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峰看來,這東漢的酒宴在衛生方面還挺前進,一人一個席位分餐制。他的任務就是在酒宴的過程中添酒加菜照應一下,畢竟是男賓客只有婢女是不方便的。
這比酒店服務員輕松多了,還能聽這些牛人講天下大事長見識,怪不得平民都想來這大戶人家做事。
隨著蔡邕幾人喝酒聊天,秦峰也就知道來的這四人是誰。左首第一人是中郎將盧植,對面是京兆尹楊彪,他身前之人是諫議大夫馬日磾,對面則是議郎張馴。這幾個都是牛人,到了獻帝落難東遷時每一位都是重要的大臣。
“伯喈兄手書《熹平石經》的碑刻完成,讀書人廣為傳頌,可喜可賀。”楊彪笑道。
“是啊是啊,歷時數年有余,這石刻才完成,現在已經立碑于太學之外。我聽說海內學子,每日前去觀摩絡繹不絕。”盧植說道。
“呵呵,這是諸位的功勞,我怎能當之。”蔡邕笑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正事說完就開始閑聊。
就聽張馴說道:“伯喈兄,常聞兄喜好數術,前幾日尋得一位精于數術中算術之道的人。這人對兄十分仰慕,我見其有才,今日過府就帶了過來。”數術乃六經之首易經中一個主要的流派,而算術之道包含在數術內。
“哦,但請上來一見。”蔡邕好學術交流,笑道。
片刻后,便見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人走了上來。秦峰便見此人眼睛四處亂轉,不像是個堂堂正正之人。
吳紀走上大廳正中,雖是白身但無有怯意,行禮道:“在下吳紀,吳初年見過諸位大人。”
“吳先生不必多禮,聽說你精通數術中算術之道?”作為主人,蔡邕說道。
算術之道,上至行軍布陣,內政統計,下至經商買賣,記賬交易都要用到,是正道的技藝,精通之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盧植等人撫著胡須,打量著此人。見其頗有風采,暗暗點頭。
“蔡大人,學生有一題,不知大人可否賜教?”吳紀自稱學生,眼中則滿是自信。
蔡邕沒想到此人會直言賜教,微微皺眉。緩緩說道:“但說無妨。”
這人是來砸場子得!秦峰見來人前后的做派,又見他有一題問詢便心知肚明。現代社會這樣的人多了去了,難住專家教授自然也就出名了。
“那在下就以酒為題,酒鋪有酒五十壇,每壇三十斛,一斛十斗,一斗十升,今賣出三百四十二斛另八十四升,問還剩下多少升酒?”吳紀說道。
果然是來砸場子的,這蔡邕才高八斗有人來砸場子也是難免。秦峰倒要看看,這古人的數學到底怎么樣。
盧植等人齊齊皺眉,此刻也看出這人是來借機成名的。微微皺眉見便看向張馴,心說仁兄你這也太過分了,居然找一個人來難為老友。
張馴立刻面露不滿,訓斥道:“吳初年,汝來到此處……。”
“無妨!”蔡邕攔住了張馴的話,這樣的事情在太學的時候也有偶遇,他為人正派,并不深想,便對一旁的江川說道:“去拿紙筆來,我演算一番。”
“是!”江川急忙吩咐了下去。
“秦大哥,這題一定很難,你看老爺也要用紙筆了,尋常都是不用的。”小紅小聲說道。
這題還用紙筆演算!秦峰嗤之以鼻,心算一番便有了計較。
一炷香時間后,奮筆疾書的蔡邕眉頭緊皺,這道題初聽起來簡單,算起來才知道數目龐大到了一個駭人的地步。
看來是遇到了難題。見蔡邕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難住,難免落下掩面,盧植等好友對吳紀不悅。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是靜觀其變了。張馴狠的牙根癢癢,早知道這小子玩這么一手借機成名,說什么也是不會帶他前來的,不論結果如何回去就將他逐出府去。
“子干,吾觀伯喈面露難色,看來這個吳紀的目的要達到了。”楊彪對盧植說道。
盧植微微點頭。“如果伯喈做不出來,此事傳出去,這吳紀就有名頭了。”
“吳紀,你好大的膽子。今日我等相聚,哪里有時間做這題,你可以下去了。”將吳紀帶來的張馴站了起來,喝斥道。
能夠難住當世屈指可數的大家,明日這件事情就會傳遍洛陽,也許會傳遍天下,我吳初年的名聲,嘿嘿……。吳紀費了多少心血才得到這樣一個機會,豈能就此離開。謙虛的笑道:“如果蔡大人做不出來,在下可以為諸位解惑。”
眼見老友即將因為自己失察有失顏面,張馴自責惱怒,喝道:“放肆……!”這要是在他府上,早就命人將這個不分上下尊卑的無恥之徒亂棒打出去了。
然而蔡邕是當世聞名的大學者,為人正派,在學術上遇到難題只會是請教。吳紀也是算準了這一點,眼見時間一點點過去,怕拖長了蔡邕將這道題算出來,說道:“蔡大人,也有半柱香的時間了,不知您是否能夠解題?”
蔡邕不免老臉一紅,在他看來這題解出來不難,難的是繁瑣需要時間,一時片刻是絕對推算不出來的。“這……,哎……。”蔡邕擲筆,便要請教結果。
吳紀見他的動作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謀劃成了,心中的喜悅躍然于臉上。成名有望了!
蔡邕紙上密密麻麻寫了無數篆字,這大漢沒有加減符號,沒有阿拉伯數字,更沒有乘法口訣,愈加沒有珠心算。所以就算蔡邕會演算,一筆一筆用篆字累積起來得到答案,也需要十分巨大的時間。
“等等!”秦峰在眾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走了出去。他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這個吳紀。暗道:你小子想出名,爺我還想出名呢,看來這名頭就應在你小子身上了。
蔡邕等人一時間不知道秦峰走出來做什么,而吳紀想著趕快讓蔡邕說出求教的話,喝道:“汝是何人!”
“好說,在下秦峰秦子進。”秦峰笑道。
吳紀見他粗衣麻布,便鄙夷的教訓道,“你是何人,出來做什么?”
“哼,我家老爺不屑于你這晚輩一般見識,恰好在下跟我家老爺學了些皮毛,就由在下代替我家老爺來回答你的問題吧。”秦峰笑道。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蔡大人當世泰斗皆有所難,汝一個年輕少年就算給你一年半載,你也是做不出來的。”吳紀嘲笑道。
“好,汝給吾聽好了!”秦峰抖了抖長袖,娓娓道來:“酒鋪有酒五十壇,每壇三十斛,便是一千五百斛。賣出三四十二斛,就還剩下一千一百五十八斛。一斛十斗,一斗十升,這一千一百五十八斛就是一萬一千五百八十斗,就是十一萬五千八百升。賣出去八十四升,就還剩下十一萬五千七百一十六升。”
秦峰一甩袖子不屑的說道:“小子,在下說的可對?”
吳紀這道與酒有關系的題,是他搜腸刮肚想出來的,就是為了迎合酒宴的背景,也好讓人以為是他臨時想出來的。這樣一來,人們才會相信他比蔡邕算的快。這道題他算了二天二夜,不知費了多少紙張才算出個所以然來。然而秦峰說出的答案與他算的分毫不差,令他心驚不已。
“汝,汝是怎么算出來的?”吳紀慌亂的說道。
秦峰不屑一顧,道:“此等秘技豈能說與汝聽,你便回答,吾說的可對?”
“咦!”盧植等人面面相窺,這人說的可對?
蔡邕眼睛睜的溜圓,急忙重新執筆,有了答案便算的很快。沒想到此人心算如此了得,當世誰人可比!蔡邕自問自己是不行的,他不行,那就沒幾個行了。眼中閃過一絲異彩,驚問身后的江川道:“這人是誰”
“啟稟老爺,這是府上新來的秦峰字子進。”江川頭上冒汗急忙說道。他也是心驚,如果秦峰是出來瞎說的可就完了,自己也要跟著受罰。
“我說的可對?”秦峰再次問道。
吳紀面對秦峰的追問,滿頭大汗,早已沒有先前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