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團純凈如白玉的光影,體態曼妙若女子,卻沒有臉,一時之間,蘇子語居然沒有看出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就在他有些疑惑不解,難以抉擇處理的時候,忽然一個強烈的思緒拼命傳遞到了腦中。
沒有文字,沒有語言,但是蘇子語偏偏就感受到了這股思緒里包含的意思,他看著白玉光影透明臉龐上嵌著的那對紫色眼眸,心中一動。
“是她在對我說話?是了,這應該是用心意傳遞情緒和思維的方式,只要我收斂心意,稍微一封閉,就傳遞不進來。不過正好,這團白光化成女人的樣子,剛才說的語言我卻完全聽不懂,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來歷。”
蘇子語略微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有些類似于幻象的制造,通過心意影響目標的思緒,只不過傳遞的不是圖像,而是一股清晰強烈的情緒,比人的眼神表情更加具體,正適合眼下的交流。
“你究竟是什么精怪?先說明自己的來歷。”他同樣用心意傳遞出一道訊息。
女子眼睛一眨,透明白玉似的臉部一陣閃爍,居然露出一個思索的表情。
下一刻,蘇子語只覺得眼前景象大變,好像瞬間穿越進入了一個奇異的世界!
天空布滿厚重烏云,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在濃郁漆黑、好像就在頭頂的天幕背景下,出現了一座被寬廣護城河包圍的古堡,土紅色的磚墻堆砌,四面聳立著錐形的尖頂,一看就知道不是東方的建筑風格。
這是對方以幻象傳遞到他腦中的情景,只要一個念頭就可以驅除,不過蘇子語感應到了對方的意思,這就是她的來歷,所以耐著心思冷靜隨幻象觀看了下去。
無數的火堆沿著河岸高高搭起,熊熊烈焰染紅了夜幕。就連綿綿細密的雨水都無法澆熄。
每一座火堆的中央,都豎起了一根柱子,柱子上綁縛著赤身裸體、或者身披黑袍的女人,在烈火和煙霧上方不斷地掙扎、哭泣。又或者咆哮、哀求。
一個、兩個、十個、百個……這片廣袤的土地上,至少有數百上千個女人被綁在火柱中,遭受酷刑!
然而周圍那些穿著盔甲的士兵,以及身披長袍祭司一樣的人,卻完全無動于衷。
“這不就是郭文慧說她當時進入的世界?果然也是幻象。不過這就是對方的來歷?這個場景好像在哪里聽說過?”
這樣殘酷的火刑屠殺,就連蘇子語也不免為之動容,拼命在腦中思索,在這一刻,他就好像一個親歷當時場景的參與者,所有的一切都清晰歷歷在目,說明也是面前這個“女人”親身經歷過的。
在古堡頂部某個角落,一個滿臉溝壑、白發蒼蒼的老者,雙手鋪開一張奇異獸皮,用畫筆在上面全神貫注地書畫著。將下方的場景完全地描繪了下來。
火刑持續的時間長得驚人,整片烏云遮蔽的天空,似乎都在回蕩著千百個相同的念頭:
千百個掙扎求生的念頭,完全地都融入了老者面前的這幅獸皮畫之中!
獸皮畫被鄭重無比地收藏了起來,塵封在了角落之中,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終于被人翻找出來,然后輾轉數次,漂洋過海來到了這里……
短短瞬間,蘇子語好像已經經歷過了幾百年。他猛然從幻象中脫離出來,身影閃動,轉眼就出現在翻倒的那一堆木箱旁邊,從雜亂堆積的填充物中。找出了裱好在精致畫框之中的那副獸皮畫。
光怪陸離、抽象無比的風格,但蘇子語還是一眼就認出,護城河、古堡、烈焰、火柱全都和幻象中的場景一一應證,右下角貼著一張手繪的標簽:
14世紀,荷蘭畫家耶羅尼米達斯《火中的女巫》!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活物有魂魄,死物附念生靈!那些被火刑屠殺的女巫和無辜女人。當時都有著強烈的存活下去的念頭,依附在這張傾注了大畫家心血的獸皮上,經過了幾百年的時光,居然以一種奇妙的形式,誕生出全新的生命!”
巫術其實只不過是對精氣另外一種類型的感應運用,在幾百乃至一千多年前,不知道為什么女性巫術者遭到了宗教和男巫乃至整個男性社會的強烈打擊,最終不斷擴大,甚至連無辜的女性也被牽連,“獵殺女巫”的風潮席卷了數百年,這幅獸皮畫,就是其中的特殊產物。
“活物有魂魄,死物附念生靈!這幅全身心投入作出的畫卷,就像是一團漩渦,成為了無數女巫、女性求生意念的集合體,誕生出了這個精靈。獸皮就是血肉,千百個意念成為了其中的靈魂,難怪她沒有臉,思維也單純的就像是一張白紙,因為本來就是一個初生的生命。”
蘇子語終于想明白這個畫中精靈的來歷,望著被韋陀尊天鬼神牢牢鉗制住的光影,心中卷起了無數的驚詫念頭。
這可是千百個巫女殘念匯聚而誕生的奇異生命!
他還沒有考慮清楚要怎么處理,忽然心里生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古怪感受,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盯著自己。
蘇子語驟然抬頭,透過昏暗的地下通道,運足了目力,看見在最外面拐角處,黯淡燈光映照下,那一大片墻體籠罩的陰影當中,有一團晦澀無比的影子。
“什么人在窺伺?雷光震蕩,無量無邊,給我爆!”
金發披肩的韋陀尊天身軀一震,目光穿透重重距離,手臂雷矢寶杵高高舉起。
轟隆隆!
一道磅礴耀眼的雷電精光如蟒蛇巨怪,橫貫充塞長長的地道,瞬間就轟中了盡頭的那團陰影。
雷音震蕩,轟鳴爆破,陰影就像暴露在烈日驕陽之下的薄雪,徹底地消融。
地上百米之外的入口,大樹后方,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悶哼一聲,身子抖動,臉色驟然轉白,眼耳口鼻之中一齊往外流出絲絲殷紅,觸目驚心。
七孔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