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為王

108、副鎮長的含金量

他這個所謂“副鎮長”的權利僅存在于大東嶺公署的文件上,實際管理范圍只有鎮公所這個小小院子內。

而且,通常情況下,保安隊的刺頭們,陰奉陽違,比如剿匪這么大的事情,也僅僅是通告他一聲!

簡直是無法無天的一幫人!

所以,副鎮長的含金量幾乎沒有。

“鎮長,你答應我們的......”馮清水老淚縱橫,又狠狠的抹了一把鼻涕,往短褂的下擺上一擦,接著道,“鎮長,你是不是說過,沒有地契,也沒有人搶我們的地的。

你看看現在,好不容易開出來的地啊,全沒了!”

紀墨又快速的退后一步,看著他那張臉,分不出是真心還是演戲。

只是安撫道,“別急,咱們慢慢的再想辦法,只要開動腦筋,方法還是比困難多。”

他自己都沒想到,會多出來這些事,畢竟荒地多的是,誰閑著沒事去搶人家地,不是故意制造矛盾嘛!

馮清水道,“你是一鎮之主,他們一定聽你的,你得出來給我們做主。”

紀墨道,“要我說,大家都各退一步,咱們這旮旯,啥都缺,就是不缺地,沒必要爭個你死我活,是不是?”

馮清水脖子一梗,不服氣道,“鎮長,你說的容易,荒地到處都是,為了開出來這點地,我這腿被樹根給穿過去,也沒休息過一天!

現在開荒也來不及,這一季趕不上,啥也種不成。

鎮長,那不得餓死這一家老小啊!

沒法活了哦!”

“得,我不勸你大度!”紀墨生怕遭雷劈,嘆口氣道,“這樣,我這兩天比較忙,等幾天我就去你們曹河沿去看看,行不行?”

馮清水跳腳道,“鎮長,都等著播種呢,耽誤不起啊!”

“這耽誤的可不是一戶兩戶,是曹河沿整個村,”賈海利附和道,“也有可能是整個鎮。”

紀墨嘆氣道,“那我就只能盡力而為了。”

他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大東嶺長期處于無政府狀態,本地人對于官方沒有任何敬畏之心,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副鎮長,頂多糊弄下外地來的流民。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有可能連外地的流民都不會搭理他了。

比如眼前的這個馮清水,盡管現在是求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可憐兮兮的,可那腰始終挺得板直,彎都沒彎舍得沒一下。

閑事管多了,他真怕被打死啊!

為了壯聲勢,紀墨讓臧二、馬東、包大頭這些高大的壯漢騎馬跟著。

自己不會騎馬,只能把正在鎮公所睡大覺的朱大富喊起來。

朱大富嘟囔道,“原來是一面坡、葦河過來的那些人啊,前個還想打老子兩頭鹿的主意,差點沒一槍把他們給崩了。

你說這些人腦子也是有毛病,抬幾步腳就到北嶺了,那邊討生活不比這邊差,非一窩蜂擠咱這干嘛。

真是討人嫌。”

馮清水道,“北嶺我們路過的,專門撿著外地人欺負,還拿槍指著我們,不準我們進城。

在那耗著,那不得餓死。”

“那是,你以為全天下都是大東嶺呢,”朱大富笑著對馮清水道,“你也挺識貨,知道往這旮旯來。”

“天好地好,那也沒咱大東嶺好!”馮清水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朱大富駕馬車,一起坐在邊上的馮清水看的眼熱,想接過來朱大富的韁繩和馬鞭過過癮。

“美不死你,老子的馬不認別人。”朱大富說著又甩了一個響亮的鞭花。

“你才多大,在老子面前稱老子?”

馮清水不滿的道,“老子趕馬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

“那老子也不給你機會!”朱大富得意非常的道。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斗嘴到了曹河沿。

太陽已經掛起來老高。

馬車山道顛簸,紀墨屁股受不了,便下馬車。

一下來看到的便是一處一眼望不到頭的湖泊,像鑲嵌在大地上的珍珠,清澈的湖水在陽光下都是深藍的。

馮清水高興地道,“鎮長,再往前面就是村子了。”

沒急著跟馮清水進村,而是先找了個樹墩坐下。

溪澗錯落,原始林帶蒼翠、風景奇麗,一切都那么令人心曠神怡。

這里似乎比他記憶中的老家還要漂亮多了。

點著一根煙,突然屁股挨蟄了,發狠拿著煙頭燙死了好幾只在地上幸勤勞動的螞蟻。

“這些可惡的玩意。”馮清水幫著用腳踩。

“得,別鬧。”臧二看出來了紀墨的不耐煩,把馮清水推到了邊上。

抽完煙沒再坐車,而是步行下了好幾條坡道后,峰回路轉,眼前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原野。

曹河沿是溯古鎮較大的村子,蓋因這里湖泊眾多,河道密布,地形平坦。

村子的老房子住著的是世代居于此的本地人,而稍微新一點的泥瓦房、茅草房都是由到此的流民建的。

紀墨在清澈的溪水里洗了一把臉,望著不遠處東一個、西一個的三角棚子問,“這些是誰住的?”

馮清水道,“還不是從一坡鎮方向過來的那些人干的!不講道理,不敢占本地人的地,就占我們的。”

紀墨問,“有多少人?”

馮清水道,“各個都是拖家帶口的,粗略算算,怎么得都有四五百人!”

紀墨道,“你去安排,把人都喊出來,鑼對鑼鼓對鼓,當面說清楚。”

馮清水點點頭,進村從第一家開始招呼,然后讓第一家幫著再喊別人,這樣依次,沒多大會就把在此定居的流民給聚起來了。

紀墨示意馮清水帶頭,然后自己跟在后面。

眾人沿著并不開闊的水渠往南去,經過一處窩棚的時候,馮清水大聲道,“葛東升,你這個老東西,快點出來!”

喊了一圈,沒人應,他就上前掀開了擋在窩棚入口的草簾子,里面除了一個睡覺的草鋪,幾件放在上面的衣服,一個人影都沒有。

“大爺,”一個年輕小伙對馮清水道,“他在我家地里刨土呢!”

馮清水把手掌往眼睛上一遮看了看,大罵道,“這臭不要臉的東西!”

紀墨同樣瞇縫著眼睛,看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黑點,這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