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城以南,隱秘莫測的濃霧城,一座陰暗之中的陰暗之城。
作為暗無天日的鬼地方,北地是個生人勿進的恐怖所在。在南方人眼里,住在鐵幕下的都是些怪物,或者是跟惡魔勾搭的褻瀆者。沒人會去理解北地的困苦和歷史。
在濃霧城,無盡的輕薄霧氣常年繚繞,起因是這座城建在一個地熱噴泉區。滾滾熱泉常年噴涌,給冰冷的地表帶來巨大的熱量和霧氣。但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熱泉中夾雜濃烈的硫磺氣息,這在凡人眼里就是深淵和煉獄的征兆,熱泉是通往惡魔和魔鬼領地的通道。
人類不止一次希望將地表熱泉封閉,可大自然的力量會讓這種努力變得極為可笑。當凡人發現自己幾個月努力填埋的泉口被輕松破開,沮喪和恐懼是無以復加。
可還是有大量居民住在濃霧城,只因這里會溫暖些,連怪物妖魔都少些,比寒風刺骨的其他城鎮強多了。
濃霧城的統治者是多瑞幸家族,一個子嗣眾多相當興旺的家族。城主強森.多瑞幸有十幾個兒女,一百多個孫輩。城里權貴沒有其他騎士階層,就只有他們家獨霸。
但多瑞幸家族人口繁盛,濃霧城的人口卻相當凋零。它是北地十七座城市中最小的,只有一萬出頭的人口。這些年人口數量還在持續減少。原因么......
“什么?”濃霧城的眾嗣之殿內,家族長子拉瑞拍桌子罵道:“吾主又要我們給窮鬼多吃糧食?現在早就沒有多余的糧食。喂飽了窮鬼,我們吃什么?”
次女安格琳也跳起來驚叫道:“父親,我們不能再亂消耗糧食了。沒有糧食,我們會餓死的。讓那些賤民去死吧。他們活的像鬼一樣,根本沒資格在這世上喘氣。”
三子馬爾馬拉也怒道:“賤民窮鬼就像寄生蟲,是貪婪的妖魔,只會趴在我們身上吸血。是我們在養活他們,可他們從來不知感恩。”
木頭殿堂內吵成一團,七八個兒女,幾十個孫輩全都在叫嚷,好像馬戲團的小丑在開大會,把坐在上首的強森.多瑞幸吵的腦袋都要炸了。
“停下。”多瑞幸閣下大喊鎮場,殿堂內迅速安靜,“你們這樣會讓謀殺之神憤怒的。”
城主轉而起身,面朝殿堂后的一尊神像,跪下祈禱道:“偉大的暗日,至高無上的陰謀之主,無所不能的唯一真神。”
家主跪地一喊,殿堂內的子嗣們也紛紛找地方跪下表示恭敬。大伙都跟著附和呼喊,稱頌希瑞克的圣名。
“我們完全遵照您的圣諭,給與那些貧苦的窮人食物和希望。他們被編組起來,吃著無法想象的美食,穿著厚實貼身的衣物,住著溫暖舒適的房屋。
窮人們現在都非常感激。我讓他們勞作,他們便干活。我讓他們休息,他們便睡去。我讓他們成為戰士,他們就奮勇廝殺。一切都遵照您的指示,絕無懈怠。”
近百人的同聲祈禱在反復回蕩,聽來整齊而肅穆。當要結束時,強森.多瑞幸公式化的問了聲:“作為卑微而愚昧的仆人,我希望能得到吾主更多的指示。”
‘希望得到吾主更多的指示’,近百號子嗣把腦袋壓在地板上,祈禱的余音繞梁不絕——結果木頭神像上真的亮起微光,一份圣諭憑空出現,緩緩飄下。
糟糕,希瑞克來真的。
殿堂內,多瑞幸家族的成員全都臉色發白,所有人都在心頭大罵——我們只是說說而已啊,沒想過要盡什么義務的。‘暗日’,你這么勤快的發圣諭,不嫌累得慌么?
圣諭就要飄到強森.多瑞幸面前,他大兒子拉瑞就低聲喊道:“父親,不要接。這肯定又是要我們養賤民的,千萬不要接。”
二女兒安格琳也厲聲低喝:“父親,你再亂接的話,我們怎么辦?你喜歡養窮鬼就自己養,不能克扣我們的糧食。”
后頭還有一票兒女孫輩在議論,三兒子馬爾馬拉就怒道:“早知這樣,還不如繼續信仰寒冬女神呢。‘冰霜’頂多要些賤民在寒風中獻祭,‘暗日’是要我們的命。”
“閉嘴!”強森.多瑞幸回頭怒罵:“這時候不接圣諭,‘暗日’一個落雷就能劈死我,就跟幾個月前‘冰霜’劈死你們祖父一樣。你們是迫不及待想代替我嗎?”
子孫們只能偃旗息鼓,看著家主接下那根飄落的圣諭。那是一根白森森的骨頭,上面刻著一串看不懂的神語。
強森.多瑞幸捧著圣諭之骨,神語直接進入他的大腦。希瑞克那陰冷恐怖的聲音借他之口在殿堂響起,“奴仆們,希望你們的行動如你們的祈禱一樣虔誠而恭敬。
我傳授的靈魂培養秘籍是前所未有的創造,是經過考驗,有成功范例的統治之術,你們必須嚴格執行。
只要你們遵照我的指示去做,將為我培養無數的真信徒。我也將讓你們家族成為北地之王,永享榮耀。所以你們別讓我失望,因為失敗者沒有活下去的資格。”
圣諭堂皇,威壓之勢令人膽顫。當白森森的骨頭化為粉碎,殿堂內眾人還在地板上趴了許久。只是等他們松口氣,一個個都跟霜打的茄子,沒精打采。
完了,真完了!
希瑞克果然是瘋神,凡人根本難以理解它那不著邊際的發散性思路。天知道它這個散布謊言和陰謀,誘導殘殺和詭計的謀殺之神到底是怎么想的?
關鍵是又要浪費糧食養那些賤民窮鬼,這日子可怎么過呀?
強森.多瑞幸從地板上爬起來,不發一言走出眾嗣之殿。當他走出殿堂大門,于高高的臺階上眺望全城,所見便是白茫茫的熱泉霧氣,以及如行尸走肉般忙碌的窮鬼賤民。
殿堂外是一圈矮墻,作為貴族和賤民的分割。
矮墻上駐守著長矛手,確保那些卑劣丑陋的賤民聽話服從,賣力干活——濃霧城的環境連伐木挖礦都做不到,但熱泉中噴涌的泥漿和水流中卻有不少寶貝。
至于多瑞幸家族的那點破事,還要從半年前講起。源頭的起因又要扯到一個叫維克多.雨果的家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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