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興坐在自己的外書房里,看著從神將府送來的消息,越看越惱,雖然面上還是帶著一派和煦的微笑,但是心里已經發了幾次狠。
吳國公府很厲害啊!
居然還能找到一個跟她生得那樣相像的女子!
“……女子名順娘,吳氏言說是從天香閣買來的清倌人,要送與周老夫人為婢,后被鎮國大將軍刀劃之毀容。順娘歸吳國公府,再無可見。”
短短的幾句話,已經讓王毅興窺見了那時的情形。
順娘的身世,王毅興一個字都不信。
他起身,將那字條送到燃著塔子香的博山爐里焚了,背著手站在窗前沉吟不語。
窗外天光大亮,他又一夜沒有睡覺了。
“大人?”
門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叩門。
王毅興“嗯”了一聲,走過來打開門,溫和地問道:“有事嗎?”
那人忙道:“大人,小的剛才得到消息,說是周四公子的外室有了身孕,正在蔣侯府門前哭鬧呢。”
“哦?”王毅興臉上緩緩綻開一個笑容,“懷禮居然有遺珠在外……”說著,回身去里屋洗漱一番,換了常服出來,道:“備車,去蔣侯府。”
蔣侯府街角處人聲鼎沸,熱鬧得跟集市一樣。
周顯白嘴里叼著根草棍,笑容滿面地抱著胳膊,靠在一棵大樹上,遠遠地眺望著這邊的情形。
他換了身灰撲撲的苦力衣裳,扮作一個轎夫,頭發亂糟糟如鳥窩,跟幾個同樣粗使打扮的男人窩在一起,沒人看出來他是神將府大公子的小廝,也是神將府里的副將。
遠處蔣侯府門前,吳三奶奶正居高臨下打量著那懷著身孕的女子,不屑地道:“你不要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我家三等婢女生得都比你好,我兒子怎會那樣不長眼,看上你這個下作娼婦?——說,是誰給了你銀子,讓你到這里來搗亂?說了你就是我的人,我保你平安無事,一輩子富貴。”
那女子滿臉淚水,抽抽噎噎地道:“吳三奶奶,您不認這孩子,我不敢有怨言,我只望您能許我把他生下來,交到蔣四姑娘手里。懷禮說蔣四姑娘為人大度和氣,性子良善,一定不會折磨庶子。”
“你夠了!”吳三奶奶大怒,見這女子居然不上鉤,心里也有些疑惑。——難道真是懷禮的孩子?
她覷著眼仔細打量那女子,越看越覺得這女子跟蔣四姑娘有些神似之處。
她可是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了能夠娶到蔣四姑娘,做了多少事!
那一陣子蔣家咬牙不肯嫁女兒的時候,周懷禮確實經常早出晚歸,甚至好一陣子都不歸家,誰知道跑哪兒去了?
難不成……是拿這女子當蔣四娘的替身,以解相思之苦去了?
“吳三奶奶,我是去年就跟著四公子的,您若不信,只管寫信去問他。或者,您告訴我四公子去了哪里,我去尋他,讓他安置我們母子。”那女子大著肚子苦苦哀求,說得有鼻子有眼。
圍觀的人大部分都信了,嘆息著搖搖頭,袖手在旁邊看熱鬧。
吳三奶奶有一瞬間的不忍,但是抬頭一看蔣侯府的門匾,她又警醒起來。
著什么急?
有了媳婦,還怕沒孫子?
這種賤女人生的,只有沒見識的老婆子才拿來當個寶。
人家是“母以子貴”,在她這兒,她是妥妥的“子以母貴”。
不是名門閨秀,不配給她生孫子!
吳三奶奶咬了咬牙,沉著臉道:“好了,這孩子到底是誰的,現在說還為時過早。你起來,跟我回神將府吧。”
等到了府里,是生是死,還不是她一句話?
但是那女子好像十分怵她,往旁邊躲閃道:“吳三奶奶,不勞您費心。我只要等著蔣四姑娘幫我們一把就可以了。”
“你找蔣四姑娘做什么?!人家沒出閣的閨女,誰愿意淌這趟渾水!”吳三奶奶惱了,“你也別往我們家扣屎盆子!跟我走,我們去大理寺!治你一個‘訛詐’的罪名!”
那女子一聽,越發哭嚎得大聲。
“蔣四姑娘!救命啊!您要再不出來,吳三奶奶就要了我們母子的命了!”
吳三奶奶氣得倒仰,手里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但是光天化日之下,這么多人看著,她也無法動手,只得咬牙切齒地道:“誰要你的命了!你胡謅些什么?!——給我把她抓起來!”
她帶來的幾個婆子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那女子的胳膊,將她架了起來。
周顯白見了,笑嘻嘻地正要招呼幾個人上去解圍,就看見王毅興從另一邊走了過來,來到蔣侯府門前,負手對吳三奶奶道:“吳三奶奶,請把她交給我。”
“交給你?”吳三奶奶狐疑,“做什么?”
“這是懷禮兄的種,我和他兄弟一場,總不能讓他流落在外。等懷禮兄戰場凱旋,我自當完璧歸趙,將小嫂子和小侄兒一并送回神將府。”王毅興彬彬有禮地拱手說道,真有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意思。
圍觀的人群轟然叫一聲好!
“王相夠義氣!”
“就是!男人的骨肉,怎能流落在外?他娘不要,你幫他留著!”
“都說王相是奸臣,照我看,王相義薄云天,是個一等一的忠臣!”
人群之中八卦之聲頓起,將王毅興頓時夸得天上有,地上無,各種阿諛奉承之詞聽了讓人臉紅。
王毅興卻還是一派云淡風輕,命人將那女子帶了過來,道:“你不如跟我回府,等懷禮兄回來了再做定奪。”
周顯白遠遠地看見,呵呵一樂。
王毅興夠意思!
這是要坐實了周懷禮養外室,生外室子的名頭啊!
嘖嘖,有這樣的兄弟,誰還需要敵人?!
吳三奶奶看著突然橫插一杠子的王毅興,臉色變得很是陰沉,“王相,您這是什么意思?這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我們家懷禮一點關系都沒有,你作為他兄弟,不幫他解決麻煩,反而助長這女子的氣焰,有你這樣做兄弟的嗎?”
王毅興嘆一口氣,道:“吳三奶奶,您怎么這樣說呢?對男人來說,傳宗接代乃是一等一的大事。這女子肚子里既然有了他的骨肉……”
“你住嘴!傳宗接代,她也配?”吳三奶奶啐了一口那女子,“我自有兒媳替我家傳宗接代。這野種,誰稀罕誰帶走!”
這是在威脅王毅興,如果他把這女子帶走,這孩子就要栽到王毅興身上了。
王毅興苦笑著搖頭,“吳三奶奶,您這話太過了。朋友妻,尚且不可欺,更何況是兄弟的女人?您也忒看不起我王毅興了。——也罷,我給她一百兩銀子,送去庵堂住著,等懷禮兄凱旋歸來,再做定奪,您看行嗎?”
“不行!”吳三奶奶挑了挑眉,“這是我神將府的家事,關你什么事?!”
王毅興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您這是認了他們了?”
那女子卻拼命搖頭,泣道:“不要!我不要去神將府!也不要去庵堂!我去了孩子肯定就沒命了!我要把他生下來!我一定要把他生下來!”
吳三奶奶氣結,瞪了那女子一眼,恨不得把她打暈拖走。
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她還沒把這女子騙走,王毅興就來了,擺明了在攪混水,她又有什么法子?
“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會保你把孩子生下來。”王毅興溫言說道,然后對著蔣侯府的大門拱了拱手,朗聲道:“蔣侯爺,毅興求見!”
不同于蔣侯府門外亂糟糟的情形,蔣侯府里一片死寂,上下人等都板著臉,一片愁云慘霧,再也沒有了早上歡天喜地的熱鬧氣氛。
本來大家一家大小都在為下個月四姑娘的大婚做準備,誰知道突然出了這檔子事。
曹大奶奶回來之后,馬上去找蔣侯爺,夫妻倆吵了一架,然后一起去見蔣家老祖宗,商議這件事該怎么辦。
蔣家老祖宗目光晦澀地聽了半天,道:“且先看著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懷禮又去了北面雷州巡邊,不然把他叫過來一問就知道了。”
曹大奶奶不忿,嘀咕道:“若是他在,這件事恐怕要到四娘嫁過去了才會鬧出來。到時候就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吞了。他不在更好。”
“那你是什么意思?”蔣家老祖宗沉聲問道。
“依我說,趕緊退婚得了。”曹大奶奶自始至終都不喜歡周懷禮,但是拗不過女兒自己喜歡,還有蔣侯爺和蔣家老祖宗也松了口,她才允了。
“胡說!”蔣侯爺一聽就火了,“還有一個月就大婚了,你現在說退婚,四娘以后還嫁不嫁人了?還有神將府,你以為是你母親家兄弟,說退就退,說定就定啊!”
“怎么不能嫁人?!只是定過親而已,那么多姑娘家退過親,難道她們都不用嫁人了?寡婦還改嫁了呢,我們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嫁誰不是寶?偏要跟那起混賬行子混!”曹大奶奶不甘示弱地跟蔣侯爺說道。
“好了,你們也別吵了。”蔣家老祖宗拍了拍桌子,“這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就打定了主意了?”
“難道還有假?”曹大奶奶撇了撇嘴,“誰那么大膽?敢同時栽贓神將府和蔣侯府?!”她是深信不疑的。
“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有蹊蹺。”蔣家老祖宗深思說道,“定親的時候,咱們家也是暗暗查訪過懷禮的人品秉性的,斷斷沒有這樣的事。怎么如今竟然連孩子都鬧出來了?依我看,懷禮是個謹慎的性子,縱然是在外面有女人,在嫡妻進門之前,他是絕對不會讓外面的女子先有孩子的,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他也不可能入了我們的眼。”
蔣侯爺連連點頭,“老祖宗說得是,不如再派人出去打聽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冤枉了懷禮,豈不是也害了四娘?”
蔣家老祖宗便叫了一個婆子過來,道:“出去看看,有消息馬上進來回報。”
那婆子應了,出去沒多會兒,就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道:“老祖宗,這事八成是真的。剛才王相出來做保,說要為四公子保住這個孩子!還要見我們侯爺!”
“啊?!”蔣侯爺和曹大奶奶一起叫了起來,“當真?”
“王相就在咱們府門外頭跟吳三奶奶說話呢。您不信,請他進來一問便知。奴婢不敢扯謊。”那婆子慌忙回道。
蔣家老祖宗臉色沉了沉,道:“那就請王相和吳三奶奶一起進來。”頓了頓,又道:“還有那個女子。”
“是。”那婆子忙轉身又去府門外頭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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