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惡臨城

第六十三章 猜測與疑問

第六十三章猜測與疑問作品:《》

至于后來沈喻的父親發生了什么事,她并沒有再說,我也沒有再問。

這其實也算我跟她六年來形成的某種默契,她總是欲言又止,說話也是似是而非,今天已經是她說話最多的天了。

她說話說半的毛病,經常被人詬病為冷傲、孤僻、不合群,但我明白,她大多時候并不是有意為之。

首先,她并不是個喜歡對人敞開心扉的人,她不健談,更不擅長社交。今天聽到她父親的些事情,我感覺她的性格其實跟她父親頗為相似。

再者,她頭腦過于清晰,思考過于迅速,加上之前有“邏輯奇點”的“超能力”,所以當別人還在苦苦思索A階段的成因時,她早就下子跳到了F階段。

個高等級大神,是無法向低級別玩家說清解釋某關是如何通過的,因為他們基礎不同,所用的方式方法也有差異。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種解釋還會浪費大神的時間——他寧愿直接把你carry到下關,也懶得花費這些時間向你解釋。

對于聰明的人來說,時間成本很重要。有時候個人認為毫無用處、可以隨意打發的時間,或許就是另個人最珍視的寶藏。

所以,這么多年來,我早就摸清了她的脈搏。

她想對我說的話,我就聽著;她不想對我說的事,我便不問。

她跟我打聽的事,我有問必答;而我想了解的事,也會問她,但如果她不回答,那我也不會追問。

這大概也是她沒有什么朋友,卻獨獨與我相處這么久的關鍵原因吧。

我倆開車下山,總算趕上了最后班回魏陽的高鐵。她今天講了這么多話,大概已經疲憊了,剛上了火車她便又靠在座位上閉眼睡去。

我從背包里掏出筆記本電腦,我最近忽然有了寫東西的想法。

是的,我腦袋里仿佛監控錄像的硬盤似的,裝滿了所有見過、聽過的事情,甚至連事件發生場景里的草木,人物的舉動都記得清清楚楚,纖毫不漏。

但沈喻的遭遇提醒了我——如果這種“錄像機記憶”是黑船帶來的超能力,那么會不會某年某月某日,我也會像沈喻樣失去這種能力呢?

要是那樣的話,我的經歷,我和她相處的所有時光、所有故事,會不會被我慢慢遺忘,會不會隨著歲月流逝被新的記憶層層覆蓋,最后只成為腦海些短短的片段和模糊的影像呢?

可是,跟她相處的每個小細節,每個小舉動,她的顰笑,言語,我都不想忘記。

所以我想,我要試著開始記錄些東西,尤其是把這段時間的經歷記述下來。人腦有壽命,但字卻是相對永恒的東西,將來即使有什么閃失,我也能夠憑借這些敲下來的字來追溯這些喜怒哀樂,來回憶這些悲歡離合。

我正在感慨萬千地碼字,沈喻忽然張開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她歪著頭看我。

“寫……寫稿子。”我趕緊把筆記本電腦合上,支支吾吾搪塞道。

我忽然想到自己的那個堂兄言桄,他的偵探不知道寫得怎么樣了,最近自己實在是筋疲力盡,不然定好好關注下他的,順便給他匡正下思維——不要歪歪過度,不要把所有事情都牽連附會到沈喻身上。否則萬真被她發現了,那后果……

“我剛才忽然想到件事。”沈喻說——原來她直沒有睡著,只是假寐而已。

“啊?”

“你看到黑船的時候,是幾歲來著?”

“十歲。”

“也是在夏天?”她又問。

“對啊,暑假,怎么了?”我問。

“你還記得是哪天嗎?”

“這個……”我使勁回憶著,但確實想不起來了。

我雖然記憶力好,但也是只記住看到和聽到的東西。孩子到了暑假每天都玩個不停,誰還在意時間呢,大概能記住的只有放假和開學的那兩天吧。

“那你記得是幾月份嗎?七月,還是月?”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月,月初。”我想起來件事,鄰居家是軍烈屬,去潴龍河的前幾天,鎮干部還因為建軍節到他們家慰問來著——送了桶豆油,還有張領袖畫像。

“你比我大幾歲?”沈喻的思維又在跳躍。

“兩歲。”

“所以,你十歲的時候,我正好九歲。你是在月初看到黑船,而我……”

我猛地坐直:“你是說,咱們可能在同天目睹了黑船?”

沈喻點點頭:“我當年回家,特地翻了日歷,那天是月五號。”

我心里哆嗦了下,如此說來,真的有可能是同天。

“你說那幾天寶塔村連著遇上大雨,對吧?我們可以托林瑛查下那些天的天氣,再判斷下是不是同天。”

“很有可能,而且,我看到黑船的時候是在下午,你那邊也是——有沒有可能我們看到的是同條船,它先在玄武山,后又去了潴龍河,或者是相反的次序?”我說。

“對啊,對啊!”沈喻有點自責地說,“這么多年,我怎么就沒有意識到這點呢?對別的事情,我總是看得清清楚楚,但每次想到黑船,就立刻模糊起來,點兒能想透徹的信心都沒有。”

她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也想起來件事。

“你還記得,我是錄像機記憶嗎?”我說,“任何事情只要讓我遇到,所有細節我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沒錯。”

“但有件事,我想盡辦法也記不清楚。那就是當時黑船上紅衣女人的真實面容。

“直到現在,只要我閉上眼睛,她紅衣飄動的樣子都栩栩如生,就連她衣裙的褶皺、甚至紅紗上的花紋都能瞬間出現在眼前。但唯獨她的臉,似乎永遠罩在團灰蒙蒙的霧里。”

“就跟錄像里打上了層馬賽克似的?”

“對。”我說,“不過,每當回憶起來,我卻總有種感覺,就是這個女人,我曾經十分熟悉。”

“曾經?但是你那時候才十歲,難道之前見過身形相似的女人嗎?”

“不,”我搖搖頭說,“在我的印象里,上初前我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寶塔村,也根本沒見過那么風采卓絕的女人。

“當然,被我爸媽抱在懷里的時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那個時候小,更不可能有什么女人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