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樓時,修黎回頭朝沙發那邊的顧南希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若有所思,卻是沒有說什么,與莘瑤走了上去。
“這次出差,又緒然和悠然什么奇奇怪怪的禮物?”推開)B7房門,季莘瑤笑著回頭問了修黎一句。
修黎嘆了嘆:“這次真沒來得及買什么禮物,前兩次給他們買的那些,都快被兩個孩子玩爛了,這次本來記得要帶點什么回來,結果沒時間,也沒什么機會出去買。”
“不買就不買了,才兩個半大點的孩子,三歲而己,就被你們慣成這樣,看悠然現在被老爺子給慣成了什么樣子,還好緒然的性格完全隨了南希,比較穩重安靜,不然也被你們給帶壞了。”
莘瑤放下行李,側頭正要打開行李箱幫修黎收拾一下里邊的衣物,剛一打開箱子隨手翻出了兩件衣服,便忽然聞見一陣香水味兒,她眉色一揚,低頭看了看手里的藏青色條紋襯衫,再又轉頭看了看疲憊的坐在臥室的沙發上閉著眼睛假寐的修黎,頓時眼中攙了幾分桀桀的笑意樗。
拿著那件“聽潮閣”,全衣服起身,走過去,站在他身旁,用手推了他一下:“修黎,要不是我做了你二十幾年的姐姐,習慣性的在你出差回來后幫你收拾收拾,我還真就沒機會發現,你這幾次出差,身上怎么都粘著同一款的香水味道回來的?”
修黎猛然睜開眼,側頭看看她,再又看看她手里的襯衫,當即嘴角一抽,接著旁若無事一般起身往浴室走,一邊走一邊不以為然的說:“你記錯了吧?該不會是你身上噴的香水,每天都能聞到,怪到我身上做什么。”
季莘瑤頓時就樂了,晃了晃手中的衣服,樂哉哉的說:“你親愛的姐姐兼嫂子我,從來都不噴香水這東西,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香水的味道很清淡,該是一款職業香水,我想想啊……我曾經在誰的身上聞到過呢……黍”
“女人是不是年紀越大越八卦?”修黎走到浴室邊,一邊解著襯衫的扣子,一邊回過頭一臉鄙夷的哼道。
“去你的年紀大,我才二十七歲半看最快更新”季莘瑤舉起手中的襯衫就往他頭上扔去。
“二十七歲半!”修黎學著她的口氣扭了一下頭,然后失笑著轉身進了浴室。
莘瑤撇撇嘴,自從過了二十五歲后,她就把自己的年紀用半年半年的計算,可不想承認自己已經要奔三了……
不過那件襯衫上的味道……
她嘴角翹起一抹笑意,看來果然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修黎現在在G市政務機關是個不小的領導,從當初他剛到那里工作只是一個小科長的時候,就有一個挺可愛的妹子天天糾纏著他,各種追他,結果這死小子愣是不開翹,回回都把那姑娘推的老遠。
據說修黎去年升職后,那妹子也因為工作表現加之家里有人,而隨之做了他的秘書,該不會這兩次出差,那個可愛的小秘書也跟著他一起去了吧。
季莘瑤暗自八卦的揣測著修黎這廝出差在外的一舉一動,走過去將那件襯衫撿起來,放在手里,笑了笑,接著走回行李箱邊繼續幫他收拾衣物。
待莘瑤下樓的時候,顧老爺子正杵著拐杖往下走,她忙走過去扶著,老爺子側頭看了她一眼,當即就笑了:“還是你這賊丫頭做事靈便,知道爺爺現在腿腳不好,哎……溫晴離開了,雨霏婚后三年沒有回家,南希和修黎平時太忙,現在在爺爺身邊最貼心的啊,就是你這丫頭了……”
莘瑤笑笑:“爺爺說的這是哪兒的話,要不是我在公司那邊最近有年假,能多回來陪陪您老人家,我也一樣忙,也很少能有機會陪著您,您就別找機會夸我了。”
顧老爺子笑著點點頭,一手杵著拐杖,另一手握了握她的手,一邊向下走一邊說:“莘瑤啊,你母親最近怎么樣了?”
雖然那件事情基本已經過去了,但是因為那些陳年舊事而造成過的陰影,對顧老爺子還說,似是還是有些內疚,所以這么久以來,老爺子對莘瑤從來都是特別在意且特別小心翼翼的疼著,生怕再因為自己當初的過錯而傷害到這些孩子。
兩人走下樓,這時悠然該是已經被顧南希盯著吃過了飯,她朝窗外看了一眼,果然顧南希正牽著悠然那個小屁孩兒正往老李的車那邊走。
莘瑤扶著老爺子到沙發那邊去坐,一邊給他沖著適合老年人喝的核桃粉,一邊說:“我媽早就已經沒什么事了,前幾個月我和南希陪她去F市走了走,在簡老他們家的半山會館住了幾天,我媽終于有點心思跟著簡老一起忙活果園,說是這樣運動運動可以鍛煉身體,這不,最近簡老隔三差五的就會派人接她去F市,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的關系發展的怎么樣了,我這當女兒的,也沒好意思問。”
莘瑤一邊說,一邊笑著,轉而將沖好的核桃粉端過來放在茶幾上:“爺爺,趁熱喝吧,先少喝一點,一會兒就開飯了,醫生叮囑過,您現在的身體不如從前了,每頓飯前最好先喝些營養的東西,免得吃的太飽,對身體不好。”
顧老爺子呵呵的笑笑,端起碗拿著勺子輕輕攪動著碗里的湯水,喝了一口便又看看她:“單老今年沒回國再看看她?”
莘瑤勾了勾唇,輕搖了一下頭:“我媽只把他當做陌生人一樣,不認這個父親,也選擇不恨他,單老知道我媽是真的不愿認他,加之小魚最近該是應該開始上小學了,單老也忙(”,全.文.字)不開,便也尊重我媽的想法,沒再經常過來。”
顧老爺子嘆了嘆,須臾道:“其實許多事情,確實勉強不得,不是所有事情都一定能有一個最好的結局,也不是所有故事都可以完完全全的大團圓,能做到這樣無愛無恨,也已是你母親對所有人的寬恕了。”
莘瑤笑笑,沒有說什么。
也許單曉歐的性格極端了一些,但是從出生開始,歲月就給了她太多的不公平與傷害,才會造就這樣的單曉歐,但她肯為了自己而放下一切,漸漸接受新的生活,漸漸適應如今的生活,確實已經是對過去那些最大的寬恕。自從去年季秋杭得了食管癌后,何漫妮最終沒有選擇放下尊嚴和臉面,而他們瞞著鐵石心腸的何漫妮將季秋杭送去醫院治療的時候,他體內的癌細胞已經少量擴散,醫生只能說盡全力拖延他的生命。
而這一切,何漫妮永遠都不知道,因為讓她所做的那個選擇,莘瑤有意讓季秋杭全程知道,讓他好好看一看這個他當初為了權勢為了金錢而選擇的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妻子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
剛住院的時候,因為季秋杭請求醫生想辦法聯系到莘瑤,他想再見見莘瑤和單曉歐她們母女一面,莘瑤不想他打擾到自己母親現在正式恢復平靜的生活,所以自己一個人前去見了他。
那一天,她看見了季秋杭的無奈,悔恨,和許多仿佛無法說得清道得明的東西,他只是輕聲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她們母女,只是說想再見見曉歐,他想和她解釋當年的事情……想說當年其實有些細節不是她所想的那樣,想跟她說清楚……
莘瑤沒有給他這個解釋的機會,只是坐在床邊,一邊喂著季秋杭喝著醫生給開的藥,一邊說:“無論二十幾年前,你在做下那個選擇的時候是真的被逼迫無奈,還是只是你如今企求原諒的一個借口,如果你覺得對不起她,如果你的心里還有她一點點位置,那就請你不要介入她現在平靜幸福的生活,讓她的后半輩子里不再有你,讓她幸福一點……”
那一天,季秋杭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安靜的喝藥,只是在莘瑤離開的時候,她在轉身之前,切切實實的看見在他眼中那絲悔恨的淚光。
可是……可是……
又有什么用呢?
不是所有的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系,何況他所謂的無奈和悔恨也無法挽回那個被他害了半生的女人的青春。
而那時起季莘瑤才恍然覺悟,人生真的太殘酷,舊的時光永遠無法倒回,而我們接下來所走的每一步,依舊只一個接著一個的迷,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眼前能抓住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