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為何?”
“無非是為施展抱負罷了,”戲志才語氣直截了當,頗為迅捷的走了幾步,眼眸有神,笑道:“于真正的謀士而言,沒有什么比得一明主更為無憾之事。”
“二袁重出身與名氣,非名士者不可得見,非士族者不得信任,白身寒門相投,一腔熱血如空谷投石,”他說到這,眼神真摯的盯著曹純看。
這股熱切也的確感染了曹純,讓他的神情不知不覺尊敬起來。
“得明主而忠心相助,哪怕只是綿力,但可不負重托,便是謀士之愿。”
“星辰浩瀚,均出神州,若是有人能力挽狂瀾以策謀天下,無需名望與地位,更加莫說是錢財等外物,有功績在心,天地可鑒,無愧于主公顧盼相請,不嫌吾等卑微,信任問謀之情!”
“謀者,與敵相斗,與勢相斗,與天相斗,志在其中也。”
曹純似懂非懂,戲志才今夜恐是微醺酒醉,是以說話性情。
不過他平日里也是這樣性情中人。
這話也不晦澀,曹純不是沒聽懂,他只是不明白。
謀以略者,為的是信任之情,居然更多與地位。
不過,往往這么想的人,地位偏偏也不會低。
這便是,大哥以往曾說過的,待人以國士之禮,必有國士以待之。
“軍師,末將明白,只是,我若是真想要真心實意的感謝伯文,到底該如何呢?”
“立功便是,”戲志才傲然一笑,“給他錢財作甚。”
還不如給我。
我還可以去街頭巷尾,酒肆勾欄之中,與有志之士一同飲酒作樂。
“將軍只要立功,便是不負伯文之諫,不也向世人說明他眼光極高嗎?”
戲志才笑了笑,同時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他也舒了口氣。
這話,看似在勸曹純,可實際上自己的心結卻也解開了。
不錯,徐伯文乃是我舉薦。
是我,在茫茫多的書簡策論之中,一眼就叨中了他。
日后即便是我有所不測,或被貶謫,徐伯文同樣會不負我之眼光,身登青云,名揚天下。
何等成就。
“哈哈哈,”戲志才忽然笑了起來,又看向曹純,道:“將軍若是真的要謝,依照在下之習慣,錢財不如去陪他喝一夜酒。”
“伯文每日下任如此閑暇,大晚上自然樂意將軍去相陪,再者說,若是將軍常去,不就自然熟了。”
“熟悉之后,便像兄弟,何分你我?”
“明白了!”曹純抱了抱拳,“等我立功,回去之后夜夜找伯文喝酒!”
“多謝軍師。”
“不必如此,”戲志才樂呵呵一笑,心里也松開了些許郁結。
“我這一言,比得過十壇美酒否?”
“當得,當得起!!”
兩人相視一笑。
……
此夜休整之后。
曹軍虎豹騎與前鋒營率先到小沛附近,以雷霆之勢快如燎原之火,在當天夜里破營寨,占關隘。
絲毫沒有給小沛任何反應之時機,大軍壓境之下,甚至城門來不及高筑城墻。
守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被曹仁的先鋒虎賁破城門,斬殺守城將士,隨后占據城池大開城門。
一夜大勝,迎曹操大軍進城。
以小沛為屯軍之根據,廣發檄文。
此時,剛過了數日而已,檄文一經發下,送到了下邳境內。
徐州從小沛自下邳之中,有十幾座小城,北達開陽有臧霸領麾下一萬歸附賊兵駐守。
南達曲陽有二千兵馬,但唯有數名偏將領軍,易于攻克。
境內諸多城池,都不是堅城,當天夜里,曹操立刻在小沛召集文武。
戲志才為主的謀臣到場,將軍則是曹純、曹仁為主,李典、樂進在場。
共同商議境內行軍之策,決定分兵而取。
此時曹操面露喜色,畢竟剛剛攻下小沛,已經有了城民歸伏的跡象,讓他也不得不感嘆,仁義這把劍,有時候的確比霸道這把劍,更為鋒銳。
檄文一下,曹操大軍又來得如此之快,連探哨都來不及回報軍情,已經開始入境。
是以陶謙大軍還在下邳與郯縣囤積,知曉消息之后才動。
但為時已晚矣,境內百姓以為招致禍端,此前流言瘋傳陶謙派人追殺曹操之父,似乎奪其家產。
也有人說是境內山賊所做,陶謙軍來不及救,卻也查明緣由。
可后來眾說紛紜,卻也沒個準兒,沒想到,報復來得這么快。
那些士民、商賈,以及消息靈通的百姓,老早就跑了,如此山雨壓來之勢。
百姓豈能不遭殃。
結果,讓百姓大為震撼。
曹操非但沒有搜刮百姓,而且以嚴令命麾下將士不可侵犯大漢子民房屋。
不可踐踏田土,并且規劃入籍,編冊入名錄,以軍民屯田之策,定來年繼續耕植之政。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絲毫不亂。
半日之內,民心穩固,沒有人心惶惶。
而且,毀壞的房屋與村落,甚至有兵馬親自帶著百姓一同重新修建。
在山林就地取材之時,也說明了曹軍之志,志在陶謙而非大漢百姓。
殺父之仇,豈能不報?
這事兒別說是手握大權的兗州牧了,哪怕是一介匹夫,也當與仇人不共戴天。
如此一來,百姓自然就明朗了。
“呵呵呵……”曹操揮了揮手,短暫的商議了一炷香時間,將軍令下發之后,對戲志才道:“志才,你與子和領虎豹騎,先行軍到小沛自下邳路途尋路埋伏,陶謙隨后必然會領兵來救。”
“子孝率虎賁八千人,尋水路,以舟楫探路,若是順流之處,看運糧要幾日,有結果立刻來報,”
“喏!”
眾人得令而去。
曹操則是淡然輕笑,此戰在他看來,已經穩如泰山。
而且,此時曹操才感覺徐臻相勸,仁義攻徐的含義。
真正的報復并非是斬其頭顱,復仇而后快,而是讓你陶謙多年謀劃與辛苦經營所得,全部搶掠摧毀,從此之后,全家皆為罪人也!
何等快意!
……
城外靠近大片沃野的道路旁,無數百姓在竊竊私語,前面站著幾個穿著寒酸的文士儒生。
也有老者拄著木杖在看,也為后面的人閱讀布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