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公元200年4月。
高遠深知官渡之戰一觸即發,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就在家中開始布局出城之事,“我們舉家搬遷,一定會引起曹操的注意。咱們一日之內分頭快速離開,才能夠掩人耳目。我們全部化妝成百姓步行出城,太夫人要受些委屈了。”
貂蟬欣慰的望著一改頹廢的女婿,搖頭道:“不要為我著想,此番出城而去,孟嚴可有后事的謀劃?”
高遠點頭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太夫人寬心,一切盡在我心中。”
一名陷陣親衛進來說道:“主公,張遼將軍求見。”
“張遼!”高遠眉頭一皺,思咐起來。
隨著貂蟬母女返回后堂,高遠便在前堂等待。
“公子!”少頃,張遼拿著一個大盒子走了進來。
高遠請他上塌,兩人相對跪坐。
張遼說道:“公子,曹公不日起兵,最多三五日張遼就要隨軍離開許都了。待得戰事結束,張遼再來請安。曹公用公子之謀,想來一定會獲勝。”他說完,大有深意的望著高遠。
高遠微微一笑,“曹操獲勝?那倒未必。”
張遼追隨呂布十余年,幾乎也是看著高遠長大的,往日里,高遠的想法他都能夠看透。然而現在,他是一點都看不透了,急忙問道:“公子為曹公設計如此周到,難道曹公會輸嗎?”
高遠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張遼心底疑惑,也沒有再追問,他拿過盒子放在案幾上,打開便是呂布的盔甲,推送過去道:“公子,此乃舊主之物,我豈能僭越。”
高遠面色一整,摸著盔甲道:“也不知我父,我岳父,九泉之下是否安好。”
張遼聞言,剛毅的面龐爬滿了悲戚之色。
“我就要走了。”高遠望著張遼,黯淡說道:“北方戰亂又起,這是我們離去的最好機會。我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不知張將軍是否能夠相助?”
這是高遠第二次開口請張遼出山,也是他最后一次了。
張遼聞言,雄毅的身軀顫動中卻是默不作聲。
這個時候,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兩人望去,就見是太夫人貂蟬來到了前堂。
兩人急忙從席塌上起身下地,行禮道:“太夫人。”
貂蟬只是一個弱女子,然而她也是有心計的。她看出高遠十分想要得到張遼的幫助,并且她也深知有張遼幫助,高遠重整基業一定會事半功倍。為了孟嚴,她也是棄了禮數,她一方面讓呂慕綺去找高雅等人來,一方面親自現身。
她留下了眼淚,道:“張將軍,奉先走得早,家里只剩下了孟嚴。他想要重整基業,奉先在九泉之下得知,一定會十分欣慰。在這個世上,能夠幫助孟嚴的,只有張將軍了。”
也不知什么時候,高雅等舊部站滿了前堂,齊拜道:“張將軍,為了先主,為了主公的大業,請您出山相助!”
先主……舊部……,昔日呂布的恩情劃過張遼的腦海,他的身體一陣搖晃,一個聲音在他心中響起,“主公走的早,我若是不幫助他,誰幫助他?”他向高遠望去,高遠充滿了渴盼。
張遼繼續想到,“若公子還是昔日那樣碌碌無為,我不幫也罷。如今公子完全變了,他胸懷大志,有勇有謀,一定會成為一位明主。我若不幫助他,將來又有何面目去見舊主,去見高將軍,去見昔日同生共死的將士!”
其實這幾日,昔日舊主的恩情,不斷在張遼心中翻滾。“既然公子心意已決,不管能否成功,舍去這條性命相助,也算是對舊主有一個交代!”張遼暗暗有了抉擇,嘆道:“舊主與我張遼有恩,公子打算重振基業,張遼豈能不助!”
于是,張遼撩袍,重重拜倒在地,大聲道:“末將愿以此生為主公效力,主公在上,請受末將一拜!”
太夫人貂蟬笑了。
陷陣營舊部狂喜,他們互相捶打著胸口,他們即將再一次并肩作戰。
高遠大喜過望,他急忙攙扶起張遼,兩人相視,頓生惺惺相惜。兩人臂膀相交,肝膽相照,一起大笑起來。高遠用力握住張遼的手臂,“有文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身為呂布女婿的高遠,欲意重整基業,他就此獲得了張遼等人的效忠,有了屬于自己的班底。雖然依舊十分渺小,但希望的種子已經發芽。
高遠說道:“文遠,出城之事還要靠你,宜早不宜遲。”
張遼面色凝重,點頭道:“主公放心,主公暗中收拾行裝,末將在外打點好一切,就來接主公離開。只不過……。”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高遠道:“文遠有話但說無妨。”
張遼這才說道:“主公,您為曹公設謀,他若是得勝,北方無人能敵。”
高遠哈哈一笑,“此謀就是專門為曹孟德設計的,我已經另有計劃,不久你們就會知道。”其實他是在助力歷史正軌發展,以免自己的出現,蝴蝶效應打亂了對自己有利的歷史進程。
高遠充滿了自信,他后世而來,這有名的官渡之戰若是玩不轉,豈不是給穿越眾丟人。
眾人聽到后,面露喜色。
而張遼便感到,自從主公練戟受傷病愈后,整個人脫胎換骨一般。他看高遠鎮定自若,想來一定是有計劃的,忍不住問道:“主公對于今后可有計劃?”
高遠笑道說道:“咱們回鄉。”
張遼聞言一愣,然而他很快就對這個計劃刮目相看,佩服道:“主公顧慮周全,如今天下各地皆被諸侯盤踞,想要建立基業,非諸侯勢力之外不可,而唯有五原等郡在外。”張遼突然想到了一點,急道:“主公,您難道不知五原等郡已經被匈奴、鮮卑所占?”
高遠雖然困在許都,但還是能夠得到一些消息的,笑道:“此事已經在我考慮之中,有一個好的開始,才能夠完成我心中所想,文遠可去準備出城之時!”
張遼聞言慚愧,心說想十件事情不如做一件事情,于是他拜辭,“末將這就去準備出城之事。”
高遠放下心來,張遼是一個謹慎的人,聽他言語就知道有十足的把握。張遼離開后,高遠便令家兵秘密收拾行裝。
第二天,高遠就在馬棚里瞅著赤兔馬,一旁的呂慕綺愁眉不展,道:“夫君,其他都好說,只是赤兔太顯眼了,進出城門的時候,一定會被守軍察覺的。”
赤兔馬高大壯碩,是一般戰馬的一倍,特征明顯名傳天下,這許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哎。”高遠嘆了口氣,拍了拍馬頭道:“赤兔啊赤兔,主人對你不起,只好委屈你當一回白兔了。”
“白兔?”呂慕綺不解,“這小白兔,跟赤兔馬能夠聯系得上?”
高遠大樂,也不知他從那里找來了一桶染布的染料,開始洗刷刷啊洗刷刷。呂慕綺目瞪口呆中,赤兔變成了白兔,還是白紅黑雜毛叢生的劣等癩皮白兔馬。
原來此白兔非彼白兔。
第三天一大早。
張遼就來到了府上,“主公,監視之人已經被末將清除,咱們馬上出發吧。”
于是,高遠率領眾人來到呂布、高順墓前。焚香叩拜后,便起墓。
他原本打算名正言順送父輩歸故里離開許都,然而必定會引起曹操的注意,因此只好秘密離開。不過他不會做一個不明不白的人,他會留下書信,告訴全天下的人,自己為什么離開許都,又為什么暗中離開。
高遠請出呂布、高順的遺骨,鄭重裝入新的棺槨之中。目睹全過程的張遼等人,更加堅定了追隨高遠的心,貂蟬、呂慕綺哭的淚人一般。
隨后他當機立斷,立刻出發。
“主公,赤兔馬您難道不帶了嗎?”看到沒有赤兔,這在張遼看來是無法相信的事情。
高遠一指,道:“赤兔!不就在那里嗎?”
張遼順著望去,就見一匹白毛雜色馬,虎軀一震,然頓時有所領悟,“主公遠見……。”
兩輛馬車,十幾個隨從跟著張遼出了高府,半路又匯合張遼家眷的馬車,而其他人裝作普通百姓,分開出城。
城門處。
張遼冷視守門官道:“大戰將至,我送家人回鄉下暫住。”
張遼在這兩年里,屢立戰功,威名日盛,成為曹軍中有名的大將,尋常人誰敢阻攔。守門官為了討好他,也不檢查了,立刻揮手放行。
約莫一個時辰后,許都曹操府邸。
中原霸主曹操,此刻沉著臉,依舊對高遠之事耿耿于懷,他望著堂下唯一空缺的席位,不滿道:“文遠呢?怎么還不來?就缺他了!”
堂下夏侯惇等將,郭嘉等文臣對視一眼,皆是搖頭。
荀彧說道:“主公,張將軍一向穩重,絕不會遲誤出征前的議會,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話音未落,只見一名傳令兵狂奔而來,氣喘吁吁,拜道:“主公,有消息傳來,高府人去樓空,只有書信一封張貼在府門上。張遼將軍府中有人來報,張將軍掛印封金,也已經走了!”
“高孟嚴走了,張文遠也走了,掛印封金?”曹操猛然起身,帶倒案幾也不知道。
傳令兵道:“的確如此,張將軍府上下人說,張將軍說了,歷次封賞皆在,如數奉還。”
曹操胸口如遭重錘,身軀巨震,連連翻白眼,差一點沒有背過氣去。他陡然間全明白了,他昔年饒了高遠一家性命帶到許都,一方面向天下顯示胸懷,另一個就是籠絡張遼。
誰知原來是埋下了隱患,現在可好,呂布妻女加上呂布的大將張遼,全跟著呂布的女婿高孟嚴跑了。
美人、大將,合著全便宜這個叫高遠的小子了!這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