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352、二年6月24日 晴日當空 擊鼓罵宋

終于這身飛魚服也紅火到了京城之外的地方了,這幫人冷血無情之手段已能止小兒夜啼。

原本風月無邊的臨安城內,如今仿佛空氣中都飄著血腥味和慘叫聲。

這幾天總有人去到的住處在門口咒罵他,而這些人往往都是些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但一般情況小宋并不予以理會。

但今日卻有些不同,有人搬出了一張鼓,站在那里一邊敲著鼓唱著歌罵著。

“大帥,還能忍?”

“忍。”小酌一口清酒,旁邊擺著一條西湖里的肥魚,滋味鮮美:“現在外頭有多少人?”

“方才俺出去看了看,人已經不少了。”

“好。”點點頭:“繼續等。”

這幾天以來,的眼睛已經熬得通紅,神色也憔悴了許多,但看上去身上的戾氣卻是更重了。

半個時辰之后,鼓聲更是沒停,卻也不著急,只是拎著飯菜來到旁邊的小屋中,看到了被軟禁在里頭的趙橙。

他面無表情的把飯菜往地上一扔:“吃。”

說完他轉身就走,而趙橙突然像發瘋一樣沖了上來,但卻被一腳給踢翻在地,強忍著疼痛的趙橙還想站起來,但好幾日絕食讓她虛弱不堪,甚至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了。

“我告訴你,如果不是為了福王,你死定了。”冷冷的站在門口:“沒有任何理由留你。”

“那你殺了我!你殺了我!!!你這個畜生!”

輕笑起來:“其實的確是挺畜生的,但還好吧,我還能接受。畢竟為了掩蓋你身上的惡臭,只能用更惡臭的東西去處理。”

趙橙躺在地上只是哭,她渾身上下已是傷痕累累,那是用鞭子抽的,但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停止想殺了面前這個畜生的念頭。

“你真的不想問問緣由嗎?”小宋蹲在她面前,從地上撿起一個饅頭,揪住她的頭發生生塞進了她嘴里:“問問我為什么要這樣做。”

趙橙的嘴角流出了血,但她仍是滿臉憤怒的想要吐掉嘴里的東西,可并不給她機會,用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你知道我帶來的人都是什么人嗎?”輕笑起來:“是皇城司和司命司的密探,你知道他們是誰的人嗎?是太后和皇帝的人。”

“趙橙啊趙橙,你知道我為了處理你,廢了多少心血嗎?你知道我現在還在受天下人唾罵嗎?”將趙橙拉到門口:“你聽聽,古有擊鼓罵曹,如今卻是有擊鼓罵宋。你知道我本來能有多簡單就青史留名嗎?可你知道現在我要多干多少事才能掩蓋身上的污點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趙橙的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而他繼續說道:“我明著告訴你,在軍中凌虐俘虜是死罪,但是我讓人干了,這叫以罪合盟。因為他們都清楚,只要他們告發了你,他們全都要死,司命司那邊我也已經處置妥當,皇帝應該也知道你的存在了,他應該也能理解我的所作所為。”

趙橙辛苦的咽下了饅頭,哭喊著想要抓撓,卻又是一巴掌被他扇倒在了地上。

“你記住,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大局。等福王那邊回了信息,我就會把你送過去。”瞇起眼睛:“別的你不用記,只要知道你這個蠢女人是蒙受了福王的福氣,不然你落在我手里,我讓你生死不能。”

說完,轉身離去,外頭的大黑牛立刻鎖死了房門,只留下趙橙在房間里撕心裂肺的哭著。

“大帥,你不要緊吧?你這些日子臉色都不太好。”

“還行。”搖頭道:“問題不大,就是肚子里有股氣。”

“那……那放個屁不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放個屁就好了。”哈哈大笑,袖子一揮:“去吧,去把外頭那個罵我的讀書人叫進來。”

不多一會兒,外頭那個擊鼓罵宋罵一天的年輕人被請了進來,他看到時昂著頭,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表現的悍不畏死。

“你以為我讓你進來是殺你的?”笑了起來:“你不配。”

“,你枉為讀書人!沐猴而冠!衣冠禽獸之流!”

“是啊。”活動了一下脖子:“唉?你知道上一個罵人沐猴而冠的韓生怎么樣了么?被扔進沸水鍋里煮了,干這個事的人,可是你們嘴里蕩氣回腸的楚霸王。你看,你現在還好好的站在這,是不是我的格局就要比楚霸王高那么一點?”

“就憑你還自詡霸王?笑話!”

“我可沒說自詡霸王,話可不能亂說。”笑了起來:“那么,你說說你為什么要罵我?”

“你目無國法、敗壞風氣!我大宋一朝,何嘗出過你這般禽獸不如的殺才!”

“有道理。”點頭:“的確是沒有,我算是第一個。”

“你這等人,遲早要被國法處置!”

“我問你,你知道我是幾品官嗎?”撐著下巴看著他:“你猜猜看。”

“哼,誰愿去猜你這惡臭熏天的東西。”

“我是正六品,皇城司使。”笑道:“你們縣令都是七品哦。”

“那又如何?”這年輕人仍然昂著頭:“為非作歹還論幾品?”

輕輕搖頭:“你啊,太單純。我給你小提醒,我是個小人物,只比縣令大那么一點的小人物。但我這個小人物卻能在重鎮杭州里搞風搞雨,只手遮天。為什么?你想過嗎?”

“哼……”

“你沒想過對吧。”哈哈哈大笑起來:“那我告訴你,我今日種種,皆為背靠著大宋王法,這法是誰的法?是你的法?是我的法?當然都不是,那是天家的法、是百官的法,我在這只要能將動亂平息,哪怕將天戳了個窟窿出來也是理所應當。”

“哈哈,可是好一派歪理,古來圣賢誠不欺我,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

搖搖頭:“你啊,真的是沒有經歷過風雨的錘煉。”

而偏偏就在這時,外頭突然一陣喧嘩,接著就見一聲尖銳的嗓音傳來:“圣旨到,請宋大人接旨表功!”

“哦,來了。”走下堂去,拍了拍那年輕人的肩膀:“好好干。”

他走過去發現宣旨者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玉生哥,他身穿翰林服而未著官服,站在那滿臉笑容的看著。

“玉生哥!你來了?”

“別忙。”玉生笑著說道:“先接旨。”

一撩飛魚服單膝下跪:“吾皇萬歲!”

“皇帝詔,曰:杭州平亂有功,經三省評議:即日起升從五品上指揮使并領工部員外郎之職,賞金十萬,御賜寶劍一把,督地方政務,望勤勉。”

“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拿下圣旨,接著新的品階常服就被送到了他的手中,接著他連忙找人帶那宣旨的太監去休息。

而玉生卻皺著眉頭走到面前,扶著他的腦袋看向他耳朵上的豁口,那道口子深有寸許,若是再往下一些,整個耳朵都可能要掉下來了。

“北云,你的耳朵……”

“沒事。”笑著搖頭道:“還好,賊人手法不精,不然我耳朵肯定沒了,成一只耳了。”

說完,他突然想到了那只名為一只耳的耗子,兀自笑出了聲來。

“很疼吧?”

“還行。”伸手觸碰了一下:“就是會留疤,以后就不漂亮了。”

“可惡!”玉生眉頭緊蹙:“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可如此羞辱,那賊人何在?”

他說著,已經起得滿臉通紅,腰間佩劍已經拔出:“我去替你報仇!”

“頭都掛在金陵城啦。”擺手道:“這我還能放過?要是紅姨見了,不知要傷心成什么樣呢,你可不許跟她說……”

玉生輕嘆一聲,卻是半晌沒有說話,之前路上準備的種種說辭,如今卻是已是如鯁在喉,咽不下吐不出。

“行了。”玉生索性一揮手:“方才我來時見到西湖中波光粼粼,定有不少大魚,去釣?”

“好!”立刻就高興了起來:“玉生哥,你先等我啊,我去換衣服。”

沖進去一腳踹開那個堵在門口目瞪口呆的書生,不一會兒就穿著一身布衣提著兩根釣魚竿走了出來。

“玉生哥,走!”

玉生張開手:“我就這一身去啊?”

宋北語回頭就是一巴掌拍在那大黑牛的后腦勺上:“你瞎啊!還不帶我玉生哥去洗漱換衣裳!”

“啊?大帥……您也沒吩咐啊。”

等到了夜邊上,月亮從西湖后的小山中冒出了頭來,宋北語和玉生一人啃著一塊餅坐在那釣起了魚。

“我跟你講,釣魚佬無所不能。”小宋旁邊生起了火來,大黑牛在那哼哧哼哧的殺魚烤魚,而他則在和玉生吹起了牛來:“今天這西湖里的最大的那條魚王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