境的消息告訴趙云……
如果說,怎么說?自己直到消息是因為天子要招降他,趙云本就對自己疑慮,讓他知道有這么一檔子事,今后自己在這西北之地不就活的更難了。
不說,等到反王宋建的十萬大軍打進雍涼再回頭去與其戰……到時候漢中的張魯,七姓夷王胡樸,賨人首領杜濩,洛陽的徐庶童飛同時反撲策應,以自己和趙云,能應付得了嗎?
怎么做都難呢。
他舉棋不定,左右搖擺,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然而,就在這個當口,能夠幫助閻行做出決定的孟公威出現了。
閻行抵達陽平關的第七日夜間,他的親衛抓住了一個在其營外游蕩,疑似奸細的人。
閻行知道后,命人將那細作押解到他的營寨審訊。
在見到這個細作之后,閻行不由得被對方的樣貌震到了。
但見這細作三縷長須,面貌剛毅,風度翩翩,隱隱有儒將之風,走在大街上,一定是能引得眾人三顧兩盼的那種。
“呵!”見了這個奸細,閻行不由得撫手拍掌,贊嘆言道:“世道真是變了,現在當奸細的一個個都可以打扮的這么有賣相,一點都不用低調……你小子長得如此惹眼,你們家主子都派能派你出來干細作,本將真懷疑他是不是想故意想賣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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