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惡臨城

第四百三十七章 回到綠洲

其實武王伐紂也算鉆了個大空子,因為當時商朝的主力部隊正在討伐東夷。

商人打仗有著雙重目的,一方面是為了消滅蠻族,保持邊境安全,另一方面是為了掠奪奴隸。奴隸有著多種用途,既可以用來勞動,也可以用來祭祀,甚至可能還會被吃掉……

而商人掠奪的許多奴隸,其實都是東夷人。商人的甲骨文中,就有許多關于東夷的記錄。在甲骨文里,東夷人總是不服,總是跟中原對著干,所以殷商末期發動了大量軍隊討伐東夷。

不過,想想商人的殘暴,換我是東夷,我也不服,我也得跟它對著干。

東夷人肯定也很郁悶——我把你當鄰居,你卻特么把我當食物!

估計那時候的商軍也有口號,比如——討伐東夷做什么?弄點人頭下酒喝。

而商朝的這種祭鬼的宗教,到了周朝被完全取代了。周王朝搞出來一套天神崇拜,最高統治者自稱天子,輔佐者周公制禮作樂,并慢慢由此衍生出來儒教,從根本上否定了商朝那一套宗教崇拜系統。

所以后來儒家的開創者、商王的后裔孔子說:“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意思就是說,周朝搞的很文明,有聲有色,我將學習周王朝的禮法。

但孔子當然也給祖先留了個面子,“周監于二代”的意思就是周朝的“郁郁乎文哉”,是借鑒了夏商兩朝的做法。

所以,中國在三千多年前,就開始從殺人如麻轉變到了慎殺慎刑的文明社會。

從那一刻開始,凡是濫殺無辜、大開殺戒的行為,都會被認為是罪惡和魔障。

一千多年后的唐朝,當然也不會接受西夜國肆意殺戮的惡行。

西域諸國,當時大部分篤信佛教,崇尚善行,西夜國為什么會獨樹一幟,用人骨塑像呢?唐人既然用“魔國”來稱呼它,那它信奉的惡魔又是何物?

思考可以分散人的注意力,尤其是在不停攀爬一個又一個沙丘的時候。等我在思維的宮殿里轉到盡頭的時候,我忽然又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的地方。

按照預估的時間,我應該此時此刻已經回到綠洲了。

可是我的面前,卻絲毫沒有綠洲的痕跡。

我不禁回頭,又望了一眼天空中的那個“虛擬點”。

它依然懸浮在那里,沒有從我的腦海中抹去,但事實勝于雄辯,因為現在擺在我面前的,仍然是無邊無際的黃沙。

即使站在沙丘上面往周圍眺望,也望不到半點綠洲的痕跡。

難道——是我走錯了?是“虛擬點”出了問題?

“虛擬點”畢竟只是想象出來的東西,我沒辦法真的拿起馬克筆,跑到天空之中,在上面畫一個大圓圈。所以經過一場巨大的風沙,我那牢不可破的記憶也可能會出現混亂。

要是這樣,就徹徹底底糟透了!

不管是留在綠洲,還是留在魔掌之內,華鬘都有可能找到我,但如果我在偌大的塔克拉瑪干沙漠里亂竄,那就算是神佛來都找不到了。

我正在焦慮,這時候忽然望見離這里不遠的沙丘里有一抹綠色。

沙丘上寸草不生,怎么會有綠色?再仔細望去,卻發現那里沙丘的陰影很不自然。照理說因為沙丘形狀規則,所以陰影的邊緣也應該是規則的。

——除非,那不是陰影!

我恍然大悟,連忙跑下自己站立的沙丘,朝那里拼命跑去,因為跑得太快,中途我還栽了幾個跟頭,摔得滿嘴都是沙子。

我磕磕絆絆跑到那片陰影前,果然不出所料,這里根本不是什么陰影,這是一片被狂沙覆蓋掉的水漬。

這里就是上午的綠洲,沒有想到中午那場巨大的風沙,居然將整灘湖水都給埋掉了,而不遠處的那抹綠色,就是還沒被完全埋掉的樹冠。

可是——沈喻在哪里?

我頓時急了——這里沒有人影,她不會也被黃沙埋掉了吧?

“沈喻!沈喻!”我高聲呼喊著。

我的嗓子已經干燥得如同旱裂的農田,加上又急又燥,剛喊了兩聲,聲音就完全破了。我急忙從書包里掏出水,使勁灌了兩口,潤潤嗓子,繼續撕心裂肺地高喊著。

“沈喻,你在哪兒啊!你去哪兒了!”

沒有回音,空蕩蕩的沙漠里,只有微風掃過沙面的簌簌聲。

我朝那一抹綠色跑過去,期望能在那里找到躲風的沈喻,但我再一次失望了,那個地方只有垂死的樹木,沒有我喜歡的女生。

“沈喻!聽見了嗎?你去哪里啦!”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圈又一圈圍著那消失湖水奔跑著,尋找著,呼喊著,嚎叫著。

還有沒有聲音。我多希望她能從一堆黃沙里站起來,狼狽不堪地抖落著身上的沙土,然后朝我吼著,罵著,責怪我不辭而別,責備我自作主張,責罵我關鍵時刻消失,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面對風暴。

太陽慢慢地朝西方天之盡頭墜落,沙漠的日落是那樣美麗壯觀,白天像惡魔一樣張牙舞爪的沙暴,到了黃昏就像安靜的少女。

沙丘一個個都被鍍滿了金色,宛如古代奧斯曼蘇丹的黃金宮殿,又像一只又一只的金色綿羊。風也不再嘶鳴,溫度也不再熾熱,一股涼爽悠遠的感覺撲面而來,天地之間仿佛頃刻間走向巨大的安寧之中。

但我沒有心情欣賞這美景,感受這清幽。我站在消失的湖水上面,感覺自己心腸寸斷。

——就算發現了西夜,又能怎樣?

我居然為了證明自己,在關鍵的時候,在危險的地方,拋棄了我畢生最愛的人。

我不該賭氣,而沈喻再要強也是一個女生,在這么嚴酷的自然環境下,她更需要我陪在她的身邊。

就在暗自神傷,悲摧心腑的時候,我忽然望見在夕陽西下的方向,有個模模糊糊的黑點在移動著。

我急忙跑上一個高一點的沙丘,朝那個黑點眺望著。

不錯,那是人,那是一個正朝著這里走來的人。從走路的姿態來看,她顯然是一個女人。

“沈喻!”我朝那邊使勁揮著手,高聲喊著,然后沖下沙丘,朝那里狂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