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少奶奶,真是稀客。△,”尹二奶奶笑著說道,“要不要去我娘家坐一坐?”
這是愿意跟盛思顏說話了。
盛思顏笑著道:“若是您不棄嫌,不妨來我車里吧。”說著,盛思顏身邊的丫鬟從車上跳了下來,對尹二奶奶行了禮。
尹二奶奶想了想,道:“就在這里吧。”說完扶著車轅上了車。
車上的簾子放了下來,擋住了外人的視線。
車夫和丫鬟婆子都離開了這輛大車,遠遠地站著。
盛思顏上下打量了尹二奶奶一眼,突然抬手,按了按尹二奶奶的眼皮,有些驚訝地道:“尹二奶奶最近心里有事嗎?”
尹二奶奶很是驚訝地脧了盛思顏一眼,眉頭輕蹙,往后退了退,避開盛思顏的手指,別開頭,有些不自在地道:“沒有啊。盛大少奶奶有話就說吧,我家里還忙著呢。”
盛思顏抿了抿唇,道:“那尹二奶奶可要小心了。我看你眼皮浮腫,雖然很輕微,但是已露端倪。如果我沒看錯,尹二奶奶日常入廁小解頻繁,是不是?”
尹二奶奶猛地回頭,看著盛思顏道:“你怎知道?!”
盛思顏自嘲地笑了笑,略歪了頭,笑道:“難道尹二奶奶不知道,我學了盛家醫術?而且我還是盛七爺的關門弟子呢。”
那時候周懷禮和周雁麗為了讓大家知道她這個本事,甚至不惜拿蔣四娘肚子里的孩子做筏子……
尹二奶奶恍然。點頭道:“是呢,聽說過,但是沒放在心上。”
就這一句話,盛思顏頓時覺得尹二奶奶是個可交之人。
多少人想著利用這件事從中謀取好處,尹二奶奶身在吳國公府,居然會對這樣的由頭無動于衷。
雖然她們在不同的立場上,但是她看得出來,尹二奶奶不是個有壞心的人。
“我跟著娘確實學過醫術,我看得出來,尹二奶奶你的腎出了問題。要趕緊治療。不能拖延了。”盛思顏誠懇說道。
“真的是腎的問題?”尹二奶奶抓住盛思顏的手,壓低聲音,急切說道:“那你再幫我診診?這陣子我真是太累了,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連去更衣的時候都沒有。從早到晚連軸轉。我還以為就是太累了……”
盛思顏點點頭,伸手搭上尹二奶奶的腕脈診了半晌,道:“確實是腎水虛虧。尹二奶奶現在治,能夠痊愈。若是再拖一拖,恐怕我爹都不能保證能治好你了。”
再嚴重一些,就是尿毒癥了。
如果是在盛思顏的前世,還可以透析,但是在這個世間,就只能等死了。
尹二奶奶雖然已經信了大半,但是還是不敢完全聽盛思顏的話,斟酌著道:“多謝盛大少奶奶提醒。等我回去歇一歇再去抓藥。”
盛思顏知道尹二奶奶不會憑她一席話就完全聽她的,肯定要去找別的太醫郎中再診一次。
這是很正常的,換做是盛思顏,她也不會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嗯,要記得盡早抓藥,不要拖。”盛思顏很是仔細地叮囑尹二奶奶。
她們兩人其實并不熟悉,但是經過這一番小風波,尹二奶奶對盛思顏不由起了親近之感。
她坐的姿態越發隨意了,伸手捋捋額發,笑著道:“盛大少奶奶前來,難道是專門給我瞧病來的?”
盛思顏也好笑,搖頭道:“當然不是,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尹二奶奶正好需要郎中呢?”
兩人都覺得好笑。
盛思顏又問她:“最近吳國公府很忙嗎?怎么你累成這個樣子?”
這腎上的毛病,多半就是這樣累出來的。
尹二奶奶感慨說道:“最近確實很忙。”一邊說,一邊飛快地瞟了盛思顏一眼,垂眸道:“那盛大少奶奶找我,到底是為了什么事呢?”
盛思顏見尹二奶奶不肯說吳國公府的事,更加確信了她的猜測。
“尹二奶奶,我專程來找你,就是為了你們吳國公府的事。”盛思顏拿著團扇掩住半邊面頰,從團扇上方只露出一雙瑩澈的鳳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尹二奶奶。
“我們家的事?”尹二奶奶有些驚訝,“我們家里什么事啊?”居然還要勞煩神將府的大少奶奶?!
尹二奶奶十分好奇。
盛思顏湊到尹二奶奶身邊,悄聲道:“……吳老爺子最近在忙些什么,尹二奶奶您知道嗎?”
尹二奶奶微微震了一下,雖然動作很輕微,但是沒有逃過盛思顏的眼睛。
“……我看您是知道的吧?”盛思顏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翅輕拂,極是動人。
尹二奶奶差一點被盛思顏幽深的雙瞳蠱惑了,她閉了閉眼,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是挺忙。但是我們有什么法子?老爺是長輩,我們只有聽命的份兒。”
“尹二奶奶,話不能這么說。人年紀大了,難免犯糊涂。作為晚輩,看見長輩行差踏錯,而不阻止,也是不孝。”盛思顏輕聲勸道,“吳國公府已經是世襲罔替的國公府,在大夏皇朝地位尊崇超脫,您說,已經是這樣的地位了,還要怎樣呢?”
尹二奶奶的眼皮重重一跳,雙唇抿了又抿,才緩緩地道:“這我們當然知道。但是我們家老爺,你也知道的,做人做事都是滑不留手,該虛的虛,但是不該含糊的地方,一點都不含糊。”
“既然你也知道,那我把話說在這里,吳老爺子現在在做的事,是要把吳國公府連根拔起的事。”盛思顏正色說道,“如果你不是吳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我也不跟你說這話,你好好想想。吳國公府如果在吳老爺子手上敗了,損失最大的是你們這一房。你自己要和世子拿定主意才是。——我言盡于此,你們仔細斟酌吧。”
尹二奶奶從神將府的大車上下來,怔怔地看著那車揚鞭遠去,自己悻悻地回了吳國公府。
“二爺呢?”尹二奶奶回了自己的院子,已經是傍晚時分,吳二爺卻還沒有回來。
“二爺在老爺那里。”一個婆子上前回道。
吳國公世子吳二爺臉色黑沉地站在吳老爺子面前,低聲道:“爹,您到底做了什么?戶部為什么要查吳家的帳?!”
“能查我的帳的人,還沒有生出來,你怕個什么勁兒?”吳老爺子不屑地瞅了他一眼,“膽小如鼠,還不如你大哥膽子大!”
吳二爺的大哥,便是以前的世子吳長閣,也是鄭素馨的夫君,不過已經分家分出去了,而且也沒有了世子的資格。
現在吳老爺子居然說吳二爺還不如他大哥,吳二爺心里很不好受。
“……爹,咱們家已經是地位尊崇,升無可升了,您到底折騰個什么勁兒呢?”吳二爺很是無奈地勸道。
吳老爺子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樣,一點都不松口,“老二,你別管我。你顧好你自己的事就行。我的事,不用你管。”
“八月十五那天晚上來我們府里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爹,您怎么跟他們混在一起了?那些人根本不是人啊!”吳二爺顫抖著聲音說道。
吳老爺子翻了個白眼,坐在太師椅上拍著扶手嘆息,“唉,我怎么就沒能生出一個像周懷軒那樣的兒子!有膽有識,什么都敢做,哪像你們?一天到晚走路怕摔著,吃飯怕撐著,我看你們一個個都回床上躺著直到老死算了!還不如我一個老頭子有沖勁!”
“爹,您沖什么沖啊!”吳二爺撫額深深地嘆息,“您也說了,我們都不成器。既然我們都不成器,您還綢繆那些事做什么?難道為別人做嫁衣裳?”
“唉,如果懷禮真是云姬的兒子就好了。”吳老爺子也深深地嘆息,“如果娟兒還活著就好了。如果娟兒還活著,還能嫁給懷禮,就更好了!”說到這里,吳老爺子的臉色突然有些奇怪,他看了吳二爺一眼,道:“老三的女兒嬋穎,是不是還沒有說親?”
“還沒有。她早年定了門親事,結果未婚夫沒到十五就死了。三弟和三弟妹都張羅著再給她找個婆家,不過一時半會不好找罷了。”吳二爺搖頭說道,“其實依我說,他們眼光太高了。嬋穎是定過親,死過未婚夫的人,要求太高,不好嫁的。”
吳老爺子呵呵笑著,點頭道:“不錯,不錯,死的好,死的好,哈哈哈哈……”
聽見那笑聲,吳二爺更是頭疼,道:“爹,您又要做什么?”
“我聽說,懷禮的妻子蔣四娘生了個病秧子兒子,胎里帶來的毛病,根本好不了。蔣四娘的身子好像也不好了,懷這孩子的時候好像中過毒,說不定不能再生了……”吳老爺子若有所思地道,白胖的圓臉上激動得發紅。
吳二爺一聽就明白了吳老爺子的企圖,忙道:“這樣不好吧?懷禮已經有妻子,也不是能輕易休棄的,您難道想讓嬋穎去做妾?”
吳嬋穎的爹吳三爺是庶子,在吳國公府一向不聲不響,只在外院幫著吳二爺打理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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