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老弟,怎么哭了?”
曹操當即規勸,語氣也稍稍緩和了下來。
劉備的心事,仿佛已然被挑起,唯有肺腑之言而出,在曹操面前動容。
此刻聞言而驚醒,當即鼻子抽動了一下,伸手擦了一把眼眶,的確有些許淚花浮動而出。
讓劉備深感慚愧,再次拱手道:“丞相所言,令備心中倍感慚愧,愧對此名,備流離失所,因丞相才得寸土之地,引為左將軍。”
“自黃巾起,便與結義兄弟一同征戰沙場,尋師訪友以圖報國之門,沒想到如今年近四十,依舊還在尋師訪友。”
徐臻:“那現在訪到沒有?”
“訪到了!!”
劉備老淚縱橫,對曹操拱手卻幾乎是激憤而言,“如今得丞相之恩,方才有如此地位!”
“可此刻,丞相謬贊備乃英雄,此話宛若一把利劍,直刺心中,如何讓人不汗顏!”
曹操此時深深看了劉備一眼,身上銳利的氣勢幾乎盡收心中,不再逼迫。
只是微微搖頭,道:“堂堂男子漢,巍巍大丈夫,豈能輕言落淚。”
“啊,”劉備反應過來,當即低頭擦淚,苦笑道:“備非是丈夫英雄,唉,心中苦悶久矣,如今抒發故而失態,請丞相見諒。”
“呵呵呵,哈哈哈……”曹操笑了幾聲,當即舉杯相邀,“來吧,滿飲此杯,今日本是叫玄德來賞景而觀,順帶告知你公孫瓚之事,不想見你如此傷心,何必哭哭啼啼的。”
“是,是……”
劉備暗自松了口氣,此時看似平靜,可他的內心卻掀起坡瀾。
方才的屠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現在也不過是懸在頭頂而已。
劉備十分敏銳察覺到曹操的殺意,足足有三次,而且最后一次最為強烈,若是曹操真的不顧一切要殺死自己,將沒有半點可能逃脫。
而二弟三弟,也會因為心存復仇之念,被圍攻在豫州境內,他們絕不會屈服歸順,那么必然會身死以追隨。
如此大業休矣。
現在這一刻,劉備忽然堅定了一個信念,一定要逃走。
必須要離開許都,而且無論許都最終如何,都不要再參與此漩渦之中。
先離開此地,方可有逃出生天之機。
如此,一場暗藏殺機的宴會散去,劉備安然回到了家中,繼續耕種不敢有絲毫動亂之心。
這一日在家中也只是讀書,甚至重拾舊業編草鞋,除此之外便是照看田土。
校事將此景回報郭嘉,又將此事匯報到曹操的耳中。
“此人心中依然有大志,可藏得實在太深了,若眼淚都可演,何等可怕。”
曹操深有感慨,將心比心之下,他也只能做到見賢而費鞋,倒履相迎。
同寢同食,進出相伴,時常促膝長談而增進情感,以志同道合而逐步招攬人心。
可英雄落淚,何等具有殺傷力。
在此年代的人,應當都會心中有所動容,連曹操也不例外。
他在劉備落淚而言自己慘淡經歷的時候,殺心就已經逐步熄滅了。
甚至還覺得,堂堂七尺男兒被逼得落淚,那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一個,沒有用武之地的英雄,我曹操又何懼之?”
“不足為懼也。”
曹操由此也放下心來。
此時,舒城侯府邸正堂。
徐臻回到堂上快速理政,得賈詡相助將各地送來的奏章書表全部處理完畢。
到得中午叫上了典韋。
“現在去準備行裝,讓仲康集結兵馬,我們去一趟陳留,子龍還在陳留等我們。”
“誒?這就回去了嗎?”
連夜而走。
典韋好奇的湊近了徐臻,聲音很小,“君侯,是不是要逃難啊?”
“啊?”徐臻微微愣住。
逃什么難呢?我又沒有得罪誰?
“今日您問那些問題,是俺的話,晚上不睡覺也要刀了您。”
“我看今日劉皇叔那眼神,藏都藏不住。”
徐臻摸了摸下巴。
他本來打算明天一早走的。
這么說來倒是也有道理。
連夜走吧。
主要是最后也得罪了主公了,主公小心眼,晚上夢游歸來翻墻而入給我一刀怎么辦。
明日說一句“吾好夢游殺人”那可真的是扯淡了。
我雖然武力97,還手就一刀的事情。
但也要茍住,亂世生存千萬條,保命第一條。
先潤了再說。
“走!典韋說得對,馬上就走!”
徐臻當即走在前面,說走就走。
反正校事府那邊的獎勵也已經刷出來了,限時任務獎勵大量的自律值,還有近乎10的環首刀熟練度。
加快進度進入“登峰造極”階段。
獎勵不多,不如為民請命所得。
現在還在許都干啥。
校事如日中天,正是要逼掀起波瀾的時候。
“走了走了。”徐臻在遠處催促了一聲。
典韋和賈詡兩人緩慢走近,迷茫的撓了撓頭。
“君侯為何如此急切。”
賈詡慨然點頭,道:“為民心切,如今春耕在即,三郡之地若有君侯坐鎮,百姓定然奮勇,如此可有功績在身。”
“如何能不急?況且,順便暫避校事鋒芒。”
“這校事乃是君侯親自培養,其狠辣,恐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典韋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君侯鬼點子是很多,說不定還真教了點什么折磨人的法子。
想到這,他不耐煩的轉頭盯著賈詡,“都怪你。”
“嗯!?將軍何出此言?”賈詡清朗的眸子晃動了一下,雙腿不自然的鼓起了肌肉。
這關我什么事。
“君侯都跟伱學的,現在快變成小毒物了,你個老毒物。”
“以前君侯多好,純凈如泉。”
“啊?”
賈詡想到這幾年跑的步,比前半生加起來都多,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一點不覺得君侯以前純凈如泉。
他才有毒好吧!?
徐臻當天夜里,到府邸帶了曹昂,一同啟行到九江上任。
要大力開囤今年的田土,為幾年后大戰做準備,等春季過去再回許都。
于是曹操讓曹昂帶著兩位妹妹去九江也游玩一番。
曹寧、曹憲還有曹節全都欣然前往。
于是一路上又多了數駕馬車,還有豐厚用度,若非是曹昂極力反對,恐怕丁夫人也要跟著一起去。
丁夫人去,卞夫人肯定高興,曹丕當然也高興。
只是略微有些遺憾。
曹操送到了府邸門口,囑托了徐臻幾句,讓他好生去九江治理百姓,和曹昂攢仁德之民。
他當然知道徐臻是為什么跑,不過走了也好,許都之事此后恐將會血腥無不。
為父輩者背負所有罪孽,日后子脩回來便依舊還有仁德孝義之名,雙手不會沾染太多非戰之鮮血。
恐怕徐臻,也是這么想的。
曹操倍感欣慰。
徐伯文當真目光長遠,心思細膩,一直在為昂兒著想。
徐臻一走。
校事府行事則更為嚴酷,讓大臣門苦不堪言,進出皆有所察。
每日各重臣,特別是董承與楊彪等人的動向,都必有校事告知到府君郭嘉之前。
而郭嘉,已經靠死士暗中解決了上百名安插在許都內的暗探。
均無死亡,唯有輕傷者。
這種武藝,全賴徐臻親自培養,讓死士的個人武力得以精進。
同時劉備這些時日始終是未曾有半點動向,但就在四月時。
從徐州邊境傳來了袁術的動向。
有探子查到了袁術等人,出現在了徐州的邊境之內,靠近山林而行,準備從山中穿越,進入泰山,又自泰山到青州去。
一旦進入了青州,得袁譚接濟,估計便可以順利逃到袁紹所在,得以隱退朝堂,安享晚年。
這個消息,孫乾和關羽一同而來,告知了劉備,與曹操的消息前后不到一炷香時間。
曹操還在下令時,劉備就帶著關羽到了丞相府,神情無比懇切激動。
“丞相!此乃是劉備之機,承蒙丞相洪恩,如今才有此地位,今二弟來告知袁術動向,備思來想去,定要去斬殺也。”
“待我斬得袁術人頭,來許都以報丞相厚恩!以報天子,以求為我大漢正名!”
“你?”
曹操眉頭微皺,狐疑的看著劉備,這一刻多疑之心再起,下意識的讓他心中擔憂。
但看劉備神情真切,卻又一時有些迷茫,關羽在此,不好拒絕。
而且劉備這話倒也是言之有理。
他也的確需要這個功勞來為自己證明,還此功績。
前段時日剛哭過,說的也是無功可立,白領功勞,心中憤懣憂愁。
“不錯!懇請丞相給予此機會!備定然立下功績,與二弟取袁術首級歸來,定然也將傳國玉璽送回天子麾下!”
“好,好!”
曹操當即深吸一口氣,看了關羽一眼,臉色頗為有些期待,道:“那就等著玄德與云長立功了。”
“徐州如今是子孝在鎮守,他自會協助于你。”
“好!多謝丞相!”劉備頓時抱拳,和關羽轉身,大步離去。
此刻,郭嘉背手皺眉,緩緩走出來盯著他離去的背影,嘆道:“此番一去,英雄豈非是有用武之地?”
“哼哼哼,”曹操自信而笑,“徐州乃是子孝在,九江又有伯文與子脩。”
“劉備難道還能去投呂布嗎?”
“倒是呂布,等許都之事結束,春耕也該了也,必當下呂布而收其眾!”
還有當年連環計的貂蟬,順便也看一看,到底是否有傳聞般貌美,令呂布這些年幾乎都神魂顛倒。
四月中旬。
校事府不斷監視逼迫之下,重壓讓董承和楊彪果然倍感恐懼,仿佛窒息一般喘不過氣來。
每日都覺得有人暗害,進出友人皆不敢提天子之事,言語之中對丞相毫無半點不恭。
不是真心恭敬,而是真的不敢有任何不遜之言。
別說是公頃大臣,連天子都越發的感覺沒有安全感,因為身邊可以信任的人在逐漸減少。
于是,當初欠下董承的一個賞賜,剛好發放了下去。
一個玉帶。
賜玉帶之事,很快被曹操知道,不過說辭太過巧合,令他也不好去細查。
“當初天子身邊內衛皆來自董承,后因徐臻被刺殺一事,被典韋沖入內宮全部殺光,此事你可還記得?”
曹操問郭嘉道。
“當然……”郭嘉苦笑。
因為當年刺殺徐臻的那些刺客,全都是他安排的,只是演了一場戲給董承等人看而已,好讓徐臻全身而退。
沒想到還留下了這么個引子。
“呵呵,那時天子未曾賜予什么賞賜,明言日后有謝再行賞賜。如今將一條價值不菲,堪比千金的玉帶在開春,贈予自己的丈人,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搜查?”
“不錯。”
郭嘉點點頭。
校事府雖可以監察百官,但現在還沒有撕破臉皮,同樣還是要逼迫董承一黨先行出手,方可占據道義而力壓之。
董承得了玉帶之后,回到家中立刻去拆解其中玄機,乃是在玉帶之中藏了一封詔書,以此來除賊平亂。
思索數日之后,董承傳玉帶之中的詔書于數人,不知傳向了何處,總之輾轉交由各地。
此后便再無消息,恐怕短暫數月之內,都不會有消息。
董承自然忍不住,后得伏皇后家族支持,暗中培養安插了數百死士,即可啟用。
這些年,這些死士一直以平民居住在許都之中,從無半點泄露。
又在宮中還有不少義士,公卿大臣之黨,半數都還忠心于天子,只是敢怒不敢言。
是以一旦舉事,有所成必定會有無數人相助。
在一夜謀劃之后,董承未得楊彪授意,直接動手準備伏擊曹操,同時命太醫吉平,在曹操的藥中下毒。
奈何此事……當天就泄露了。
校事府查探防范的本事,不光是面對重臣官吏,同時還拉攏了他們身邊之人。
譬如董承身旁親屬、小妾,都有拉攏,一旦有所發現,都能有消息傳來。
此次暗中行事,實際上便是董承比較寵愛的一位妾室的情郎告發。
而這位情郎,還是董承的小舅子。
是以,曹操在殺了吉平之后,邀請董承先行到了皇城之中。
在大殿前的校場上,將董承綁縛于地,跪在兩側,左右有數名宿衛以刀架在脖子上,稍有異動便會當場斬首。
而天子劉協。
則也是被金吾衛請到了大殿之前來,正襟危坐,但卻看著曹操的背影瑟瑟發抖。
“愛卿,這是,這是何為啊?”
“哈哈!”曹操回頭看向劉協,胡須被晚間的風吹揚而起,輕松的道:“陛下,最近許都大亂,不臣之心時有浮出水面。”
“今夜便請陛下檢閱校事、內衛之能,以令陛下安心。”
“哦,”劉協看了一眼遠處的董承,心里又是揪緊,雙腿已經沒了力。
這,這可如何是好。
“曹賊!你名為漢相,實則與董卓、李傕郭汜無二!都是漢賊!人人得而誅之!”
“哈哈哈!!”曹操坐在一張華麗的坐榻上,面對的是數百丈的寬闊的校場,以及遠處的朱墻宮門。
聽聞此言直接朗聲大笑。
“國丈此言差矣!還是有差距的。”
曹操眼神凌厲,而且冰寒,此刻他對已完全漢室再無半點念想。
“董賊,李郭,豈能與我曹操相比!!國丈今夜,且等著看戲便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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