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規定,工錢一個月結一次,乃是每月初一。
不過女工們之所以疑慮,不是因為工錢問題,而是擔心官府招募女工,是因為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當上庸第一批三四百的女工前往上班,消息傳出,確實是織布作坊,并且作坊真的很大,聽說足足需要一千五百位女工。
上庸城內的婦人們這才放下了疑慮,第二天便又許多人踴躍報名。
這每月三千錢的工資,實在是誘人了。
到第三天,上庸的織布廠便已經招募到了一千五百人。這讓入了廠的女工十分慶幸自己報名早了。
而沒有入廠子的婦女們,則是捶胸頓足,后悔得到消息晚了,或是猶豫了。
總而言之,上庸織布廠,其實也不只上庸織布廠,九縣的織布廠都辦起來了,員工已經招募整齊,足有五千女工。
五千臺織布機,將會以極快的速度,每個月出產五萬匹布,甚至更多。
一個月五萬匹布,需要消耗掉一百萬斤的熟絲線,那絕對是驚人的產能。
對荊州,乃至于整個南方的布匹,絲麻生意造成難以想象的沖擊力。
而上庸工廠開工之后的第五天,熟絲線終于運送過來了,一千五百名女工開始全力趕工。
當然有人熟練,有人不熟練,這是因為有人有織布的經驗,有的人沒有,但沒關系,熟練度終是會慢慢上來的。
房陵縣。
房陵縣的工廠,有一千名女工。李忠回來之后,先將熟絲線集中帶回到房陵,然后分去各座縣城。
按照五千女工,加上新式織布機的產能,每三天便可以生產出五千匹布。也就是說李忠帶回來的二十萬斤熟絲線,六天便要被消耗一空了。
這是一個恐怖的效率。
而如果六天內不能進購到新的熟絲線,那工廠就會停工,先不說要付給工錢,就說這么大的利潤,卻要停擺下來,李忠也很著急。
在這個時候李忠才知道,三千金根本玩不轉。他們必須要準備更多的金子,輪流前往襄陽購買熟絲線。
在進貨與出貨之間達成平衡。
于是這一次關平沒有找李忠,而是李忠反而先登門了。李忠等五個商人,已經上了郡守府的白名單了。
守衛們都認識他們,李忠到達了郡守府后,便被先引入了郡守府,在一處房間內候著,不久后,守衛才帶著李忠來到了關平的書房。
“太守大人。”李忠進入書房后,恭恭敬敬的對關平行禮。
官商,官商。
關平才是官皮,只要關平還在任上,李忠會永遠恭恭敬敬。
“坐吧。”關平盤腿坐在主位上,很是拉胯隨意,問道:“何事來見我?”
李忠也不在意,依言坐下后。拱手行禮道:“太守大人。工廠已經開工了,預計最快六天后,會出一萬匹布。還請太守大人前往新野,請新野集市的糜芳大人幫忙宣揚一下,房陵有便宜的布。每匹布售價九千六百錢。還有一事,小人們湊出了三千金前往襄陽收購熟絲線,但實在不夠運轉,還請太守大人幫一下忙。”
關平卻是撓了撓頭。
關于去新野宣傳一下,房陵集市有便宜的布匹,這件事情乃是計劃內的事情,沒話說,派人去吧。
但是這資金真有點問題啊。
關平當然知道辦廠后,以低價進購熟絲線,以低價賣出成布,這生意絕對好做,但追加投入,恐怕需要數千金。一月利潤不菲,回本也快,但是他真的財政困難啊。
關平一邊琢磨,一邊隨口問道:“一匹布所需要的熟絲線,進價幾何?”
“一斤熟絲線四百三十錢,一匹布需要二十斤熟絲線,一匹布成本在八千六百錢。”見關平沒有回答自己最關心的資金問題,李忠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說道。
“那還不錯啊,每生產一匹布,咱們就賺一千錢。拋去運輸成本,人工成本,純利潤也是可觀。”
關平精神頭一振。
這市面上的熟絲線一般價格在四百五十錢上下,一匹布的成本在九千錢左右,一下子壓縮了這么多的成本,李忠還是頗有能耐的嘛。
“好,我立刻派人去新野宣傳。至于金子,等會兒再答復你。”關平說道。
“諾。”李忠其實有些失望,但還是趕緊應諾一聲,一點也不敢表達自己的失望情緒。
“對了,需要多少金?”李忠剛走出門口,關平便又問道。
“回稟大人,至少需要六千金。”李忠連忙回身回答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關平擺了擺手。
支走了李忠之后,關平便先派人去新野通知糜芳,再親自前往孫乾的辦公房內。
“太守大人。”孫乾本在忙,但耳朵很靈聽見了腳步聲。抬頭見是關平,連忙躬身行禮,房內還有其余小吏,也都放下事務,起身迎候關平。
關平瞅了瞅孫乾,這位可是授業恩師啊。最近忙的連白發都出來了,房陵真的是開銷太大了,窮啊。
馬謖那臭小子又弄去了三千金,去做見不得人的勾當去了。房陵上下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若不是如此,關平也不至于讓幾個商人出資,去購買第一批熟絲線了。
關平揮了揮手,讓在場的諸曹小吏們先下去了。然后來到了孫乾位置的邊上坐下,說道:“先生啊,織布這門生意必定能賺錢,但我需要出六千金的本金,您看看能否在什么地方,給我騰出六千金。”
孫乾苦笑了一聲,說的倒是輕松啊,房陵上下開銷這么大,騰出六千金!!!
不過孫乾也知道織布廠的事情,又對于關平斂財的手段,那是深信不疑。這肯定能賺錢的買賣,為什么不做?
“所謂開源節流,開源目前沒辦法,只能節流了。年前,我們招募了一二萬的新兵,一口氣封了七位別部司馬。士卒所需的衣裳,兵器,馬匹,便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布匹,皮革,馬匹,鐵礦。這批物資都是從新野府庫內取得的,再在房陵令工匠鍛造的。這批錢,目前還沒有付。足有四五千金。但是這批物資很重要。新野方面,日夜擔心曹操會南下。拼命的積攢各種物資。這批物資到達了房陵,我們付給了財帛。新野方面,便可以又重新購買,恢復存量。若是我們不付錢,新野方面的存量,便是下降了。若曹軍南下,物資不足,該如何是好”孫乾說道。
關平一拍大腿,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啊。原來房陵財政如此困難,居然還有這筆錢可以挪用。
擔心個球啊。
要說曹操會什么時候南下,問我最清楚啊。
建安十三年嘛。
時間還長著呢。再說了,等過了一年,便可以連本帶利的賺回本金了。
“先生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自寫信告訴父親一聲。”關平拍胸口,應承下此事。隨即小心翼翼道:“但這一次需要六千金,剩余的部分,先生可能籌措?”
“我想想辦法,明天給你六千金。”孫乾皺著眉頭苦苦思索,嘆道。
“好,好。”關平頓時放下心頭,然后愧疚的看了一眼,真是讓老先生操勞了,作孽喲。
但是很快關平便背著手離開了,仍然清閑。
他只負責發號施令,從不參加細節問題。
所以屬下文官累成狗,他自己雷打不動。
次日一早,孫乾便為關平準備好了六千金,關平召來了李忠,轉手讓李忠去襄陽購買熟絲線去了。
李忠乘船東下,這日上午到達了襄陽,入城之后,便又找到了陳傳。
二人又在大堂內說話。陳傳喜上眉梢,因為上一次的二十斤熟絲線的生意,著實是讓他賺了不少錢。
雖然價格壓的低,但是賣的多啊。
陳傳面對李忠這個大主顧,自然是笑容滿面。
“李先生不是剛買了二十萬熟絲線回去房陵嗎?怎么又來了莫不是熟絲線用完了,又來購買?”
陳傳玩笑道。
絕對開玩笑。
二十萬斤熟絲線啊。
按照張雨的速度,一個月也就織一匹布。找一萬個張雨,才能在一個月內消耗掉二十萬斤熟絲線。
這李忠消失了幾天,估計也就回去了房陵待了一天功夫,這消失的幾天都在路上,這要是能把二十萬熟絲線給消耗掉了。
陳傳就跪下來叫父親。
這一點,陳傳猜測的倒也沒錯。李忠在房陵住了一夜,便又馬不停蹄的帶著六千金來了襄陽了。
路上也就三天功夫。
消耗掉二十萬斤熟絲線,卻是需要六天功夫。目前二十萬斤熟絲線,沒有消耗完。
陳傳是開玩笑,李忠卻是很嚴肅的回答道:“陳先生猜對了,我又來購買熟絲線了。這一次帶來了足足六千金,全部花銷完。購買四十一萬八千六百斤熟絲線。事情緊急,還請陳先生,快快收攏熟絲線。”
陳傳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上一次李忠一個人一次性購買二十萬熟絲線,已經是他見過天大的生意了。
沒想到這一次居然要買四十一萬八千六百斤熟絲線?
六千金的生意?!!!
這可是六千金啊。
在荊州這筆錢足足可以購買六百匹戰馬了。這不是一個商人能先能拿出來的金子。
“這家伙不會是調戲我吧?”陳傳忍不住斜眼看了一眼李忠,心里頭忍不住想著。
確實是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