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雖然是個郡主不是公主,但其實排場方面一點都不差,比那個北坡西坡的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這一次赴約的才子那可都是整個大宋朝的精銳年輕人,換句話說就是他們認為的大宋的希望,這幫人詩詞歌賦、吹拉彈唱樣樣精通,雖然這次晚會還沒正式開始,但他們已經開始各顯神通了。
什么吹簫的、什么畫畫的、什么吟詩作賦的、什么借物詠志的,總之就是竭盡所能,像孔雀開屏一樣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給郡主看。
“這幫人啊,他們以為孔雀開屏就是美,其實孔雀開屏后頭可是露著腚眼子呢。”躲在人群后面,一邊在吃著東西一邊在和左柔下斗獸棋:“你信不信,就這幫人,到時候真的有一天國破時,頂天就是以死殉國。”
“都以死殉國了,你還指望什么呢。”左柔手上拿著棋子:“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想來應該也會以死殉國吧。”
“叫聲父親,我護你周全。”不假思索的說道:“就看你叫的甜不甜了。”
左柔白了他一眼:“整日就知道信口胡說,說得好像就憑你能救下我一樣,到時候別到最后還是要我為你找條出去的路呢。”
沒說話,但如果真的那一天,也許他救不了天下,但救下一個兩個左柔,那還是輕而易舉的。
“嘿嘿,不說話了吧,就知你整日就知道胡謅。”左柔輕輕放下手中的棋子:“我又贏了。給錢!”
像賞叫花子一樣扔了幾個大子兒扔到左柔面前,而她絲毫不在意的在桌上一抹,將銅板收入到了荷包之中。
“喂,我可跟你說,今日好像是有獎的。”左柔小聲對說:“說今日做出妙詞者能得一件宮中秘寶。”
“值多少錢?”
“千八百貫吧,官家恐怕也不會給郡主太貴重的東西,只是給些小玩意糊弄糊弄她。”左柔扳起手指:“不過算下來,今日這獎品好歹也有個萬多貫,不少一筆錢了。”
“拿下!”眼睛一瞇:“蚊子再小那也是肉。”
左柔噗嗤樂了出來:“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一個沒讀過書的破落書生?你可睜大眼睛看清楚咯,今日來此地的可都是金陵城里的大才子,還有兩個翰林,你那三腳貓的本事可是別給我丟人了。”
說完,左柔把手伸到面前:“來,給我涂指甲油。”
“滾。”皺著眉道:“這是我給阿俏帶的。”
“你給不給!?”
“不給!”
就在兩人像互相抓虱子的猴子一般打鬧時,郡主再次回到了這里,她換了身衣裳,看上去仙氣十足,就如從仙宮中走來的嫦娥仙子一般,她就這樣風情萬種的來到了前面,身后還跟著不少侍女,開始給眾位才子的桌前擺上果盤、肉脯,還有清甜的桂花酒。
看了看郡主又看了看身邊像只猴子一般的左柔,不無感慨的嘆了口氣:“你說你,好歹也是個國公家的千金,怎么就活成了這個鬼樣子。”
“跟你有什么關系,我樂意。”左柔把腿放在腿上:“來,給爺捶捶腿。”
從頭上拆下發簪,照著她的風市穴就懟了下去,這一懟下去當時左柔就跟觸了電一樣,整條腿都抽搐了起來,疼也不是疼、酸也不是酸、脹也不是脹,說難受吧又有些舒服,說舒服吧卻渾身不得勁。
“啊……啊啊……”她扶著的胳膊,像條金魚似乎的張著嘴卻說不出話。
“你再給我沒大沒小的,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內科大夫的威力。”
接著用發簪懟了她其他幾個穴位,那種欲仙欲死的感覺很快消失,但左柔卻已然沒了力氣,就像剛抽了筋似的,渾身酸軟。
“要死了要死了……”她趴在桌上揉著腿:“剛才我都眼冒金星了。”
“你是不知道你剛才那剛才是個什么死樣子,要不是擔心別人發現,我死活也要給你整點虎狼之詞出來。”
插回發簪,撥開一顆荔枝,剛要放進嘴里,但卻被左柔一口給吃了下去,她一邊吃還一邊斜眼看著。
“口水都蹭我手上了!”把手指放在她衣服上擦了擦:“惡心不惡心。”
而正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接著一個頗為有格調的小公子走了進來,他看上去十八九歲,他身穿一件月白色古香緞錦袍,腰間綁著一根赭色花紋錦帶,還懸著一塊白玉佩,身材中等但卻身姿挺拔,長的么也是算周正,就是皮膚略白了些,不過這種皮白瘦腰的男子正合乎這個時代人們的普遍審美。
“王家公子好。”
“王公子別來無恙。”
那些才子們紛紛開始向他問候,他也都一一報以笑容,頗有氣度。
“瑞寶郡主,今日得您相邀,倍感榮光。”他走到郡主面前,施施然行了個禮,接著招呼身后的書童拿過一件錦盒:“這是一方上好的端硯,本人收藏已久,一直未曾使用,自覺配它不上,今日得見郡主方知它算是適逢其主了。”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左柔拎著的耳朵:“你看看人家多會說話,再看看你這個狗東西!”
“你給我撒手啊,不然我解你褲帶子了啊。”
“你且試試!手給你折咯。”
雖然嘴硬是要嘴硬的,但左柔還是很擔心這個狗東西真的會解自己褲帶子,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的松開了手。
揉著耳朵:“你要喜歡,你就嫁了唄,反正你們倆本身就有婚約,名正言順、明媒正娶,嫁了之后整天聽他說俏皮話,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他指點江山、你紅袖添香,一理同心、比翼雙飛。”
左柔都被這家伙給說笑了:“你這泥腿子哪來這一套套的?”
“管的著么你。”
再次剝了一個荔枝,但眼明手快的他一把按住了左柔的腦門子:“嘿嘿!同一招對圣斗士不能奏效兩次。”
“哼!”
不過也懶得跟她計較,順手把荔枝塞進了左柔嘴里,然后指著前面的王家公子:“我覺得他還真挺不錯的,進退有禮的,家世還好,你怎么就不同意呢?”
“管得著么你。”
“學老子說話不得好死。”撇撇嘴:“你再學!”
“反彈。”
這時,前面的郡主倒也開口說話了,她在這里倒是比在廬州時候收斂了許多,一張嘴就是一股子主持人的口吻,說什么今日大家歡聚一堂不必拘謹一類的屁話。
不過說著說著,她突然話鋒一轉:“前幾日,在廬州時,有個混賬東西寫下了半闕詞,此事讓我極困擾,在此我希望諸位才子能為我指點迷津。”
說著她就讓侍女將那首詞展示在眾人面前,所有人立刻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而在他們互相商量時,郡主則看向了王家公子:“王公子,早有耳聞你是文圣公嫡長孫,才華出眾,今日你便來點評一下這詞吧。”
“不敢當……不過既然郡主讓我看看,那我便看看罷。”
王家公子走上前,站在那半闕詞前駐足起來,看了半晌,竟然沒有了動靜。
不光是他,幾乎這一屋子的讀書人都似乎被噎住了,他們看出了詞牌,但無論如何卻也做不出如此的詞。
“酸臭。”左柔啐了一口:“整日惦記這個,倒不如多賺些銀子。”
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喂,你上次不是也去了么,這詞是誰寫的?我可沒見瑞寶對誰的詩詞如此上過心。”左柔側過頭看著:“那人高不高?好看不好看?”
“不但高還特別好看。”掏出一塊胡餅混著茶水就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一看就是那種天神下凡的胚子,等閑人遙不可及。”
左柔做出了反胃的表情,不屑的說道:“這幫子身無寸長的酸臭文人還天神下凡,真是惡臭難聞,我也有些餓了,給我吃些。”
“你真的是什么都要啊!”咬死牙關:“人家吃的什么都是好的是么?”
“對!”
左柔一把奪下嘴邊的胡餅,側過身子就開始吃了起來,吃的有些干了,就順手奪過的杯子咕嘟下一大口熱茶。
而就在此時,前方的王公子轉身對郡主鞠躬,然后輕描淡寫的說了句:“獻丑了。”
說完,他提起筆開始在下面填起了下半闕,他的姿勢擋住了他寫的字,別人都看不見,不過唯獨郡主能夠看見,只見郡主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來又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等王公子寫完,錯開了身子讓其他人也看了看之后,屋里一片叫好之聲,差點沒能把他給吹捧到天上去。
但唯獨郡主站在那皮笑肉不笑,她的拳頭握得死死的,恨不得上去就是一拳,但畢竟這是皇后娘娘也就是自己嫂嫂的弟弟,不好發作,要換做別人她早就命人將這個自鳴得意的混賬給趕出了門外。
看看他寫的都是什么個鬼東西?別人不敢說,就是自家那個懶洋洋的爹爹在昨日酒多之后胡亂寫的也要比他寫得更好,雖然比之上半闕還略遜一籌,可到底是上過沙場的人,那股子豪邁氣也是明媚動人的。
可是今日這王公子,簡直就如臭魚爛蝦一般,又是一副矯揉造作的皮囊,而這破皮囊還在那洋洋自得。
“誒誒誒,你看。”左柔叼著半塊餅踢了踢:“看瑞寶的臉色。”
“嗯?”抬起頭看了一眼:“看上去要炸了啊。”
“定然是那王公子寫的不好,我這妹妹啊,從小便是那種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她能忍到現在可真是長大了呢。“
“嗯,長大了……”嘴角掛起了笑容:“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