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濟給劉表的密信當中,自然提及到他要奪取宛城,必須要得到劉表的援助的問題。
有許多事,其實都可以預料到的。
張濟計劃偷襲宛城,萬一不成功的話,又要采取如何的措施,這些,都早有過交流的。
很明顯,張濟的確已經把握住劉表的命脈,除非劉表當真的愿意歸順新漢朝,要不然,劉表就一定會答應張濟的一些條件。比如,張濟從藍田大營穿過深山到達宛城,肯定不能攜帶攻城器械的,那么,這些東西,就必須要靠劉表提供。
而劉表,也必定不遺余力的滿足張濟的這些要求。因為,如果張濟不能夠奪下宛城的話,那么說什么都沒有用,只有讓張濟助劉表隔絕與新漢朝直接的聯系,劉表才敢放心的對付洞庭湖新洲的新漢軍。
這對于劉表來說,是很重要的一點,關乎劉表能否完全擺脫新漢朝威脅的問題。
所以,張濟很篤定,知道劉表現在一定已經做好了援助他奪取宛城的準備,不但是軍事上的,或者,還會早派出細作進入宛城助他奪下宛城。
與張繡及手下眾將商議過后,張濟決定賭一把,當即命令大軍,在天亮之后對宛城進行包圍,肅清宛城外圍的阻礙他們攻城的一些障礙。然后再派出一支軍馬,前去與劉表的援軍聯系,取來攻城器械。
宛城離襄陽其實并不遠,不過是兩百多里的距離,快馬半天便可以趕到。
在宛城與襄陽之間,有幾座城池,其中在宛城南西面的縣城是郟下,離宛城就只有百里左右。
劉表派出了大將王威。率五萬軍馬早潛伏在郟下縣城之內,并且,也暗暗的運送了大批的攻城器械送到了郟下縣城。
劉表等這個機會,也的確算是等了很久了,所以,他一意孤行,并沒有和荊襄地區的地方豪族商議,直接就給帳下的軍將下了命令,讓他們緊急調動起來。
近些年,劉表有失去了水軍之后。有意抓緊荊州兵權,所以,兵權在握的劉表,他在荊州的地位就更加的穩固了。何況,這一次行動。也得到了以蔡家、張家為的荊襄大豪族的支持,所以。劉表就直接忽略了別的豪族。連通知都沒有通知他們,就私下行動了。
實際,對于許多荊襄地區的豪族來說,荊州失去水軍,對于他們的打擊是相當大的,對于他們的利益的確造成了很大的損失。航運的收益。大多都落入了新漢軍的手上,這叫他們豈能沒有怨言?因此,在劉表的先斬后奏之下,他們也默認了劉表的行動。他們覺得。如果能夠擺脫了新漢朝的威脅,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
當初新漢朝向劉表索要了那么多的錢糧,最終還不是嫁接在他們的身上?平白無故的送給了新漢朝那么多的利益,他們的心里能平靜就怪事了。
所以,在一些荊襄地區的豪族保持沉默之下,就使得劉表的這個勢力集團顯得異常的團結,出奇一致的準備著與新漢朝撕破臉皮的計劃。
許多荊襄豪族,他們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多說什么,甚至也不敢反對,因為,這個時候誰敢站出來反對,肯定會遭受到劉表的打壓,遭受到蔡家、張家等豪族的排擠。
荊州地區的軍隊調動,上面是比較平靜的,只有下面的百姓隱隱的感到了不對勁,打仗并不是一件什么的好事,百姓多少都有點恐慌。
從郟下縣到宛城只有百來里,運送攻城器械,一天便可以趕到。張濟相信,只要攻城器械一送到,馬上就可以對宛城進行強攻。
但張濟也明白,宛城離洛陽也不遠,不用兩天的時間,新漢朝的援軍可能就會趕到,因此,給張濟攻擊宛城的時間并不多,最多就只有兩三天的攻城時間,如果三天之內強攻不下,他們都恐有麻煩。能否成功,一切都要看劉表給予的援助有多大了。
就在張濟與張繡等一眾將領決定孤注一擲,決定攻擊宛城的時候,秦頡在墨元等將的護衛之下,回到了宛城官衙門前,伸手把頭上的斗笠拿下來,揮了一下,揮去了水漬。
剛才在城外看宛城,看到的是安靜,看到的是將士嚴陣以待的態勢,但是,進了城后,卻看到了城內一片忙碌的情況。
宛城內的百姓,他們似早已經被留守宛城的新漢軍調動了起來,正在緊張又有序的幫忙搬運一些守城物資到城頭上。
這些百姓雖然神色有點慌張,但也難得可貴,能夠冒雨協助新漢軍守城,也的確難得。
秦頡感到很滿意,自己不在宛城,周慶他們依然能夠打持好局勢,并沒有因為張濟的大邊突然出現而慌了神,還能夠淡定的掌控著宛城。
只要軍民上下一心,秦頡就知道宛城可守,決不是張濟可以輕易攻得進來的。
周慶帶著一眾軍將,還有一些宛城的權勢家主等等,他們可能都是收到了秦頡回來的消息,先一步趕到官衙來迎接秦頡回歸。
大雨似乎小了許多,秦頡把雨笠交給了親兵,大步向周慶等人走過去。
“未將恭迎秦將軍回來,將軍回到,我等都松了一口氣,宛城必然不會有失了。”周慶單膝跪下,沖秦頡道。
“起來起來,各位將軍,各位大人,走走,先進去再說,天還下著雨呢。”秦頡上前,把周慶扶了起來,對跟著周慶后面的人說道。
秦頡率先把眾將都引進了官衙大廳,也顧不得先換了身上的濕衣甲,大馬金刀的坐在廳中席,然后目光掃過那些宛城大族的家主。
秦頡之所以被戲志才急著派回宛城,一來,有他這個在宛城鎮守多年的太守坐鎮,可以起在穩定軍心的作用。畢竟,不管是那一座城池。只要遭受到攻擊,軍隊或百姓,都會有點驚慌的,秦頡已經成了宛城的守護神,有他在,軍民都會安心。
二來,宛城雖然在秦頡的鎮守下,統治了多年,可是,宛城之內。還有不少豪族并沒有對新漢朝真正歸心的。當真極有可能會存在著一些變數。也只有秦頡在宛城,才可以鎮壓得住那些對新漢朝有異心的一些豪族。
宛城與洛陽甚至長安都有些不同。
畢竟宛城并沒有經歷過什么的大亂,之所以成為新漢朝的南方大門屏障,是因為秦頡投了劉易,和平接收了這座城池。因此。除了新漢朝對宛城有著名義上的實質統治之外,對宛城內的原住民。并沒有進行過清洗肅清。
還有。當初就已經介紹過宛城的情況,宛城,是帝鄉,城中的人,大多都是皇親國戚,大多都是一些名門望族。對他們的管治。并不能做到實質性的控制。總不能強迫性的要那些名門望族都要對新漢朝忠誠吧?如果有條文規定他們怎么怎么樣,恐怕整個宛城都會亂了套。
所以,秦頡對宛城的管治,他主要的就是掌握著城防。對于那些名門望族,只要他們不造反,不公然的反對新漢朝所頒布的政策,按照新漢朝的國法來行事,那么也任由他們在宛城居住,由他們自己展。
他們經商納稅,他們聽從官府的調令,秦頡就不會為難他們。
這樣一來,當宛城有事的時候,就難保宛城之內的那些名門望族會與新漢軍一起共患難了。
也不得不要提防一下這些名門望族是否會在關鍵的時候拖后腿。
宛城之內的名門望族太多,關系也太過復雜,秦頡管治宛城的時候,也做不到一刀切,把那些看上去就有點不安份的因子鏟除,也不能把那些世代都是生活在宛城的家族趕走的。
比如,文府文家。
也就是現在劉表帳下大將文聘的文家。他們文家并沒有因為文聘在劉表帳下效力而舉家遷離宛城,相反,文家在宛城展得有聲有色,他們,表面自然是遵守著新漢朝的所有規定,平時也從來都沒有少過一分該納給新漢朝的賦稅,可他們從來都沒有與新漢朝走得太近,只是當作是一般的居民一樣在宛城生活,看上去安安份份的,面對這樣的豪族,秦頡也不能對他們無故動手吧?
除了文家,還有許多有人在劉表帳下供職的家族。
這些家族,表面上是在新漢朝的統治之下安份的生活,可是誰又知道他們私下里與劉表是什么的關系?是否會與劉表暗通款曲?
秦頡平時亦派人盯著他們,但也沒能捉到他們的什么把柄。不能將他們無故的抄家,或驅趕他們離開宛城。畢竟他們在宛城世代生活,根深蒂固,要對他們動手也不容易,無故對付這些家族,也必會引起宛城百姓的恐慌。
所以,現在秦頡擔心的,就是擔心宛城在遭受到張濟大軍的圍攻的時候,那些名門望族會在暗里使壞。
戲志才派他回來,就慎重的叮囑過他,張濟的軍馬不擔心,擔心的就是劉表會否趁機鬧事。因為只有劉表才能夠策反宛城的那些名門望族。
秦頡掃了一眼那些前來迎接他歸來的權勢家主,心里不禁一沉,他現文家、王家等等的一些家主,并不在列。
那些家主為什么不來?很明顯,當中一定會有什么的不對。
不過,秦頡也不動聲色,抱拳對下面的軍將及權貴家主等人道:“各位將軍,大人,現在張濟大軍突然殺到我們宛城城下,守城事宜,還得倚仗諸位,所以,諸位就不必要太在意這些面門上的功夫,不用陪在下了。現在天色已黑,今晚張濟也不可能攻城了,所以,大家還是先散去吧,明天,明天秦某再設宴,與諸位再商議守城事宜,如何?”
“呃,秦將軍,我們都知道了,張濟大軍,號稱十萬,兵力比我們宛城的守城軍力多了數倍,我們等將軍回來,是想向將軍打聽一下朝廷對這次張濟侵犯我們宛城有什么的應對方案,以及將軍又準備如何守城。需要我等如何配合。我等原聽將軍差遣,共保宛城不失!”
一個家族代表站出來相詢。
這些人迎接秦頡回來,就是想看看秦頡對守城事宜有什么的安排的。
其實,宛城當中,新漢軍及一般的百姓,他們在知道有軍馬來攻城的時候,他們倒是沒有太多的想法的,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守城。但是城中的那些富戶人家,他們的想法就多了。
說到底,宛城的問題。其實并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內部。
在新漢朝的統治之下,對于宛城當中的一般百姓來說,那自然是好的,因為在新漢朝的統治之下。他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大大的提高,最明顯的一些規定。讓他們得到了實惠。比如規定富戶向傭戶收取田租賦稅的問題,只能收取一兩成,這個規定,讓原來生活艱苦的百姓,一下子不只有糧吃,還略有盈余。這樣的一個朝廷。他們不擁護還要擁護誰?
但對于一些富戶來說,他們就不爽了。特別是對于一些擁有大量田產的豪門大族來說,這等于是在他們的身上割肉啊。尤其是在當初宛城第一大豪門何家,其家在衰落之后。幾乎把所有的家業都捐給了官府,把他們家的田產都分給了百姓,何家開了這個先河之后,許多家族為了能夠在新漢朝的統治之下獲得官府的認可照顧,亦仿效何家,向官府捐出了不少家財產業。
這也使得一些原本不太愿意捐出產業來的富戶不得不作出表示。直接導致許多豪門大族家財縮水,利益大大受損。這樣一來,他們說能對新漢朝有多忠心那還真的說不上。
再說了,宛城雖然一直來都屬于洛陽的直屬城市,但是在地域上卻屬于荊襄之地。歷來都歸江陵管治,宛城的豪門貴族,都與荊襄的豪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在劉表入主荊州之后,其實行的政策,都是有利于當地的豪族的,宛城的這些權貴,看到荊襄地區的那些豪族獲得了那么豐厚的利益,他們豈能不心動?
對于他們來說,在劉表的統治之下,似乎要比在新漢朝的統治之下要好得多了。
當然,這也不能說是全部都有著這樣的心態,一些眼光長遠的豪族,他們也看到了效忠于新漢朝的諸多好處,但這樣的豪族還只是少數,因為許多豪族都不太愿放棄既得的利益而追求長遠的利益的。
換句話來說,宛城當中的豪族,占了宛城大半人口,在街上隨便拉住一個人問話,可能都有點如后世華都京城那樣,極有可能就是問到某某個官員一樣,這個人就有可能是大漢某個皇親國戚,反正,說起關系來,怕都會與朝中某某大臣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這部份人,他們都慣了豐裕的生活,在他們的心里,自然是更喜歡劉表的管治政策,不喜新漢朝對他們的治理政策了。
這個問題,其實是很難得到真正的調和的,做慣了人上人,肯定不想再做窮人,哪怕他們未必是窮人,但是在新漢朝的政策之下,他們很難再如從前那樣,可以隨意的剝削奴役百姓,這是他們難以忍受的。
如果有辦法改變目前的情況的話,他們勢必會蠢蠢欲動,希望他們能夠得到改變,返歸劉表的統治。
秦頡也看出了,這次來迎接他回來的這些富戶家主,大多都是在新漢朝統治之下得到了好處的一些家族的人,而那些,沒有得到太多實惠的家族,連代表都沒有派一個來。
秦頡想了想,拱手對在場的那些富戶家主道:“各位大人,其實,張濟率軍馬來侵犯我們宛城,只是一件小事,各位不必太過慌亂,大家應該都清楚,我們新漢朝新漢軍,有百萬大軍以上,區區張濟的這點軍馬,能耐我們奈何?相信大家也聽說了,我們主公劉易,已經從大漠回師,不用多久便能回到了洛陽,到時候,誰敢侵犯我們的城池,必定要和他們算帳的,我們現在,只需要緊守幾天,新漢朝的援軍就會來到,那時候,宛城的危機自然便會化解,因此,現在只需要我們宛城之內軍民一心,守住城墻便可以了。”
“新漢朝有援軍來了?”有些家主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道。
“那是當然,秦某從洛陽回來的時候,太尉大人已經集結軍馬了,相信不用幾天,新漢軍大軍便會到來。”
“好好好……這余某就安心了。”一個老者拍拍額頭,喃喃的道:“秦將軍,不瞞你說,老朽聽說張濟大軍要來,又聽到有人說,劉表這段時間頻繁調動兵馬,有向我們宛城進犯的樣子,老朽還擔心宛城有失呢。”
“哦?余老先生,你是聽誰說的?”秦頡聽得心里一驚,心里暗想現在這么快有人在宛城內散布謠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