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帝賜下的鎮國大將軍府邸,便是當初章大將軍的將軍府。⊙四⊙五⊙中⊙文○
經過重新修繕整修,整個府邸煥然一新,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門口金光閃閃的“鎮國將軍府”五個大字的牌匾更是讓人完全忘了這里以前也住過一個一品大將軍。
蘇定遠的妻子英娘坐在妝臺前跟他說話,“……王相今日找你去喝酒,有什么事啊?你跟王相很熟嗎?”
蘇定遠去屏風后頭換了家常便服,疲憊地道:“……王相要給二堂妹的女兒春柳說一門親事,問了問我。”
“王相什么時候改做媒人了?”
“不是王相要做媒人,是圣上有心。”蘇定遠來到搭了狼皮褥子的躺椅上躺下,神情很是淡然,“伯父和二堂妹家都高興得不得了。”
英娘聽了有些不高興,抱怨道:“當著外人我從來不說伯父和二堂妹家的不是,但是他們家……這些年也撈夠了,還不知足?咱們小時候是一個村里的,咱爹娘都早早過世了,幾歲的時候就是靠自己養活自己。伯父接受了公公婆婆的田地房產,卻讓你住到牛棚……”
“好了,這些話不用再說了。反正也是親戚,在外人看來,我就是伯父一家養大的,情同父母。而且這些年,你也是把他們當親人待的,咱們家發達了,也沒有忘記他們。”蘇定遠打斷妻子的話,“記住了。不要壞了別人的姻緣。”
英娘忙道:“我當然知道。不然這些話也不會只跟你說了。咱們沒有爹娘。伯父待咱們再是不堪,也是要當長輩孝敬的。”
“我知道你心里不高興。我又何嘗開心?我少年從軍,在外頭拿命搏前程。二堂妹卻曾經想要誑你嫁人。——你以為這些事,我都忘了嗎?”蘇定遠冷笑說道。
他沒有告訴妻子英娘,這些話,他其實都對王相一五一十都說了,目的當然就是要圣上不要看在他的面子,為他外甥女說親。
結果王相像是一點都不吃驚,笑著點頭道:“這些啊,那太好了。反正無論怎樣。都是你的親戚。你不要太生份了才好。”
蘇定遠是個聰明人,隱約明白了什么,但是一聲不吭地應了,回家對自己的妻子也瞞得嚴嚴實實。
“那是。你二堂妹家當初坑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沒有說過什么話。這一次她女兒還要借你的勢嫁入王府。真是讓人心口堵得慌。”英娘將頭上的釵環取了下來,拿篦子通頭。
“一個愿娶,一個愿嫁。咱們是外人,到時候到席送賀禮就行了。再說都是親戚,不管咱們認不認,人家都會把春柳跟咱們認在一起。既然擔了虛名,就跟叔王府來往來往也沒關系的。”蘇定遠說完就轉了話題,不想再說這個話題,“晚飯吃什么?餓了……”
兩個月后,叔王府的小王爺夏止跟蘇定遠大將軍的外甥女定親的消息傳遍了大夏京城上下。
周懷禮在軍營里聽見這個消息,開始的時候死活不信。后來跟人去看了叔王府過大禮的盛況,才算是信了,一時茫然無措。
蔣四娘帶著阿貝來將軍府后園玩耍。
“四少奶奶,阿貝小少爺真是越來越胖,比兩個月前大多了。”她的乳娘抱著阿貝跟在蔣四娘身邊笑嘻嘻地道,“看來啊,果然是老話說得好,孩子都是只愁生,不愁長。”
蔣四娘心情大好,扭頭看著乳娘懷里的阿貝,笑著點頭道:“是啊。剛生下來那個月真是把我嚇死了,還以為養不大了。沒想到居然闖過了這一關。”
阿貝很快就要滿三個月了,跟出生時候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現在的他白白胖胖,身上的肉一圈一圈,脖子胖得已經看不見了,連眼睛都成了小小的瞇縫眼。
“太醫昨兒來過了嗎?”
“來過了。”
“怎么說?阿貝身子弱,每個月都要診平安脈的。”
“太醫說……”乳娘有些遲疑,看了蔣四娘一眼。
“說什么?別吞吞吐吐的。”蔣四娘停下腳步問道。
“太醫說,這孩子長得太胖了,要給他少吃點兒。”乳娘很是擔心地道,“要不,我們少喂幾次吧?”
“不用。”蔣四娘斷然反對。和之前瘦弱到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走的樣子比,蔣四娘寧愿阿貝胖一些,“再說小孩子胖是應該的。等大了,會走路了,自然就瘦下來了。”
“那就好。”乳娘放了心,抱著沉甸甸的阿貝看后園的花花草草,“阿貝小少爺,您看看這花,是不是好漂亮?”
阿貝咿咿呀呀地叫,小手伸了出來,指著花樹上盛開的白玉蘭。
白玉蘭花苞如同一只只凝脂般的茶盞,圓圓鼓鼓,很是誘人。
“阿貝小少爺想要白玉蘭?”乳娘笑著吩咐身邊的小丫鬟,“去給阿貝小少爺摘花。”
那小丫鬟忙去摘了最大最皎潔的一朵白玉蘭,送到阿貝面前。
阿貝笑得很開心,伸手要抓那支白玉蘭,但是總也抓不住,手眼的配合還不到位。
蔣四娘饒有興味地看著,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從小丫鬟手里接過白玉蘭,湊到阿貝面前點了點,打趣道:“阿貝阿貝,你喜歡白玉蘭嗎?”
阿貝身子往前探,低下頭,拼命伸手要夠那白玉蘭,但是總差一點點夠不著,如此幾次后,急得嗷嗷叫了起來。
蔣四娘正看得高興,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白玉蘭皎如明月般的花瓣上,慢慢出現了一滴血跡,緩緩氤開!
她的手頓住了,呆呆地看著那白玉蘭花瓣上的血跡。
嗒……
輕輕地。又一滴血滴了下來,落在那白玉蘭花瓣上。
蔣四娘慢慢抬頭,順著剛才那滴血滴下來的方向往上看去。
原來那滴血,是從阿貝的鼻子里流出來的……
阿貝倒是沒有痛楚的感覺,依然嘻嘻笑著,渾然不覺自己在流鼻血,依然伸出胖胖的小手,要去夠蔣四娘手邊的白玉蘭。
蔣四娘見狀,如同被火灼一樣,條件反射般將那白玉蘭花扔得遠遠地。道:“這花不好。咱們不要了。”一邊說,一邊趕緊拿出帕子,給阿貝擦去鼻血。
阿貝見到手的花沒有了,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臉上鼻涕眼淚混著星星點點的鼻血。將白胖的圓臉染得斑駁一片。
蔣四娘對乳娘厲聲道:“怎么回事?孩子怎么會流鼻血?!”
乳娘驚慌搖頭。“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
蔣四娘心亂如麻。從乳娘懷里接過孩子,瞪了乳娘一眼,“先回去給阿貝止血!”
她們連忙回到蔣四娘和周懷禮住的上房。
丫鬟婆子跑前跑后。拿小銅盆打了井水進來,還有干凈的巾子。
蔣四娘用巾子沾了冰冷的井水,敷在阿貝的鼻梁處和后頸處。
這兩個地方,是小孩子流鼻血的時候,用冰水冰就可以止血的地方。
沒過多久,阿貝的鼻血確實止住了。
蔣四娘松了一口氣,將阿貝交給另一個乳娘,把先前那個跟她去后園的乳娘叫了進來,反復詢問到底做過什么事,吃過什么不該吃的東西,還不放心,又連忙讓人拿了周懷禮的帖子,去請太醫,還給娘家蔣侯府送了信。
太醫和曹大奶奶幾乎是同時來到驃騎將軍府。
曹大奶奶以為出大事了,忙忙地扔下蔣侯府的家務,來女兒這邊查看。
太醫仔細給阿貝診了脈之后,道:“沒有什么大問題。這孩子看來體熱,現在天氣又轉暖了,吃奶的娃娃總是躁性大,讓乳娘吃點敗火的湯水吧。”
蔣四娘聽說沒有大癥候,才放下心。
送走太醫之后,曹大奶奶埋怨蔣四娘:“……孩子流個鼻血你也要興師動眾,真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蔣四娘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放心啊。主要是之前這孩子實在是太弱了,我哪里想到他也有體熱的一天呢?”
“嗯,以后知道了,就別竭竭嗷嗷了。”曹大奶奶叮囑道,“阿貝都三個月了,你的身子怎樣了?是不是應該打算再生一個了。懷禮只有你一個人,你不多生怎么行呢?難不成要讓別人出面給他納妾?”
蔣四娘心里一動,想起吳國公府那個婆子說的話,怔怔點頭道:“……娘說得對,是要再生一個了。”
但是周懷禮一直太忙了,這幾個月,他們夫妻統共在一起的時候還不到五次。
這樣怎么能生得出孩子呢?
曹大奶奶走了之后,蔣四娘便一個人盤算起來。
一個月過去,到了陽春三月,周懷禮索性住到了軍營,說是方便練兵。
蔣四娘無法,只好暫時將要生老二的心思放下,專心照顧阿貝。
到了三月,也許是天氣更熱了,阿貝的鼻血不僅沒有止住,反而流得更頻繁。
蔣四娘心里有些發慌,天天請太醫上門,驃騎將軍府家的太醫川流不息,將門檻幾乎都要踩斷了,阿貝的鼻血卻是越來越烈,孩子依然胖得像個球,但是面色卻從白皙粉嫩變得蠟黃無光,整天都懨懨地,一幅睡不醒的樣子。
三月初的一天,盛七爺和王氏去神將府看盛思顏,對她道:“我們想去東北看看那邊的藥鋪的情形。這么多年,東北那邊的藥鋪一直是靠掌柜,自我們接手之后,還沒有去過呢。最近實在是不能再拖,打算要親自去看一看。”
盛思顏忙道:“我這里有幾個能干的賬房和護衛,讓他們跟你們一起去東北吧。”
王氏笑著點頭道:“正是要來找你借人的。我們家的那些人,在京城還行,出了京城,恐怕比我們還抓瞎。”
“娘放心,人手我給你們打點好了,過幾天就送到家里。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動身?小枸杞和小冬葵呢?”盛思顏關切地問道。
“小枸杞我們想帶著一起去,他畢竟大一些了,還有寧柏,也要跟我們走。就是小冬葵年歲小,暫時還不想帶著他一起遠行。”王氏看著盛思顏問道,“能不能讓小冬葵在你們家住幾天?”
“其實我恨不得讓小枸杞和小冬葵都留下的。”盛思顏笑嘻嘻地道,“不過讓小枸杞出一趟遠門也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小冬葵就跟我住吧,正好跟阿寶做個伴兒。”
阿寶已經一歲多,能跑能跳了,在神將府十分頑皮,有小古板一樣的小冬葵跟他一起玩應該更好。
盛七爺和王氏將小冬葵安置好了之后,便帶著小枸杞和盛寧柏,還有盛思顏送他們的幾個賬房和護衛,離開了京城,往東北去了。
等萬般無奈之下的蔣四娘想到要請盛七爺給阿貝瞧一瞧毛病的時候,盛七爺和王氏都已經離開京城,往東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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