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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安排那也是幾年后的事情了,可我還是心有不甘,在京里還能做更多的事兒。”馮紫英不無感慨。
“行了,你說的這些我都記下了,雖然下一步我究竟去哪兒,還不一定,但是只要我在朝中,你說提及的這些,我都會上心的,還有你不可能只和我說了這些情況吧,齊相那里才是最重要的。”
柴恪提醒道。
“齊師那里肯定跑不掉,他讓我這段時間寫一份東西給他,給他也要好好琢磨琢磨,另外官師、六吉公和明起公那里我也打算提交一份,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支持。”馮紫英沉吟著道:“我估摸著你和喬師兩人,大概率會在吏部和都察院、戶部三個位置上考慮,但你去戶部擔任尚書可能性更大一些,而高攀龍也許回到都察院,畢竟喬師在都察院時間太長,也改換一換位置了。”
張景秋要下來,高攀龍這邊馮紫英打聽到顧秉謙也不喜歡高攀龍這個老鄉,而下一步顧秉謙作為次輔可能要主管吏部和戶部,肯定不愿意見到高攀龍這個性格太倔強強項的尚書和他不睦,所以不如提前安排,很大可能性會讓高攀龍到都察院,柴恪到戶部,喬應甲到吏部。
柴恪微微搖頭:“以高攀龍的性格,要讓他去都察院,他寧肯下野回去教書。”
“都察院難道辱沒了他么?和吏部尚書一樣平起平坐,他有什么不滿意?”馮紫英不以為然。
“不是這么說,高攀龍性格耿直清正,其實并不適合吏部,更適合都察院,但如果當初就讓他到都察院,他沒意見,現在從吏部尚書位置上要把他挪到都察院去,他肯定就覺得這是一種貶謫了,以他的氣性,肯定會遞交辭呈回鄉的。”
柴恪對這一點倒是看得很清楚,不過內閣如果定了的話,也不會因為你高攀龍覺得委屈要辭職就改弦易轍,且看究竟如何了。
“若真是這樣,那只能說一聲遺憾了,若是我是首輔,不會挽留他。”馮紫英對高攀龍印象并不好。
這一個清談勝于做實事的士人領袖,在江南名聲很大,也辦過學,著過書,弟子不少,但實事求是的說做事不行,馮紫英認為其在吏部這幾年沒做成幾件像樣的事情,反倒是作為吏部左侍郎的柴恪承擔了很多的實際工作。
柴恪瞥了一眼馮紫英,“你對他印象這么糟糕?”
“我對崇尚空談著述的人都印象不好,現在的大周更需要的是實打實做事的人,而非成天夸夸其談或者著書立說的人,若是日后大周朝一片國泰民安欣欣向榮時,也許更需要這樣的人吧,總不成你這些著書立說清談萬言能讓地里變出糧食,讓流民肚子變抱,讓工坊里能多出一爐鐵水,或者讓努爾哈赤俯首投降?”
馮紫英毫不掩飾自己的好惡,“高公還是更適合回老家去傳道受業解惑,也許這也是他的心愿不是?何不滿足他呢?”
柴恪可不敢就覺得馮紫英這是隨口一說,他若是真的在齊永泰、顧秉謙和官應震那里去這般鼓弄口舌一番,沒準兒還真的就要變成現實。
現在的馮紫英已非吳下阿蒙,其言語的影響力已經越來越大,齊永泰和官應震那里不用說了,關鍵是連顧秉謙這個江南士人的二代領袖也對其極為親善,這是最讓很多人感到不解的。
尤其是江南一行之后,顧馮二人關系急劇升溫,也讓人側目。
馮紫英當然愿意交好顧秉謙,齊師因為年齡和身體原因,可能也就是三到五年的一任首輔,而顧秉謙才剛滿五十,五年后也才五十五,干上五年乃至十年首輔都大有可能。
而且前世歷史上顧秉謙就是一個軟骨頭性子,面對強勢的同僚或者上司,都更愿意妥協,馮紫英最喜歡和這樣的角色合作。
“紫英,高公在江南名聲很大,你這般評價莫要隨意向外人說,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柴恪提醒道。
“子舒兄放心,我知曉分寸,只是向你表明我的一個觀點而已。”馮紫英很平淡地道:“我對道甫公的一些行事方式原則一樣不太認可,但是道甫公起碼還能做事,必要的尊重還是要給的,可那等不做事的,的確很難讓我給與尊重。”
接下來的幾日里馮紫英一邊沉下心來在書齋中好生寫自己的這些建言,一邊也開始拜會各方人士。
除了提到的顧秉謙和官應震、黃汝良外,像喬應甲、崔景榮、韓爌、孫居相、王永光、畢自嚴這幾位北地士人中的重要人物馮紫英也一一拜會到。
緊接著就是如楊鶴、楊漣、郭正域、亓詩教等湖廣重要士人,他也一一到府造訪。
期間他還專門回了一趟青檀書院,在書院中逗留了一日,與書院中的學子們相談甚歡。
尤其是把一句“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這句詩贈送給了書院所有學子,也是博得了書院學子們的一片歡呼崇拜。
當然這期間更為重要就是和兵部商議要將九邊大軍拉到遼東進行輪戰一事進行商議,要讓建州女真一直無法歇停下來消化他們在鐵嶺衛和沈陽一戰中所獲,一直流盡他們的血,一直到徹底打垮他們為止。
“怎么,文弱,你也想去遼東?”馮紫英對楊嗣昌來找自己并不感到奇怪。
鄭崇儉剛回兵部擔任員外郎就主動申請要去遼東,所謀乃大,顯然是和馮紫英說好了,楊嗣昌當然有些吃味。
要知道起步之時自己和鄭崇儉可不在一個層次上,自己是探花,而鄭崇儉連庶吉士都沒進,但現在憑著幾番征戰和下地方的功勞,鄭崇儉已經被兵部里邊視為能做事的角色,回來已經和自己平起平坐擔任了員外郎。
楊嗣昌擔心再這樣下去,恐怕等到鄭崇儉從遼東回來,就要壓自己一頭了,而現在兵部里邊能立功的地方也就是遼東,他當然也想去。
而且他自認為和馮紫英關系也不差,論能力他也從不覺得鄭崇儉會強于自己,所以這一番他也是想要去遼東,和鄭崇儉較量一番,看看誰能在這一輪競爭中勝出。
“當下北地戰局漸漸落幕,孫大人那里恐怕也用不上我們了,蒙古人寇邊,我不認為真的能給我們造成多大的影響,唯一的機會就是遼東,朝廷讓你去獨當一面,大章被你拉上了,難道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楊嗣昌還是有些傲氣的,即便是現在馮紫英已經官居二品,仍然在語氣上保持著和以往一樣的態度。
不過馮紫英反而很愿意這樣,楊嗣昌也算是官二代,也有些本事,愿意去遼東幫自己當然是好事,還能拉近與湖廣士人的關系。
原來自己也考慮過他,不過擔心對方不太愿意,而且也不如鄭崇儉熟悉,所以就叫上了鄭崇儉,但現在楊嗣昌愿意去,他當然歡迎。
“呵呵,文弱,你若是愿意去,我當然求之不得,但我提醒你,這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沒準兒三五年也很正常,別到時候叫苦叫累想要回來,可就由不得我們了。”馮紫英態度很隨意淡然。
“遼東苦寒,一年半載或許熬得過去,但久了那滋味就夠受了,而且我的目標也很明確,就是要徹底鏟除建州女真這個威脅,可能你也知道這段時間我和吏部、戶部、兵部都多番接觸了,另外山陜商人和江南商人那邊我也得到了一些承諾,他們會全力支持我在遼東的想法,建設加打仗,就是要徹底根除建州女真的戰爭潛力,讓他們徹底消失,我初步定了是五年,……”
一句話就把楊嗣昌嚇住了,“五年,紫英,你確定你要在遼東呆上五年?”
“嗯,如果戰事順利也需要不了那么久,但是這些事情本身就很難說,打得不順五年也許還不夠,努爾哈赤一代梟雄,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估,所以你要考慮清楚,……”
馮紫英的目光落在楊嗣昌臉上,淡然中也有幾分挑釁,似乎在激將對方。
楊嗣昌輕哼了一聲,一咬牙:“五年就五年,你這位右都御史都舍得一去五年,我一個員外郎又有什么不敢搏一回?這也是名垂青史的大事,別人未必能掙得這個機會,遼東,我去定了!”
“好,你既有此雄心,我自當成全,估計也就是二十日之后我就要出發,這邊還有一些事情要準備,你如果決定了,正好過來幫我,這遼東一戰是整體戰,單靠軍事上的對陣,我們花費太大,而且奪下遼東我們也要把遼東建成我們東北的堡壘,否則滅了建州女真,或許就還有什么野人女真冒出來,要把遼東的根牢牢扎在我們大周身上,……”
見馮紫英如此雄心勃勃,甚至可以說信心十足,楊嗣昌也多了幾分激情,“好,那就說好,明日我便過來,你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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