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糜竺隨著眾人出了漢壽亭侯府,眾文臣互相拱手之后,各自坐上輦車離開了。
糜竺是最后一個走的,他抬頭看了看藍天白云,呼出了一口長氣,臉上露出喜色。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震撼了。
關平一番對策,震懾了所有人,也對新野帶來了凝聚力,帶來了希望。
這一刻,糜竺甚至覺得老主公劉備病故,雖然不幸,但是關羽父子上位,也未嘗不是幸運。
正所謂福禍相依。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看錯,此子定能成就大事。”糜竺心中暗道。
糜竺有個傳統技能,看見有前途人的人,就忍不住要嫁女。糜氏女。他將妹妹進獻給劉備,便是看中劉備的未來。
至今糜竺都不認為自己看錯了,他認為劉備是有遠大前途的人。只可惜時運不濟,被流矢射中,不幸病故。
為之奈何。
他妹妹本可榮華富貴,此刻卻只能守寡了。哀哉。
而此刻糜竺則很中意關平,心里頭想將女兒紅妝嫁給關平的念頭愈發強烈了。
“我雖然沒甚才能,但幫著掌管糜氏酒。在新野上下,也有幾分薄面。若是由我妻開口,主公八成會同意此事。”
糜竺在門前思量了片刻,這才坐上輦車揮揮手,讓車夫趕車回府。回到府邸后,糜竺便迫不及待的往后宅而去。
在小廳內見到了自己的妻子張氏,以及疼愛的小女紅妝。
“父親。”糜紅妝精致可愛,穿著一身紅衣裳,十分喜慶。見到父親之后,便邁著小腿飛奔而來,撲入了糜竺的懷中,蹭蹭。
“乖女兒。”糜竺展露笑顏,摸了摸女兒的頭。但隨即,糜竺卻將糜紅妝交給了奶娘照顧,來到了張氏面前坐下。
張氏本在案幾上飲水,見糜竺進來,起身行禮,看著糜竺逗弄女兒。待糜竺坐在她面前,她便也坐下,兩個人隔著案幾看向對方。
“找個機會去見一見關夫人,將紅妝與關平的事情提一提。”糜竺很是認真,口氣很執著。
這是糜竺第二次開口了,張氏之前因為女兒,關平年紀都還小,將此事作罷。但到底還是從丈夫的,此刻劍糜竺神態認真,語氣執著,便點頭道:“我會找機會去說說的。”
“可是發生了什么事?”隨即張氏問道。
這件事情上次已經說過了,等關平,女兒的年紀再大一點,再說。而此刻糜竺卻又如此姿態,張氏便猜出可能發生了什么。
“沒發生什么。”糜竺當然不可能將關平的對策告訴張氏,便搖頭說道。
張氏也很體貼,沒有繼續追問。
馬家在外城,馬射乘車出了內城來到了外城自家宅邸。回來之后,馬射便叫來了自家四子馬良。
“父親。”馬良見到馬射后行了一禮,然后父子二人在書房內坐下。
馬射看了看自己這最出色的兒子,看著兒子那白眉,分外喜歡,喜歡之余,也為兒子的前途操心,而此刻,馬射已經下定決心了。
“季常,你年歲不小了,也應該出仕了。”馬射說道。
“父親您們下定決心,要輔佐漢壽侯了嗎?”馬良十分機敏,猜測出了一些東西,拱手說道。
“文武下拜,口稱主公了。”馬射點了點頭說道。至于漢壽侯府發生的事情,馬射也沒有與馬良細說。
大家都是厚道君子。
說不說,就不說。
馬良點了點頭,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從感情上來說,自然是跟隨父輩的腳步。
“那父親以為我要怎么出仕?是在左將軍府中做小吏,還是如何?”馬良又問道。
這左將軍府,目前是指關羽的衙門。關羽的名號全稱是漢壽亭侯,左將軍。沒有開府,但是劉備私自開了府。
目前殷觀,馬射都是左將軍府內從事。
“為父想個辦法,讓你前往關司馬軍營之中做個隨軍小吏吧。”馬射卻搖頭說道。
馬射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關平那張臉,那洪亮的聲音,爽朗的笑聲,以及指點江山的對策,當真是讓他心神震蕩。
劉備雖雄,是因為劉備總覽英雄,使得群下盡力。
關平則是英姿勃發,指點江山。
雖然不好說誰好誰壞,但至少在此刻馬射的心中,關平的高度,幾乎與劉備持平的。不持平也不行,現在已經跟著關家干了。
反正是不會灰溜溜回去襄陽惹人笑話的。
“諾。”馬良很詫異,但還是從容應諾道。
宗族的力量很強大,父子就更不必說了。馬射讓馬良怎么做,馬良基本上不會抗拒。
再則,馬謖也在關平營中做了一個親兵什長。
馬良挺高興兄弟二人,能夠在同一個地方共事。
另一頭,孫乾奉命出使劉表,當天就收拾行囊,帶著隨從十人,輦車一輛,往南方而去。
經過兩天的趕路孫乾,這才風塵仆仆的來到了襄陽北城門外。
襄陽繁華不必多提,孫乾入城之后,讓車夫直接開車前往鎮南將軍府。而孫乾自己則在沉思,等見到了劉表應該怎么說。
按理說,兩家的關系目前很差。
因為劉表聽見劉備亡故之后,便巴巴的派遣外甥張允出使新野,意圖拉攏關羽,但關羽一番傲慢無禮,讓張允鎩羽而歸。
按照那張允的性格,孫乾還猜測對方可能還添油加醋了一番,將關羽說的不堪入目也說不定。
而后劉表果然大怒,派遣了劉琰,游說了新野的五個文官幫閑南下,聽說連甘寧那邊都去過了。
兩家的關系,當然很差。
而他的任務,便是修補兩家的關系。這在孫乾看來,難度不大。因為關羽不是劉備,劉備之所以被劉表視為威脅,因為劉備在荊州得人心。
馬射,殷觀,伊籍等人便是心向劉備,而其實這些人只是部分而已。許多如龐德公,水鏡先生司馬徽,諸葛亮,徐庶等人也都是心向劉備。
但這些人暫時沒動彈。
劉備一死,新野在荊州的人氣立刻散了。
關羽對于劉表來說,并不是威脅,反而是可以拉攏可以依靠的強援。當然,表面上是如此。
少數人,如孫乾這類知道關平對策的人,則知道關劉必有一戰。
但是劉表這一方面,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因為關羽只有二三萬人馬,又不得荊州士人之心,怎么吞滅荊州???
蛇吞象嗎?
在關羽動手之前,荊州的人都不會意識到這個問題。
所以孫乾此行交好劉表的任務,其實不難解決。孫乾想了一想,決定以奉承為主,威脅為輔。
姿態要放得低,但柔中帶刺,關鍵時刻還是要鋼一下的。
很快,隊伍來到了鎮南將軍府大門前,孫乾派遣一位隨從上前自報姓名,自己則走下了輦車。
“孫先生稍等,我這便去稟報主公。”雖然劉關兩家關系很差,但是守門士卒卻也不敢輕視孫乾,很客氣的拱手行禮,這才轉身去通報去了。
劉表正在臥房內躺著,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頭枕著木枕,眼神微微瞇起,神態極為輕松。
蔡夫人的肥屁股挨著床沿坐著,拿著一個耳勺,彎下腰來仔細的為劉表掏耳朵。
前方立著兩排美婢,排場極大。
蔡夫人仔細為劉表掏干凈了,然后招呼了一位捧著盤子的美婢,將耳勺放在了盤子上,囑咐,“好生清洗了。”
“諾。”美婢彎腰應諾,低眉順眼。
“夫人,我有些乏,先睡一會兒。”劉表伸出手拍了拍蔡夫人的嫩手,說道。
“夫君安歇。”蔡夫人十分溫柔的握住劉表充滿了老年斑的手,將之塞回了被褥內。
劉表露出安心的笑容,打算睡下。這時有隨從人員進來通報。
劉表立刻就沒了困意,驚訝坐起道:“關羽欺辱允兒,深與我絕。怎么今天又派遣了孫乾過來?”
蔡夫人聞言,則是說道:“是否將我哥和外甥召來。”
劉表想了想,對來報之人說道:“將孫乾請入大堂內小坐,就說我剛睡醒,待我更衣,再去見他。”
“去召見軍師與張允過來,入書房小坐。”
“諾。”這隨從人員應諾了一聲,下去辦了。劉表掀開被子起來,張開手,蔡夫人從美婢手中接過外衣,為劉表穿上,再彎下腰細心為劉表穿鞋。
穿戴整齊之后,劉表還照了照鏡子,見衣冠整齊,這才滿意一笑,大袖一揮,袖子飄飄,出了屋子,前往前院大堂。
趁著這功夫,劉表還在猜測孫乾的來意。猜測,恐怕是關羽后悔傲慢張允,這才遣使來討饒。
這么一想,劉表便從容不迫了許多。
關羽啊,關羽。
你又不是劉備,沒那個能耐,瞎撲騰什么。乖乖的做一頭強壯的的守門犬,套上項圈,綁上繩子。
繩子的一頭,我牽著。
我叫你咬誰,你就咬誰。
這不就成了?
自從劉備死后,劉表的心情一直都不賴,笑容逐漸增多,憂愁逐漸減少。就是上一次,張允回來訴苦,說關羽如何如何侵凌他。
劉表這才勃然大怒,派遣了劉琰過去,使了離間計。挖掘了五位幫閑回來,頗有戰果。
而此時此刻,劉表猜測出關羽是來求饒的,心情愈發暢快。
所以笑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