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子的大事,柳二太太和柳若姒也走了過來,大家一起商量。柳三老爺在外為官多年,實務辦的最多,且這件事情,本就是他暗地里巡查,找到了實證揭露出來的,因此心中早有準備,此刻說起解決的法子來,也是頭頭是道。
最后,將大家出的主意匯總了一番,決定這件事情要從多反面下手。
首先一件事,就是要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交出歷年來放印子錢的詳細賬目,有了這個賬目,才好一一的補救起來,免得有什么疏漏,留到后來成了禍患。
這件事情,柳大老爺自然無推脫。柳大老爺也知道事關重大,立刻就向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追問起來。
柳大太太先前還裝暈,這個時候知道大家不會對她心軟,她是逃不過的,因此也就都一一的交代了。柳大奶奶自不用說,她的膽量和計謀都不如柳大太太,平時也大多是依著柳大太太的吩咐行事,這個時候也被嚇的不行,只一個勁兒的點頭應承,立刻就去將所有的賬目找出來,好將功贖罪。
“你呀,好糊涂。”柳二太太忍不住就數落柳大奶奶,“得了那幾個錢,是好花用的嗎。你不想別人,連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想想。要是事情鬧出來,大姐兒、二姐兒和大官兒怎么樣?大官兒以后如何安身立命?”
這件事如果被揭出來,將會是終身的污點。說到大官兒的身上,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以后怕也是與仕途無緣了,只能庸庸碌碌做一介貧民。
柳大奶奶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只說自己糊涂。
柳老太太和柳大老爺立刻就打了心腹,跟著柳大奶奶去拿賬冊。
柳大太太趴在地上,面色慘白,似乎是一會明白。一會糊涂的,但是此刻誰也沒有心思去顧及她了。柳若媛說了一句什么,就被柳大老爺給呵斥住了。
大家又繼續的商量。
“……是不義之財,拿到了賬冊。一一的償還回去才是正理。”柳二老爺如是道。
柳大太太在旁邊聽見,就覺得心里刺痛,喉嚨里咕嚕一聲,又厥了過去。
半晌,兄弟幾個將補救的法子都商量好了,又商量了該怎樣一步步去實施。
“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夠這樣。起碼做到于心無愧,就算將來這件事被人揭了出來,多少都能免些罪責。”柳二老爺就道。
大家就都有些唏噓,柳二老爺說的是最實在的話了。但是人之常情。此刻大家心中所想,是要盡力做出補救,并且還要將禍患就此完全消除。
柳大老爺就看了柳大太太一眼,眼神冰冷至極。柳大太太此刻迷迷糊糊,自然是沒瞧見的。柳若媛和柳若娟卻恰好抬起頭來,就都瞧見了。
柳若媛和柳若娟就都打了個寒戰。
“老太太,父親……”柳若媛就跪在地上,哭著跟柳老太太和柳大老爺央求,“娘是一時糊涂。放了錢出去,都用的是下人的名頭……”
“這不是你女孩子能夠插嘴的事!”柳大老爺立刻就斥道。
“先帶你娘回去吧。”柳老太太看了看柳若媛,又瞟了一眼柳大太太。想了想,就擺手道。
柳若媛巴不得這一聲,趕忙招呼了柳若娟,又叫了跟隨伺候的幾個丫頭過來,一起將柳大太太扶了出去。
“老太太盡管放心,這件事必定處理的干干凈凈。不留后患。”柳大老爺就向柳老太太道。
“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你們兄弟仔細商量著辦吧。”柳老太太就道,面上流露出倦色來,“大太太……是惡的緊,畢竟這些年。生兒育女,不看別的,還有三郎他們幾個……”
柳老太太言盡于此,意思也足夠明了了。
“老太太,兒子醒得的。”柳大老爺就道。
“那我就放心了。……我也不管了,都交給你們……”柳老太太說著,臉色就有些不好。
柳若姒在一邊瞧見,忙上前去扶住了柳老太太。
“突然出了這樣的事,老太太怕是著急上火,一時受不住……,還是得趕緊請太醫來……”柳若姒就道。
“我沒事。”柳老太太拍了拍柳若姒的手,有氣無力地說道。
“老太太上了年歲了,不能輕忽。”柳二老爺就道,一面忙打人去請太醫。即便柳老太太現在能夠支持,也要請太醫來診脈,開些調養的藥劑,大家才能夠安心。
這邊打了人出去,隨后柳三太太就回來了。柳二太太這個時候已經將柳老太太扶到里屋去歇著了,就跟柳三太太說,什么事大家商量,不要去打擾柳老太太了。
“這樣也好。”柳三太太就點頭,一面讓人拿出賬冊來,告訴柳二太太,已經將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兩個院子都查看過了,共查出不在賬目上的金銀多少多少,不在賬目上的珠寶器具尺頭等多少多少。
“還有剛才大奶奶自己去找出來的那些個賬目……”柳三太太就道,“都得找人再一一的核對,登記造冊……”
還有一應后續事情,很是費神費力。
等請了太醫來,看視了柳老太太,說是并無大礙,只是需要靜養,并開了調養的藥方,大家才都放下心來。等送走了太醫,大家又坐下來商量。
后宅的事情,就都交給了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他們兄弟幾個就往前頭書房去,商量外面的一應事宜去了。
柳三太太帶著柳若姍,就跟著柳二太太和柳若姒往柳二太太的屋子里來。
“想不到家里養了這么大一只蛀蟲,如今這明面上的我是搜干凈了,就不知道背地里……”柳三太太雖是將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處都查抄了一遍,但還是疑心。
“我看著也就差不多了。”柳二太太就道。
柳大奶奶交出了這些年放印子錢的賬目,柳大太太搜羅的銀錢數目大體就有了譜,跟柳三太太搜羅出來的財物對照,已經相差不多。
說起來,柳三太太做的也夠絕,她往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的院子里去,除了公中份例應有的東西,其余的一應物件,包括柳大太太、柳若媛、柳大奶奶等人的首飾、衣裳等,竟都給搜檢了出來。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總是說日子緊巴,如今經過柳三太太這番搜羅,只怕往后才是真的緊巴了。
柳二太太雖然覺得柳大太太等人此刻的樣子有些憐,但也實在無法為她們說話。
“老太太又病了,以后這一大家子的事,還得你多操勞。”說到以后的事情,柳二太太就對柳三太太道。
“二嫂也別想躲清閑。”柳三太太就笑道。能夠拿到管家的權力,這是柳三太太自回來之后,就一直期待的,如今也算是得償所愿了。柳二太太是能省事就省事的人,自然不會去跟柳三太太爭權。
柳三太太就與柳二太太又商量了一番,才高高興興地走了。
柳三太太一走,外面就有小丫頭來稟報,說是柳若媛來了,要見柳二太太。
“大姑娘來了?”柳二太太就有些驚訝。剛才給柳老太太請太醫看視的同時,也帶了過去看過了柳大太太。柳大太太傷的不輕,但也開了藥方,只要按時吃藥調制。柳若媛這突然過來,是有什么事?
“總之是有事情要求娘。”柳若姒就道。
柳老太太那邊因為太醫說要靜養,因此已經下了令,任何人不能去打攪的。當然,這個命令主要還是針對柳大太太那些人,就是擔心柳若媛幾個會去找柳老太太求情,讓柳老太太心煩。
柳若媛有事,卻又見不到柳老太太,那么就只能找如今管事的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
柳三太太與她們不和,又是不容情的性子,柳若媛自然就要來找心腸軟的柳二太太。
“不過是要好好看待大太太,我已經吩咐下了,那邊大太太的吃用不會虧待了她。”柳二太太想了想,就要吩咐人叫柳若媛來。
“我看未必就是這件事。”柳若姒就攔住了柳二太太,“我猜,是明天去貞定侯府的事。”
“都這個時候了,大太太那個樣子,她哪有心思想這個。”柳二太太就道。
“娘,不如咱們打個賭。”柳若姒就笑道。
柳二太太依舊讓人叫了柳若媛進來。
柳若媛隨著小丫頭進了屋,就給柳二太太行禮,一雙眼睛紅紅的,整個人看上去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囂張模樣,倒有些憐兮兮的。
“大姑娘,坐下說話,你娘怎么樣了?”柳二太太就對柳若媛道。
“娘吃了藥,已經睡下了。多謝二嬸子照拂。”柳若媛小心地道,一面偷覷著柳二太太的眼色,“如今才知道,只有二嬸子是菩薩心腸,真心待我們好,以后,我要是有出頭之日,定然不會忘記二嬸子的恩德。”
“這是什么話。”柳二太太就搖頭,她吩咐人照顧著柳大太太不過是出于同情心,沒想著要賣好給這些人,“并不是我,是這一家子。若是真心悔過,念著今天的情誼,也該是念這一大家子的骨肉。”
柳二太太說的義正言辭,柳若媛的臉色變了變,隨即臉上又露出討好的笑容。
“二嬸子說的對。”柳若媛就道,“還有一件事,得勞煩二嬸子安排。”
“什么事?”柳二太太就問。
“……明天,往貞定侯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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