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莉突然離開,讓周青峰身邊連個可以說說話的人都沒了。凱麗雖然愿意朝他面前湊,可兩人之間終究隔著一層,無法交心。更別提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希瑞克盯著。
躺在床上,四周死寂,周青峰回想自己一天的經歷,在和腦海的鄭老教授商討后,最終做出個決定——成千上萬的隱仆和幽靈從他體內奔涌而出,撲向整個寒風城。
隔天一早,周青峰離開城主府邸去軍營。有信息網絡在,沒人能切斷他和屬下的聯系,也沒人能屏蔽他了解城內的狀況。可聽報告和實地調查是兩碼事。
寒風城內極其衰敗。由于饑荒,權貴派出奴仆和士兵上街維持秩序,把饑餓的居民封鎖在幾個小小的片區。沒有任何救濟,沒有任何管理,任其死亡。
街道上空蕩蕩,除了戒備的士兵就只有運送尸體的拖車經過。昨天能擠上城頭看熱鬧的都是幸運兒,是城內權貴的附庸。真正的底層此刻倒在陰暗角落里等死呢。
凱麗騎著匹小馬陪在周青峰身邊,指著不遠處一條街道,說道:“我就是那里接受‘暗日’的感召,那時寒風城還沒這么糟糕。街上挺熱鬧的。”
半身人少女所指的是家破爛的旅館,其所在的街道有過火的痕跡,大半條街都被燒了。有說是窮人取暖失火,也有說是窮人為活命縱火。總之,火災現場無人收拾。
聽到有馬蹄聲路過,街道兩旁不時有人叫喊著沖出來,哭求一點吃喝。把守街道的士兵會毫不猶豫的用長矛把他們捅回去,于是整條街都是哭聲和慘叫。
根據隱仆的調查,城內各處都是奄奄待斃的饑民,以及橫死街頭無人收拾的尸體。‘疾影’扭著頭左右瞄,作為死靈的它都感嘆道:“在這城里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軍營方向,和諧村的隊伍緊守不出。小小的隊伍就待在營房內,吃喝都盡量自己解決,不靠外人,也不讓外人輕易進入。不過昨晚一夜,軍營里卻發生了不少事。
“昨晚有人以長腿家族的名義給我們送來食物和酒水。我們根據條例進行檢驗,確定食物里被人故意下毒。”負責帶隊的盧克見到周青峰,當面通報此事。
周青峰昨晚就已知道,此刻再看好幾個籮筐裝著的酒肉,不禁嗤笑道:“雷曼閣下還挺舍得本錢嘛,他居然給我們送來了這么多黑面包,甚至還有劣酒和肉干。”
軍營的小黑屋里關著昨晚來送食物的仆人。隨便一嚇唬,他們就全招了——不出所料,就是副城主雷曼派人送來的。很簡單的計策,但很實用。
別處來的客軍往往沒有后勤,沒有紀律,必須靠當地權貴提供補給。別說士兵,就是騎士老爺餓了肚子,看見酒肉都是要沖上來搶的。
可周青峰自帶干糧,甚至隊伍里還備有廚子。他還帶著賈斯滕的弟子充當醫護人員,配上軍營里自給自足的水井,和諧村的隊伍愣是不中招。
牧師里哪怕最低級的人員都掌握‘偵測毒性’‘凈化食物’之類的小戲法,敵人送來有毒食物經過簡單凈化,就可以安全的吃進肚子里了。
盧克繼續介紹道:“昨晚一直有人在我們軍營外走動,甚至來了一支隊伍試圖闖進來。敵人大概是覺著我們應該中毒而混亂,想進來殺一波。
我們守住軍營沒出去,對方的圖謀就失敗了。今早又有大批餓暈頭的居民想要沖擊我們的防線,數量有好幾百。我們射殺了幾個躲在后頭策動的,他們就退去了。”
被射殺的尸體被拖進軍營,經過昨晚送食物那幫人的指認,是哈丁騎士的家眷。包括他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婿。
這么簡單的策動真是一眼叫人看破,但盧克等人卻都心有余悸。他們回想昨晚的險情,都覺著若是換一支隊伍來面對,此刻早就被殺的滿營死傷。
“貴族之間的報復都是這種套路,不是下毒就是驅使窮鬼沖擊。”阿德里安對這些事熟稔的很,“一般的隊伍根本控制不住士兵,很少有人不中招。”
紀律,紀律,周青峰強調一百遍,不如敵人幫忙強調一遍。他手下這幫人第一回直觀的感受紀律帶來的好處——面對下毒蠱惑之類的陰招,換別家隊伍早就死透了。
這些情況都是實時通報,周青峰親眼看到,既得意又后怕。他再次向隊伍內所有成員,尤其是基層指揮官強調紀律的作用,免得好不容易拉出來的部隊死的不明不白。
除了外部事務,就是部隊內部事務。昨天的決斗中,五名親衛長矛手成功激發符文和身體融合。他們的力量,速度和敏捷等屬性得到全面提升,成為一級戰士。
周青峰用寶貴的‘治療藥劑’把阿爾法的小命救回來。這小子昨晚大吃了一頓,睡一覺就基本恢復,神采奕奕。
這事激發了整個隊伍的熱情和忠誠,他們昨晚就熱議不停,今天一早更是爬起來出操訓練。
為了獎勵阿爾法敢于直面強敵,寧死不退的勇氣。周青峰將自己佩戴已久的‘淤泥怪舌矛’送給他——這件武器發揮過不小作用,但現在有些落伍了,正好拿來送人。
周青峰當眾摘下‘舌矛’送給阿爾法,其他親衛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這個賤民出身的士兵為此哭的稀里嘩啦,立誓永生效忠于維克多.雨果及其子孫。
處理完這些,周青峰繼續向盧克詢問,“還有別的什么事嗎?”
“有,今早除了被蠱惑來沖擊的亂民,還有一伙城里的工匠來投靠我們。帶隊的是威爾遜,寒風城的工匠會長,之前在黑森林也跟我們合作過。”
威爾遜?
周青峰當初帶黑沼村的廢柴去搶地精的運輸車隊,救下幾個被班恩教會劫持的寒風城工匠。在后面的戰斗中,這些工匠指揮的投石機和重弩發揮不小作用。
在跟班恩教會的決戰中,工匠頭目威爾遜身受重傷,戰后返回寒風城,就再也沒他的消息。周青峰隨著盧克的引導,在軍營再次見到這位老朋友,雙方恍如隔世。
“雨果......,老爺。”威爾遜原本是個中年,哪怕被地精折磨也頂多憔悴而已。但現在見著,他顫顫巍巍的從個椅子上站起,走動幾步就撲通給跪下了。
“老爺,求你救救我們。”威爾遜趴在地上,亂糟糟的腦袋不停的撞擊地面。他好像老了十幾歲,整個人形銷骨立,不成模樣。
周青峰沒有立刻去拉人,只回頭皺眉對盧克問道:“怎么回事?”
盧克嘆聲說道:“老長腿有野心,可城里的貴族不愿意打仗,副城主雷曼帶頭搗亂,控制了城里的糧食出售,導致饑荒。
貴族們權力爭斗,倒霉的是底層的窮人。大量人口被封鎖在城里,既沒辦法逃出去,也沒辦法得到救濟。就連這些寶貴的工匠也活不下去。”
“抽調我們自己的糧食......”周青峰就要下令。
盧克連忙低聲提醒:“閣下,這些工匠數量可不少。比我們隊伍的人數還多,足有四五百。我們只怕養不起,頂多收容幾個。”
雙方距離近,威爾遜聽得清清楚楚。他虛弱的抬起頭,眼神里只有哀求和愁苦。他已經求過無數的權貴,可始終無人愿意幫忙。
周青峰還是沒怎么看跪地的威爾遜,卻很明確的說道:“收容工匠及其家屬,把他們拉到軍營來。至于食物么,很快就會有的。”
盧克一怔,威爾遜眼中狂喜。既然主君說會有食物,那就是肯定會有。盧克也不管食物從哪里來,但他知道自家老大說話從來都算數,沒有一次虛言假話。
威爾遜聽到周青峰愿意收容自己,當即哽咽的哭出聲。活了幾十歲的男人,像個孩子般嚎啕,仿佛受了莫大委屈,此刻才得到家長的照顧。
周青峰到此刻才語氣舒緩,將威爾遜從地上拉起,“我不白白收容你們,也需要你們為我付出。來,跟我說說最近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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