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豪卻并不覺得齷齪,并不覺得恥辱。他只是平靜的看著張氏。
不管是在亂世,還是在盛世,宗族力量都是非常強大的。
棘陽鄧氏,在之前也是一個非常強大的豪強宗族,族內成年男子二三十,還有男子出任官吏。
但自從黃巾之亂,以及之后的戰亂后,鄧氏就四散而逃了,基本上消失了。鄧忠,鄧豪只是孤魂野鬼。
鄧豪投奔了現在的主人,小日子過的還不錯,自然不愿意舍棄這樣的日子。而主人看中了張雨,所以才愿意借錢給張雨。
否則一個癆病鬼,一個普通女子,一個兩歲的男娃,又怎么能價值九萬多錢幣呢?
根本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鄧豪本是打算在數目到達二十萬的時候,便圖窮匕見,逼迫這夫妻二人,賣妻還債。
但想不到鄧忠居然病死了,這一下倒是更輕松了。
張雨臉色煞白,手足無措,繼而嚶嚶哭泣了起來。直到此刻,關平才看出來了,這少女的潑辣,恐怕是強裝出來的。
癆病鬼的丈夫,并不常在店鋪內。這個十幾歲已經為人婦,為妻的少女,只能強裝潑辣,才能自立,否則世道會把她給吞了。
至于眼前的事情,關平打算狗拿耗子。就算是不看這老板娘貌美的份兒上,就看這美味的豆腐湯上。
那也不能讓那什么主人得逞啊。
若是這老板娘做了小妾,咱若是厭食了,去哪里吃這么美味的豆腐湯?
這可不成。
“喂喂喂,你過來。”關平伸出手來,對鄧豪招呼道。
呼來喝去,眼神口氣就像看一條狗一樣。
鄧豪這才注意到,店鋪內居然還有一位總角童子。他不認得關平,畢竟關平的層次太高了。
在新野是屬于頂級獵食動物,他頂多算是為虎作倀的倀鬼而已。沒見過很正常。
“你這童子,莫要多管閑事。”鄧豪皺了皺眉頭,口氣有點不好。跟在他身后的壯漢,都是齊齊上前一步,做恐嚇狀。
“公子您走吧,這不關您的事。”張雨強作精神,勸關平說道。關平是常來她店鋪內的熟客,上一次有人鬧事,還是關平給擺平的。
張雨并不想關平牽扯到自己的事情當中。
“我還真管閑事了。”關平聳了聳肩,然后在腰間錢袋中一摸,取出了九兩重的三個金餅,叮咚一聲放在了案幾上。然后渾不在意的說道:“欠債還錢嘛,天經地義。一個金餅價值三萬錢,這就是九萬錢。剩下的七千錢,你跟我來我家拿。我替她還債。對了,應該有借據吧?把借據也帶上,等到了我家,一手交錢一手交借據。”
九萬七千錢絕不是小數目,普通人家是拿不出這筆資產的。就算是小豪強,小地主也拿不出。
更別說如關平這般,不僅拿出來了,而且還是給不相干的人還債,這要不是腦子抽風了,那就是家中不差錢。
而新野之中,除了往來南北的的商人之外,這樣的人家并不多。而看關平的打扮,應該不是商人。
也就是說,這總角童子來頭不小。
“敢問公子姓名?”鄧豪大吃一驚,言語之間也小心了起來,躬身行禮,頗為謙卑。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關平是也。”關平笑呵呵的收起了金子,然后抬起右手,說道:“借據拿來。”
金子是拿出玩的,關平才不會給呢。
我關平可是要做二世祖的人,雖然不敢真的欺壓良善。但是對付這種人,還要拿出錢贖回借據?
我特碼的沒有敲你一筆,算是有良心的了。
三分利又逼良為妾,太黑了。
鄧豪聞言面色大變,這普通百姓當然不知道關平是誰。便是張雨也露出了茫然之色。
但是鄧豪卻知道關平是誰。
那可是他家主人都不敢惹的人,漢壽亭侯偏將軍關羽剛強似巖石,絕對刺手。更不要說,關平本人也是不可惹的人。
這可是解決了錢糧危機的唯一人。
鄧豪絕對想不到,辦事的時候居然碰到了這么一個人。碰到這樣的人還能怎么樣?打折了牙齒,往肚子里吞罷了。
鄧豪勉強一笑,說道:“原來是小將軍。還請小將軍稍等,借據我立刻派人拿來。”
說著鄧豪對身邊的一個壯漢耳語幾句,這壯漢連忙下去了。心頭滴血一般的辦了此事之后,鄧豪想想極不甘心,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小將軍,這張氏何德何能,能勞煩小將軍幫襯?”
關平瞪了一眼鄧豪,說道:“我有必要跟狗解釋嗎?你要是再開口一句,我就讓你的狗腿子,把你的狗腿打折了信不信?”
鄧豪立刻不敢開口了,他當然信。
但這話聽了,真的是讓人血脈噴張,絕對是要吐血的。
我命令你的屬下,將你的腿給打折了。
這什么話。
但卻無從反抗,不敢反抗。
沒辦法,壓制力太強了。沒過多久,剛才奉命而去的壯漢又折了回來,還帶來了用小塊帛寫的借據。
關平伸手拿過來看了看,然后遞給張雨道:“是這張借據嗎?”
“是。”張雨神情恍惚,猶在夢中。
關平當著雙方的面,將借據給撕碎了,然后瞪了一眼鄧豪,說道:“滾吧。”
鄧豪不敢不滾,一聲不吭的帶著屬下離開了。
關平看了看張雨,老板娘還愣著。關平伸了伸懶腰站起,說道:“別多想了,那人是不會再找你麻煩了。你以后可要好生開店,做美味的豆腐湯,我可還是要經常來吃的。”
說罷了,關平便打算離開了。
老天作證,關平真沒有什么我齷齪的心思。主要是十一歲,想齷齪也沒辦法。
既然沒別的心思,那做了好事就該離開了。就像是在路上扶著老奶奶過馬路,扶過去也該分開了。
張雨醒悟過來,連忙攔住了關平,深深福身道:“還請小將軍救命。”
之前張雨還叫公子呢,現在現學現賣,叫上了小將軍。
“怎么,還有事?”關平撓了撓頭,但沒有立刻拒絕,姑且聽聽吧,正所謂送佛送到西,好人不能只做一半吶。
“小將軍搭救了我,我感激不盡,但恐怕那人仍不會放過我。小將軍愛吃我做的湯,便請小將軍讓我做個府中廚娘,伺候小將軍。”
張雨深深低下頭,懇求道。
張雨并沒有聽過關平的名字,但她聰明。這很好猜,因為新野姓關的將軍只有一位,既然是小將軍,又叫關平,那自然是漢壽亭侯關羽的兒子。
那鄧豪背后的主人來歷很大,張雨恐怕會遭到秋后算賬,便只能懇求關平收留了。
料想那人就算來歷很大,也應該不如關家吧。
關平聽了之后,笑著說道:“放心了,那人不會再找你麻煩的。”
張雨卻是猶如驚弓之鳥,只是深深懇求關平收留。如此再三,關平倒是皺起了眉頭,聞到啊:“那條狗的主人是誰?”
“乃是從事劉琰。”張雨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
關平聽了之后,便覺得有些棘手了。劉琰這個人不好惹,當然關平不怕劉琰。在整個蜀漢集團,關羽是頂級強橫存在,想揍誰就揍誰。
現在他關平子繼父業,成了團寵,怕甚個劉琰。
但若是劉琰這種人嘿嘿,可能會秋后算賬,找這老板娘的麻煩。
歷史上劉琰懷疑妻子胡氏與后主劉禪有染,便鞭打胡氏,用鞋子打胡氏的臉,并休妻遣走。
而在此之前,劉琰則是與魏延不合,被諸葛亮斥責了一番。
當然與魏延不合的人多了,文官,武將很多人與魏延不合。但是這個不合鬧到了諸葛亮面前,應該是事情鬧的挺大。
據說是劉琰說的話狂妄荒誕。
總而言之,從史書上記載來看這劉琰就不像是厚道君子。再加上今天關平親眼所見,其人居然用這種骯臟手段,想要納良家婦人為妾。
關平仔細一想,還真有可能發生秋后算賬的事情。
既然做了好人,那就做到底吧。
再說了,這老板娘做的豆腐湯實在美味,豬肉做的也不錯,弄回去當個廚娘,那也是挺好的。
只是若是把人這么弄回去,老媽會怎么想?
主要的是這老板娘生的很美。
我又信誓旦旦的說過要做二世祖,香車美人,左擁右抱。這把人弄回去,可不要吃一頓竹筍炒肉片才好。
關平心里頭嘀咕,但面上卻答應道:“我府中清苦,若是你不嫌棄的話,入我府中躲躲也無妨。什么時候你想離開了,隨時可以離開。”
“多謝小將軍收留。”張雨大喜過望,然后神色懇切,深深對關平福身行禮。
隨即,張雨收拾了一下,帶上了細軟,抱上了兩歲的男娃,跟著關平回到了漢壽亭侯府。
若是府中多了一個人,肯定是瞞不過劉氏這個大婦的。所以關平沒有私下塞入,而是帶著張雨來見劉氏。
小廳內,劉氏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的看著面前的關平,惴惴不安的張雨,以及張雨懷抱中的幼子。
若不是兒子還太小,才十一歲。劉氏幾乎懷疑,這是兒子在外頭有了相好,又珠胎暗結,把人帶回來了。
但盡管是知道兒子年雖小,不可能有個兩歲的私生子。但是這種往府內塞女人的事情,極為不好。
再加上兒子那志向,二世祖。
劉氏就差點昏過去了。
關平看著劉氏的臉色表情,便知道劉氏在想什么。連忙開口證明自己的清白。“母親,事情不是您相像中的那樣的。這位張氏,乃是可憐人。請您聽我說完。”
于是,關平將事情給劉氏說了一遍。
劉氏聞言臉色緩和了許多,卻也皺眉道:“那劉琰平日舉動,頗為君子。怎么如此不堪?”
在這件事情上,劉氏卻是不懷疑兒子說謊的。
那劉琰她也是見過的,印象頗為不錯,但現在嘛,看起來就面目可憎了。
劉氏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張雨,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你便留在府中吧。日常,便照顧我兒的飲食起居吧。”
不管怎樣,劉氏還是懷疑關平將張雨帶回來的動機,主要是關平之前的事情太惡劣了,朗朗乾坤之中,青天白日之下,居然自稱要做二世祖。
差點沒把她氣死。
現在又往府內塞女人,而且是漂亮女人。
這苗頭不好。
但是劉氏也知道一個道理,男人長大了,絕對是管不了自己的褲子的。關平這個漢壽亭侯之子,未來注定也是侯爺,妻妾成群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堵不如疏呢。
劉氏看這婦人年輕貌美,卻有經驗。想著先教養一二,待未來關平懂男女之事,便讓著婦人正確引導,莫要太過沉溺于房事。
這在侯門之家也很正常,男子長大,總會有第一回的。一般都是找有經驗的婦人引導。
所以豪門之家,才有那么多的庶出長子。
關平年紀還小,才十一歲。但是因為關平往日劣跡斑斑,所以劉氏只能未雨綢繆了。
關平自然不知道劉氏心中所思,倒是小吃了一驚。母親居然讓張雨伺候我飲食起居?
不是要防著我成為二世祖,成天香車美人左擁右抱嗎?
隨后關平就高興起來了,我終于有個美婢了。天知道,我與張苞同樣的身份地位,但張苞從小是婢女伺候著的。
搓澡的時候,柔柔順順。
我是老卒伺候長大的,搓澡的時候,那真的是用力過猛,搓個澡能掉一層皮啊。
關平很早就想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美婢了,上一次糜竺要送他山越少女,他就心動,卻怕劉氏不同意,來一頓竹筍炒肉片。
此刻劉氏引狼入室,關平自然是歡呼雀躍。
張雨也當然沒有猜出劉氏的想法,關平畢竟才十一歲,還是個孩子。她現在只期望有一個容身之所,便滿足了。
做個廚娘或伺候關平飲食起居,都沒所謂。只要平安,只要她的孩子能平安長大便好了。
“多謝夫人收留。”張雨抱著兩歲的兒子,小鄧。屈膝對著劉氏深深行禮,由衷感激道。
“不必多謝,往后用心伺候小將軍便是了。”劉氏搖頭說道。
“諾。”張雨應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