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水中,那中箭的少女,浮浮沉沉,拼命的掙扎求救,卻顯然不熟水性,被水流越沖越遠。
普通的戰馬,自然是無法追上的,但赤兔神駒在這樣的水深中,卻如履平地一般,轉眼間就已迫近那少女。
袁方猿臂一伸,攬住那少女柔弱無骨的腰,輕輕一用力,便如拎小雞似的,將她從水中拎了起來,橫陳在了自己鞍前馬背上。
那小女連吐了幾口水,方才從喘息驚魂中蘇醒,艱難的睜開眼時,看到的竟是一張英武年輕的臉。
而她自己,竟是躺在那年輕武將的身前。
“你肩上有傷,不要亂動,我帶你上岸。”袁方沒功夫跟她多說,只管策馬涉水向東岸而去。
片刻間,赤兔馬已載著他二人,登上了河灘。
袁方翻身下馬,將那少女從馬上抱了下來,少女躺在他的懷中,臉畔生暈,好生的羞怯,卻只能閉上眼強忍。
岸邊處,部下們很快已搭起了一座簡易的帳篷,袁方抱著那少女入內,將她側放在了毯子上,喝令速去將甘梅請來。
“師父,甘小姐還跟著大部隊呢,最早也得明日才能到這里。”諸葛亮無奈道。
明日?
袁方低頭看了一眼那痛苦的少女,卻見她肩上傷箭頗深,鮮血正不斷的外涌,若等甘梅來救,恐怕已有性命之憂。
沒辦法,救人要緊,也顧不了那么許多,只能由他自己動手了。
念及于此,袁方喝道:“把治傷之物都留下。你們都退在外面。”
諸葛亮先是一怔,接著省悟,忙將金創藥和繃帶等用物留在帳中,放下帳簾退在了外面守護。
簡易的大帳中,只余下了袁方。還有眼前這負傷的少女。
袁方輕吸了一口氣,將虛弱的少女從毯子上扶起,扶她背對自己坐下。
“這位姑娘,治傷要緊,得罪了。”
說著,袁方雙手往開一拉。只聽“哧啦啦”一聲響,箭傷四周的衣衫,便被他撕開了一大片。
雪白的后肩處,一道殷紅的創口,分外的扎眼,那一支利箭。就深深的插入其中。
袁方正待動手拔箭,那昏昏沉沉的少女,卻驀然間驚醒。
“你做什么!”
少女羞惱萬分,一聲嬌斥,急是掙扎著要拉上撕破的衣衫,護住自己袒露的香肩。
“我只是給你拔箭治傷而已,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不要亂動彈。”袁方平靜的勸道。
少女的掙扎,頓時停了下來,恍悟的她,通紅的鵝蛋臉上,不禁浮現出糾纏尷尬的表情。
此刻她傷箭痛入骨髓,自知若是不及時救治,后果不堪設想。
可是,自己這冰清玉潔的身子,若就這般后背給一個陌生男子看,豈不羞也羞死人。
“你不作聲。我就當你是沒意見了,忍著點,我要動手了。”
少女還在糾結時,袁方已不給她考慮的時間,再次動起手來。
少女頓吃一驚。下意識的就想去遮攔,但那染血的臂兒抬起時,卻終究還是又放了下來。
“唉~~”
她幽幽一聲嘆,將身子盡量的蜷縮起來,臂兒護于身前,仿佛害怕破損的衣衫,連前面都會滑落。
她便那般緊閉雙眸,輕咬著朱唇,秀眉凝蹙,忍受著羞痛,任由袁方給他治傷。
袁方便再無顧忌,只心無雜念,專心給她治箭傷。
她這一箭中得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即使換作尋常士卒漢子,在這拔箭上藥的過程中,也難免會痛叫上幾聲。
而身前這少女,卻只緊咬著紅唇,一聲不吭,僅僅秀鼻之中,不時的發出幾聲低吟,從頭到尾,她竟是沒喊半個痛字。
“這女子,竟然能忍住一聲不吭,倒也是個堅強的奇女子……”袁方心中暗自贊許。
半晌后,袁方給她包扎完畢,長吐一口氣道:“好了,傷已經給你包扎好,只消休養數月,就應該能夠痊愈。”
少女緊繃的神經,因袁方這一句話,陡然間放松下來,精神一放松,身子也跟著軟下來,虛弱之下,軟軟的便癱倒下來。
袁方不及多想,急是伸臂一攬,那少女順勢便倒在了自己的懷里。
此刻,袁方才來得及,看一看這少女正面的容貌。
卻見她不過十五六負,秀鼻細眉,嬌嫩貌美,蒼白的臉龐間,流轉著幾分楚楚可憐之色。
少女虛弱的睜開眼來,恍惚片刻,驀的發現自己正躺在他懷中,而且還露著后背,這般衣衫不整。
那蒼白俏麗的臉龐,頓時泛起片片潮紅,濃濃的羞意攪得她心慌意亂,一時情急之下,竟是昏倒在了袁方懷中。
袁方眉頭一皺,急是將她放在毯子上,為她蓋上被子,又伸手去把了把她的脈。
他身邊有華佗這樣的醫道高手,平素閑時,也曾跟華佗討教過些醫術,于脈相之術也略有所聞
診視一番,袁方覺得這少女也只是受驚虛弱,一時昏睡而已,并無什么大礙。
袁方便松了口氣,方才步出了帳外。
“師父,那姑娘怎樣了?她是什么人,為何會有河北軍追她?”諸葛亮迫不及待的問道。
“她受了箭傷,我已替她包扎好,眼下已睡下,還來不及問明實情。”
袁方目光掃向了淇水那頭,問道:“朝歌方面的情況怎樣?”
諸葛亮這才想起正事,忙道:“方才我已派斥候前去打探,朝歌城駐有三千兵馬,城頭上還插著‘辛’字的旗號,看樣子那辛毗早有準備,事先已屯兵于朝歌,想要阻擋我們奪取河內。”
這個辛毗。倒還確有幾分智謀。
袁紹的謀士集團中,辛毗是排位靠后的一個,但袁紹的那些謀士,雖多為袁方所滅,放眼天下。卻也都是智謀之士。
這個辛毗記著辛評之仇,既要跟袁方對著干,早有準備也是意料之中。
“先渡河再說。”袁方下令道。
號令傳下,四千余豹騎迅速行動,趕在日落前,悉數渡過了淇水。進逼朝歌城。
城中辛毗雖有軍三千,但顯然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敢出城阻擋袁方渡河。
過淇水,袁方策馬直抵朝歌東門城前,高聲喝道:“辛毗,袁紹已死。冀州已盡歸我袁方所有,今你妄想憑借河內一郡頑抗,只能是自尋死路,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開城投降,我恕你前罪。”
聲如驚雷,那威脅之詞。令城頭敵軍耳膜嗡嗡作響,無不為之色變。
城頭中央處,辛毗卻一臉陰恨與嘲諷,聽得袁方勸降,冷哼一聲,厲聲道:“袁方,你這逆賊,你逼死袁公,害死我兄長,天理不容。我辛毗焉能降你這等畜生。”
袁方劍眉一凝,眸中,凜烈的殺機迸射而出。
“辛毗,你也不用大義凜然,當年我號召天下諸侯。尊崇天子,袁紹卻拒不承認天子的權威,你既然要忠于袁紹,又為何要違背他的理念,反而歸降那個他不承認的天子!”
袁方壓住怒火,一番高亢之詞,頓時戳中了辛毗的軟肋。
辛毗臉上頓露尷尬,一時不知如何以應。
袁方已冷笑一聲,高聲道:“辛毗,你不降我而降天子,無非是想借天子的力量,報你自己的私仇。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沒用的,河北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袁方的將士們浴血得來,我絕不會讓任何人竊取,你阻我奪河內,只有死路一條!”
辛毗身形一顫,背上立時竄起一股寒意,城頭一線的守軍,也皆露懼意。
片刻后,辛毗卻強撐起堅強,冷冷譏諷道:“是又怎樣,天子的御林軍,馬上就會前來接管朝歌,我倒想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跟天子的軍隊開戰。”
辛毗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他以為袁方推崇尊王攘夷,為了所謂的名聲,絕不敢跟天子開戰,如若攻不下朝歌,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天子軍隊,竊奪河內,竊奪他的勝利果實。
看辛毗那副猖狂勁,顯然他認為,自己憑著三千兵馬,足以守住朝歌,袁方短時間內,根本奈何不了他。
“很好,辛毗,我會記住你今天的話,咱們走著瞧吧。”
再無多言,袁方撥馬而去。
城頭上,辛毗望著袁方離去的身影,臉上的得意愈盛,冷哼道:“你若大軍皆至,我還懼你三分,今你就區區幾千騎兵,我看你怎么趕在御林軍到來前,攻破我的朝歌城,哼。”
還往大帳,天色已暗。
袁方將辛毗的意圖,告知了趙云和諸葛亮,謀劃著如何盡快攻破朝歌。
正謀劃無策時,那負傷的少女,卻拖著病軀,前來面見袁方。
而此時,少女事先詢問,已知袁方的身份。
她顯然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明知袁方身份,卻并沒有慌張畏懼。
這次見面,袁方才有機會詢問,少女為何被辛毗的軍隊所追擊。
原來,這少女的父親,原為朝歌縣令張汪,本為袁紹治下官吏。
袁紹死后,張汪收到鄴城發來的檄文,便打算順應天命,歸降于袁方旗下。
誰料,那郡守辛毗,卻執意要繼續對抗袁方,張汪勸說不濟,惹惱了辛毗,便被打入牢中,全軍更被抓捕。
少女事先得到消息,被心腹家丁護送逃出朝歌,誰料卻被軍兵追擊,幸得遇上袁方,不然早已香銷玉隕。
“令父倒也是個識時務者,嗯,放心吧,待我攻破朝歌,救下你父后,必任命他為河內太守。”袁方當即做出承諾。
那少女甚喜,忙道:“多謝大將軍,其實我來見大將軍,正也是有條計策,可助大將軍速破朝歌。”
袁方精神一振,不料這少女,竟有破城之計,當即便問她有何計。
少女便不緊不慢,將自己的計策,諉諉道來。
袁方恍然而悟,年輕的臉龐,不禁揚起幾分詭色,冷笑道:“好啊,此計甚妙,辛毗他作夢也想不到,我會這樣破城。此番若能速破朝歌,你和你父便為首功。”
“多謝大將軍。”少女盈盈一禮,笑著謝道。
袁方看著那笑如桃花的少女,忽想起什么,問道:“對了,還未知姑娘芳名。”
那少女便淺淺一笑,輕聲如銀鈴般,道出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