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2、3月14日,多云

“小神醫這邊請。”

被藥鋪掌柜的帶到了內堂,這是每個月都要有一次的,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這小神醫手里的那點靈丹妙藥。

這東西貴的很也兇的很,稍有不慎就會讓人閉氣而亡,說這藥是虎狼之藥也不為過,但偏偏這藥若是在適合的人身上,卻是藥到病除,之前黃尚書之女痰濁阻肺,人眼看就不行了,就是聽從了小神醫的建議,用此神藥給救回來的。

后來掌柜的被奉為神醫,但卻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為救人之后小神醫說若是那女子跟此藥相性不合,那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頭了。

不過也不知是老天眷顧那尚書之女還是眷顧這小醫倌,反正人是救回來了,在之后的日子中更是康復如初、能跑能跳。

所以這掌柜的對這個小神醫啊,可以說是敬若上賓,半點不敢怠慢,即便是他還不如自家那不爭氣的兒子大。

“喏,這是這個月的藥。”把一個小瓷罐放在掌柜的面前:“回頭讓你們當家的給我準備些柳樹皮。”

“這是自然,當家的可是說了,只要小神醫吩咐了,那自然照辦就是了。請問,小神醫還有些什么吩咐?”

拿起桌上的瓶瓶罐罐正在嗅著,聽到這掌柜的開口,他便拿出幾張紙放在桌上:“照這個款給我打幾個爐子。”

掌柜的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陣,但他真的是不認得這些東西,只好呵呵的笑著,腆著個老臉問道:“小神醫這是要……煉丹啊?”

“煉丹個屁,這是煅燒爐,用來制氮磷鉀肥的。”

掌柜的滿臉不解:“求小神醫解惑。”

啥玩意就氮磷鉀這些奇怪的名字了,這小神醫嘴里總是會出來些奇怪的詞,弄得人是云山霧罩,但你說他離經叛道吧,可是這小家伙弄出來的東西屬實治病,他能用爛饅頭大米湯山芋湯弄出這種虎狼之藥,也能用柳樹皮和米醋弄出治風寒頭痛的奇藥,隨便拿出一點便能夠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我告訴你了,你除了把自己給毒死,你還能干個啥?”

掌柜的被呲了一句,他也不敢說什么。他行醫也有些年頭了,自然知道這東西真的是不可自己亂來的,這同樣的藥吧,多一分害人、少一分無效,沒那個天賦可千萬別干那些事,真的到時候把自己給折騰死了,剛娶的小妾可就得便宜別人了。

乖乖的給小神醫結了賬并親自送他到了門口,掌柜的招呼道:“小神醫,有空多來玩啊,當家的說下次他回來要好好跟你喝上兩杯。”

“讓他存點酒,那玩意喝了浪費,我要酒精!多多的酒精!”

作別了藥鋪黃掌柜,拿著手上的采購清單一個人嘟嘟囔囔的說道:“青霉素不夠了,得再弄點。阿司匹林還得想辦法提純……青蒿素純度也一塌糊涂,麻煩啊。”

說實話,如果要不是工具太粗糙,一個人基本上能把現在這個時代所存在的傳染病給弄滅絕咯,但事情就是這樣,不管是化學還是醫學,都需要一整套系統工程來支撐。

比如沒有橡膠,就無法做到密封加熱,沒有離心機也就無法做到離心萃取,剩下的一大堆東西也都沒有冒出頭來,光靠土法制取,那純度真的是讓人觸目驚心,稍微簡單點的就是阿司匹林和盤尼西林的制取了,但這兩個藥并不是萬能藥而且產量極低,只能用來救急,真的碰到了大問題,那絕對是抓瞎的。

“嘿!”突然一雙手從他腦袋后面伸了過來,蒙住了他的眼睛并粗著聲音問:“猜猜我是誰呀。”

“嗯……”沉默片刻:“是銀花!”

“不對!再猜!”

“那……阿……阿蓮!”

“哼!!!”

站那沒有動,一只手朝后探了探,在身后人的腰上捏了一把:“唔……腰上沒肉,干干瘦瘦,我知道了!是阿俏!”

后頭的手松了開來,回頭卻發現阿俏已經拿起了一根棍子,她臉上掛著冷笑:“你說誰干干瘦瘦!你早知道了對不對!”

“別打別打……”連忙閃到了一邊:“這不是逗逗你嘛,我家阿俏最可愛了,又軟又豐滿。”

“下作!”阿俏放下手里的木棍:“整天腦子里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上下打量了一圈阿俏,語氣遲疑的說道:“我怎么覺得還好啊,我家阿俏可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女孩子,她昨天晚上還像個小貓似的趴在我懷里呢。”

“還說!”

棍子打在了的屁股上,他叫喚了一聲就往前跑,阿俏則在后面追著。道路兩邊的商販們大多看著這一對小人兒而露出笑容。

直到過了巷子的拐角,不留神直接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那人吃疼叫了一聲,接著立刻有人揪住了的衣領子。

“小子沒長眼睛?我家公子也是能撞的?”

愣神片刻,開始打量起面前的人來,那個捂著胸口在旁邊嗷嗷的人身穿華服,連腳下的鞋都是百納坊里最好的款式,阿俏眼饞了好久的那個款式,價格不菲。

而揪著自己的這個人看上去孔武有力,虎口處還有老繭,不像提刀的反倒像是拿棍的,這應該是城里哪個大戶人家豢養的護院,而那個穿著女鞋的騷包,恐怕是個偷偷溜出家的小少爺。

至于女扮男裝,那絕對不可能,那嘴角一圈青澀的小胡子長在那呢,要是哪家的小姐長出這么一圈小胡子,那怕是要被人抓起來送到當今圣上面前獻祥瑞的……

“看什么看!我問你呢,是不是沒長眼睛!”

護院大聲呵斥,則覺得他說話邏輯上有問題,真的。這邊在問“看什么看”那邊在問“長沒長眼睛”,這一句話里顯然是有邏輯沖突的,長了眼睛自然就能看啊,沒長眼睛看什么看嘛。

這時阿俏也追了過來,看到有人揪著的領子,她趕緊放下棍子走了上前:“北云,怎么了?”

“他撞了我家少爺!要是我家少爺有個三長兩短,我現在就揍死他!”

那護院氣沖沖的嚷嚷著,則撓了撓臉,側頭看著旁邊捂著胸口臉色發白的小少爺:“小哥……小哥,我要被揍死了,你幫我說說話唄。”

阿俏見狀,悄悄把小鐮刀攥在了手里,只要這個漢子敢動,她就把這人的手給砍咯。

“全叔,我沒事,放了他吧,他也不是有心的。”小少爺緩了好久才緩過來,他捂著胸口走到的面前:“我們快些走,不然爹爹可就追來了。”

“少爺,您真的沒事?”

“沒事沒事。”

正在說話間,后頭傳來了犬吠聲,這騷包的小少爺愣了片刻,二話不說抓起這個護院就要走。

“等等啊。”從隨身的兜子中摸出一大塊蜜糖塊,塞進這個騷包少爺的手里:“就當我給你陪不是了。”

小少爺在逃跑的空檔回頭看了一眼,便捏著糖消失在了街角。

阿俏連忙跑上前給整理衣裳,一邊整理還一邊檢查著:“沒傷著那里吧?”

看著她關切的表情,哎喲了一聲,捂著小肚子:“這里疼……”

“是傷到了?”阿俏立刻緊張了起來,伸手輕輕的揉著他的肚子:“這里嗎?”

“下一點。”坐在大石頭上,嘴里發出痛苦的呻吟:“再下一點。”

阿俏不疑有它,順著他的話就輕輕的揉了起來,可是突然間她碰到了那個晚上老作怪的下流東西,立刻驚醒過來的阿俏閃電般的縮回了手,紅著臉怒視著。

“好啦好啦,我沒事。就逗逗我的寶貝阿俏嘛。”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不生氣了。”

阿俏冷笑一聲,揚起手里的鐮刀:“再作怪,我就給你割了去。”

這種涼颼颼的感覺讓渾身一哆嗦,當場就欲念全消,縮到了一旁:“不行不行,真割了那我家阿俏不是得守活寡?”

“我才不稀罕呢。”阿俏噘著嘴,臉蛋紅撲撲的:“不理你了。”

“真的?”

走上前,像變魔術一般把一雙玲瓏綢布的鞋子擺在了阿俏面前:“真的不理了?”

“呀!”阿俏看到鞋的時候,眼睛都挪不開了,大眼睛在臉上和鞋上來回繞了好幾圈。

“你要是不理我,我可就把這送給阿蓮了哦,她可是整天北云哥哥長北云哥哥短的,叫得人心肝都是熱的。”

“你敢!”阿俏劈手奪過鞋:“你以后不許理她了!況且阿蓮才九歲!你真是個……真是個……”

“真是個什么?”

“禽獸!”

哈哈一笑:“那等會回客棧,我可得讓你看看我有多禽獸了。”

“呸……我才不理你。”

正在逗弄阿俏時,一隊軍士策馬從的面前快速通過,本就不寬敞的大街上立刻雞飛狗跳,那些小販敢怒不敢言,紛紛怒目而視。

“誒……”看著軍士遠走,無奈的嘆了聲氣:“天天抓反賊抓反賊,說白了不就是清除異己么,這個皇帝也真是不知道干什么吃的,這么下去怕是要亡……”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阿俏用力的捂住了嘴,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手下的力氣恨不得能捂死:“你不想活了?!胡說什么呢,可不能亂說……要是讓人聽見,可就闖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