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敗,舊日同窗?
蔣干身形一震,恍惚間,諸多舊時的記憶,如潮水般浮現在了腦海。
他想起當初求學之時,書院學堂上,周瑜是如何在眾星捧月下,洋洋灑灑的縱論天下,指點江山。
他又想起了,周瑜是如何滔滔不絕,氣勢咄咄逼人的駁斥著他的觀點,駁得他啞口無言,在眾同窗不屑的目光下,黯然的退往角落。
然后,他只能縮在角落里,和所有人一樣,繼續仰望著美周郎口若懸河,指點江山的風采。
沉吟片刻,蔣干淡然的臉上,漸漸凝起絲絲決毅。
“光會指點江山,耍嘴皮子有什么用,周瑜,讓我們比拼一下真正的實力吧!”
拳頭暗暗一握,蔣干拂袖轉身,手指向地圖,胸有成竹道:“主上,屬下有一策,請看地圖!”
合肥城。
城頭之上,張遼扶刀而立,遠望著肥水方向,眉頭暗鎖,眼中涌動著幾分憂色。
堅守合肥已有數月,眼看江東軍圍堰將成,卻不見袁方援兵的影子,張遼知道,一旦讓敵軍筑成圍堰,這合肥城他絕對是守之不住的。
就在張遼心中愈發焦慮時,城外修筑圍堰的江東軍,卻忽然間停手了,一連三天沒有繼續筑堰,而是全退往高地,大有提前掘堤之勢。
“圍堰未筑成,孫策就想掘肥水淹合肥么?”張遼倍感驚奇。
他清楚,江東軍筑圍堰,就是想把戰船直接開到他的城頭,現今圍堰未成就掘堤,頂多也就淹浸三分之一的城墻高。根本對合肥城構不成致命威脅。
“難道,是主上的援兵已到,孫策來及不筑成圍堰,被逼得只有提前掘堤不成?是了,定是如此。主上的援軍終于到了!”
張遼驀然間想明白了原由,頓時興奮不已,心中所有的陰云,都一驅而散。
但緊接著,張遼的眉頭,卻又重新凝起。
他清楚。合肥城雖可保不失,但江東軍這么一掘河堤,城外數千畝的屯田都要被沖毀,這些屯田可是數年開荒才得來的,今一朝被沖毀,豈能不覺可惜。
“可恨的孫策周瑜!”
張遼拳頭一擊城墻。目光望向北面,喃喃道:“主上啊,你的援兵若是能來得再快一些就好了。”
左右的齊軍士卒,皆望向北面,期盼著袁方大軍抵達。
卻沒有人覺察得到,合肥城的南面方向,一道煙塵正悄然逼近。
城外。江東軍大營。
河堤之上,成千上萬的江東軍,正在熱火潮天的忙碌著,一刻不停的挖掘著河堤。
周瑜駐馬河堤之上,望著即將被掘開的河堤,刀疤的臉上,涌動著絲絲詭絕的冷笑。
“袁方,你苦心經營合肥屯田多年,我就一股大水盡毀了你辛苦開耕出的田地,看你能奈我何……”
周瑜心中得意。下意識的又去撫摸自己如玉的臉龐,摸到的,卻是那道橫貫了大半張臉的疤恨。
毀容之恨,奪美之仇,如噴發巖漿一般。頃刻間沖上了頭腦。
周瑜臉龐扭曲猙獰,恨恨詛咒道:“袁方,你這個出身卑賤的小子,我周瑜是絕不會讓你竊取天下,你毀我玉容,卷走我心儀的美人,這個仇我周瑜若是不報,誓不為人!”
復仇的重誓剛剛發出,忽有士卒尖叫道:“都督快看,大營東南方向塵霧大作,勢有大股兵馬正殺來。”
東南方向,有兵來襲?
周瑜身形猛然一震,神思急收,忙撥馬向著東南方向張望。
只見營南方向,果然有大股的沙霧,正飛快的逼近,仿佛有千軍萬馬正襲來。
“齊軍還在北面,被伯符所牽制,怎么可能出現在南面?莫非伯符瞞著我,又從江東調了援兵來不成?”
周瑜心下好奇,急是策馬奔下河堤,穿過大營,來至營盤南面偏門。
舉目遠望,只見原本還在天邊的塵霧,就在這片刻間的功夫,已是撲至營外里許之外。
腳下的大地在震顫,仿佛有一只巨獸,要翻身起來,耳邊轟隆隆的聲響,有如雷音。
江東軍多為步卒,就算急著趕來,也造不出如此大的動靜,天下間,能有如此之勢者,唯有大規模的騎兵。
“難道是……”
周瑜的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個駭人的念頭,驚得他身形一顫,急是凝目仔細掃去。
塵暴再近,但見那狂塵之中,密密麻麻的身影,已漸露崢嶸。
騎兵,果然是數不清的騎兵!
鐵騎狂潮,正狂撲而來,當先那面引領的戰旗,大書著一個“袁”字。
是袁方,率領著大齊的鐵騎,正狂殺而來。
周瑜駭然變色。
左右處,數不清的江東軍士卒,瞬息間已被那狂涌而至的鐵騎,嚇破了膽。
剎那之間,周瑜猛然驚醒,錯愕到極點。
原來,袁方的十萬大軍,表面上在跟孫策對質,暗地里,袁方卻率輕騎,繞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圈,從合肥城的東面繞過,直抵合肥南面,從這讓他周瑜想都想不到的方向,對他的主營,發出其不意的擊
周瑜是又驚又怒,也不及多想,大叫道:“敵軍來襲,全軍速向營南集結,給我擋住敵軍~~”
號令發出,大營中,鳴鑼示警之時,響作一片。
正忙著掘堤的江東軍,聞知警報,皆倉促慌張的趕來營南防御。
為時,已晚。
大齊的鐵騎狂潮,已挾著毀滅一切的沖擊力,鋪天蓋地的卷至。
當先處,袁方縱馳赤兔,斜拖方天畫戟,背后銀色的戰袍。如雪飛舞。
遠望瞳已開啟,視野中,敵營內的江東軍卒,正如過街的老鼠般亂竄,混亂驚慌。根本來不及迎敵。
袁方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暗忖:“這蔣干確實有奇謀,看來周瑜果然是想讓孫策拖住我,他才好趁機掘了肥水淹我合肥。周瑜,你大概作夢也想不到,你瞧不起的那位同窗。會識破你的算計,助我殺你個措手不及吧。”
狂奔中的袁方,愈加興奮,英武的臉上,殺氣愈烈。
八千鐵騎,洶涌前去。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
轉眼間。袁方已率鐵騎殺近敵營,此時的江東軍,根本都不及集結,倉促之間,如何能阻擋。
傷勢已愈的張頜,率領著一千重甲鐵騎,猶如地府中沖出的魔兵一般。從塵霧中殺出,鐵蹄勢不可擋的沖破敵營外鹿角,轟然撞入了敵營之中。
七千豹騎和白馬義從,隨后而入,鐵騎的狂流,無情的將慌亂的敵卒,輾成碎片。
袁方夾在白馬義從之中,隨著鐵騎之潮越過外壕,手中畫戟挾著滾滾狂力揮出。
迎面處,正撞上五名江東步卒。試圖決死阻攔他前進的腳步。
袁方毫不留情,練臟初期的力道,縱刀而出,戰戟似車輪般橫掃上去。
五名敵卒不及多想,同時舉起兵器相擋。
只聽“哐哐”的碎裂聲中。敵卒手中兵器竟全被摧折,五具噴血的身軀,猶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慘叫著倒飛出去,重重的摔落于地。
一戟,連斬五人!
袁方戟舞如風,殺得何其的暢快。
孫策和周瑜這兩人,每每趁著他被四面圍攻時,入侵淮南,圍困合肥,想要趁機漁利,這已經是第二次。
袁方對那二人,已是厭惡已久,長久積蓄的憤怒,仿佛在這一刻所爆發,袁方要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內心的憤怒。
他和他的八千鐵騎,踏著鮮血鋪陳的地毯,輾著遍地的血肉碎骨,驅殺著成千上萬的敵卒,向著營西的津頭而去。
近三萬的江東軍,被殺得是鬼哭狼嚎,抱頭鼠竄,惶慌的想要逃上戰船,逃上肥水中免于一死。
亂軍中,周瑜尚揮舞著長劍,聲嘶力竭的呼喝著,企圖彈壓敗潰之勢,挽回這場敗局。
只是,區區江東步卒,又焉能擋得住北軍鐵騎的一沖。
兵敗如山倒,縱使周瑜嗓子喊啞了,連斬數名逃兵,也扼制不住這敗潰之勢。
“我堂堂周郎,竟然又中了那廝的奸計,我不服,我不服啊~~”
周瑜咬牙欲碎,羞憤難當,但面對這等敗勢,卻又無可奈何。
束手無策下,周瑜只一咬牙,撥馬轉身,隨著敗潰的兵潮,向著渡頭逃去。
此刻,渡頭棧橋一線,已經擠滿了逃來的士卒。
驚恐的江東敗卒們,爭先恐后,你推我擠的拼命往船上爬去,生恐登船不及,被齊軍鐵騎輾殺。
而因擁擠過甚,成百成百的士卒,不是被同伴踩蹈而死,就是直接被擠進了肥水之中。
周瑜在親騎環護下,連喝帶砍,生生的從自家士卒身上,砍出了一條血路,好容易才登上了一艘戰船。
轉頭一看,卻見大股的齊軍鐵騎,已經沖至了渡頭。
“開船,立刻開船!”周瑜也慌了神,顧不得還有士卒未上,急是下令開船。
漿聲響起,諾大的戰船開始緩緩啟動,企圖擋在齊軍殺至前,逃離這修羅地獄。
渡頭那邊,袁方屹立馬上,遠望瞳四下搜索,驀然已尋到了周瑜的所在。
“周瑜,你休想再逃!”
袁方殺意陡然,厲嘯一聲,縱驅赤兔馬沖上了棧橋,方天畫戟疾舞如風,將擋路的敵卒,統統都掀翻。
眨眼間,一人一騎已沖至棧橋末端,而此時,敵船已離岸有丈許遠。
袁方也不收步,狠狠一夾馬腹,赤兔馬一聲長嘯,騰空而起。
一人一騎,在萬眾驚愕的注視下,穿越丈許之空,如天降之神般,重重踏落在敵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