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拉德沒聽過什么是‘樹倒猢猻散’，更不知道‘墻倒眾人推’的諺語。但他很清楚自己當前的狀況非常糟糕。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總之維克多.雨果突然對寒風城的巫師團和權貴家族發動了襲擊。

襲擊是如此之成功，瞬間擊垮了對手的心理底限。權貴們由極度自信轉向極度恐懼，難以判斷當前狀況，只在沉沉黑夜中不知所措。

仆人們被驚嚇到暗暗哭泣，沒誰能安慰他們惶然的心情。巫師之塔上發出的‘戰斗宣言’并未讓貴族的附庸感到高興，反而倍感不安。

貴族們自己更是心亂如麻，沒人能想出個解決問題的好主意。他們聚在一起商議，但很快明白這是浪費時間。

‘黑森林的怪物’拒絕了和談的要求，執意要將自己的對手肉體毀滅，毫不留情的展露自己的兇狠。

各方消息匯總，貴族們便感到一張緊密的網籠罩在自己身上。

巡檢署的城管退出貴族區，重點穩住其他城區的狀況。

寒風城四個城門，只有北門還在貴族們手里。但城外來一支百人規模的騎兵隊，正在攔截出城求援的貴族仆役。

貴族區內部也不安穩，不斷有外出聯絡的人員失蹤。幾個家族試圖集結人手，可彼此通訊時斷時續。

更糟的是雨果控制了巫師之塔的預言系，他可以在塔頂盯住全城內外的動靜。當初阿拉德家族叛亂都沒得到如此便利。

如此碾壓般的兇狠一向由貴族施加在賤民乃至平民身上。他們從未想過有天高貴的自己也落得這般境遇。

糟糕的狀況借助仆人之口在城主府內傳播。男人們慌亂的四下奔走，女眷們驚駭到頭腦空白。

自命高貴者試圖爭辯，認為維克多.雨果不講道理，不遵守約定俗成的規則，不執行習慣法。可他們卻連爭辯對象都見不到。

好些人躲進自己的屋子內進行無助的祈禱，希望神靈或英雄的出現，希望獲得解救或者憐憫。可這就猶如躲進沙子里的鴕鳥般，半點用都沒有。

老阿拉德不得不披上了家傳的附魔甲胄，帶上的精致的魔法長劍，讓自己沉重的步伐在城主府內來回響起，將家族巫師和武裝人員全召集到眼前。

可族長大人的沉穩并未給大家帶來信心，能匯聚在他身邊可堪一戰的武力不過兩三百。連仆人中的青壯都算在內了。

這點人數不到理論值的三分之一，還在不斷減少。

比如巫師團的人深夜抵達城主府，試圖匯聚此地抱團抵抗。但他們沒多久又逐漸散去，自尋出路，連聲招呼都不打。

老阿拉德痛罵這幫自私自利的膽小鬼給自己帶來禍事，大難臨頭又獨自逃脫。可他卻無法阻止任何人，因為雨果突然展現的實力把城內所有人都嚇住了。

約翰遜選擇夜里挑動事端，可夜晚讓權貴家族難以溝通聯系，大大降低了后者的反應速度——老阿拉德若是知道真相，肯定會把約翰遜生吞活剝了。

但事已至此，逃是不能逃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逃。

權貴們無法想象自己失去一切，被趕出寒風城的慘狀。長腿家在幾個月前經歷的凄涼，他們還歷歷在目，并發自內心的排斥，甚至拒絕朝那方面想。

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硬抗。

“讓所有人都進入凜冬大廳，冰霜女神會保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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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殿就是一座堡壘，維克多.雨果好歹要考慮一下神的威嚴。”

老阿拉德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他不肯突圍也無力反擊，就只能困守。若是能以守待變，說不定還有談判的機會。

雖然是心存僥幸，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自我安慰。

寒風城的冰霜神殿就在城主府，其主體凜冬大廳更是城主府最重要的建筑。大量貴族及其附庸聽令據守神殿，至少要拖到天亮。

據守人員中，塑能首席拉奧算是另類。

被雨果爆錘后，巫師團的成員下意識逃離巫師之塔，跑到城主府聚集。但貴族們的狀況比巫師團更糟。

拉奧等人好歹是事先有所準備，把手頭的力量都聚集起來跟雨果攤牌。可就這樣都被雨果輕松打爆，死傷慘重。

相比之下，城里的貴族是什么鳥樣，巫師們會不清楚？

那幫蠢蛋幾十年沒干過硬仗了，碰到雨果這樣從黑森林里一路砍殺出來的狠人，會被吊打的。

能混黑森林的都不降低。為了活命，周青峰就沒停過淬煉自己的武裝力量。無論是組織性還是紀律性，他的手下都比寒風城這幫爛貨超出一大截。

論陰謀詭計，老阿拉德隨便轉個念頭都比雨果強。論硬砍硬殺，雨果可以爆扁城內所有貴族。

不管是被稱作‘蠻子’還是‘怪物’，名字有叫錯的，綽號不會錯。

變化首席皮耶羅跑了，帶著自己殘余的弟子和侍從遁入黑暗。巫師要逃，值錢東西都可以隨身帶，普通人還真攔不住。

老阿拉德則是整個家族根基在城內，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寒風城這北地城市，可沒什么空間裝備能把一個家族裝進去。

皮耶羅離開時還邀請拉奧同行。

拉奧則搖搖頭，不愿意逃。

“我不想成為笑柄。”

“沒人會嘲笑你。”

“我自己會。”

堂堂塑能首席，不想如喪家之犬般離開，不想如蒙迪諾那樣成為一名流浪巫師。他唯有緊握自己的法杖，跟著城內的貴族進入凜冬大廳。

皮耶羅對此只能苦笑，仿佛第一次認識拉奧，卻還是選擇離開。

天亮前的四點多，凜冬大廳的正門在吱嘎聲中緩緩關閉。這扇足有五米寬，七八米高的橡木大門從其建好后還是第一次合攏。

冰霜的信徒跪在歐呂爾的神像前祈禱，黑沉沉的天空刮起刺骨寒風。北地已是五月份，可雪花從天而降，侵襲整個城市。

刺骨的寒流從大廳的天窗灌入，祈禱的每一個人都必須經受冰霜的考驗，越是寒冷越是要高聲贊美。

歐呂爾的力量就來源于此。

神殿的穹頂響起合唱般的共鳴，老阿拉德要求駐守的所有人都傾盡全力，想活下來就必須向歐呂爾奉上自己的虔誠。

凜冬大廳因而更加寒冷，飄落的雪花將地面凍結，為窗戶掛上冰棱，將樹木建筑化作冰雕。

明明是夏天，但嚴寒卻憑空降臨。

冰封的景象在蔓延，在擴散，在波及全城。

周青峰在巫師之塔內注意到這等異狀，他喊來索菲亞，“你來負責監控，我要去拆了那座神殿。”

書魅大聲提醒道：“主人，你要小心。那是神力的表現，表明歐呂爾在其神國注視到了寒風城。”

“我知道。”周青峰擺擺手，“所以我更要去拆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