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想挑撥平王府與侯府的關系嗎?”王蓉婳想都沒想,理所當然地回。
“這只是其一,難道你不覺得,寧王已經開始與平王宣戰了嗎?”顧惜言微微瞇了眼,饒有興趣地說道,看著王蓉婳緩緩陷入沉思的模樣,又繼續說道:“平王這幾年鋒芒有些太露了,先是平王世子娶了徽蕓郡主,得到了金吾衛上將軍孫鵬生的支持,而后又是平王二公子娶了上京首富沈家的嫡女,得到了龐大的錢財支持,平王幾乎已經有了爭奪皇位的兩大籌碼,雖然皇上這幾年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但其實心中早已對平王有了些許不滿。”
王蓉婳了然地點了點頭,她許久以前就覺得她的那個姑姑的確是有些太心急了些,皇帝陛下現在還穩穩地坐在那個位子上呢,她就在下面肆無忌憚地搞這些個動作,皇帝陛下不猜疑才怪呢,也怪不得人家皇上不喜歡這個兒子了,不過也有一種可能,她那姑姑覺得將這些勢力拽在手里,也就可以毫無畏懼了,不管皇上將來將皇位傳給哪個皇子,但新君若是剛剛上位,勢力終歸不穩,她們手上又把持著大量的兵力,不論到什么時候,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
“那忠勇侯府夾在當中,處境不是更為艱難了嗎?”王蓉婳的語氣顯得更加擔憂了,秀氣的眉頭也緊緊皺在了一起。
“確實……”顧惜言點了點頭,“所以我覺得你祖母此刻該擔心的,是忠勇侯府到底應該站在那一邊,只要下了這個決定,后面的事情也便好辦了。”
“侯府自然是一定會站在平王那邊的,憑著咱們侯府與平王府那般緊密的關系,怎么也不可能倒戈投靠寧王那邊的啊。”王蓉婳極其肯定地說道。
“但似乎你們那個許姨娘三母子已經倒戈向寧王那邊了呢,其實我很奇怪她們是怎么想的,竟會背棄自己的家族,想來寧王定是給了她們極大的好處。”顧惜言依舊理智地慢慢與王蓉婳分析著,嘴角卻浮現出一抹淡淡的輕蔑。
“我想也許我知曉該怎么做了。”王蓉婳默默低了頭,眼底閃過一絲決絕。
“你都想得到的事情,你那精明的祖母怎么可能想不到,果然人年紀大了,心也便漸漸軟了。”顧惜言看向窗外,冷漠地說著。
顧惜言說這話的時候,王蓉婳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或許她還不夠了解他吧,在朝堂上時的他,爾虞我詐的他,但這都是他們的逼不得已與,不得不為……
“祖母也有她的顧慮,她一輩子都在為了侯府考慮,但人畢竟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總會有遲疑與不忍,但我相信,她終究會那樣做的。”王蓉婳無聲地嘆了口氣,盯著杯中那冷卻地茶水發呆,棄車保帥,或許舍棄了那幾顆不知何時會覆滅的車,才能最后保住那那已然也是搖搖欲墜的帥吧。
“莫要想太多了,現在一切都還是不定數,或許皇上還可以在位十年,二十年,那不就天下太平,什么事情都沒有了嗎?”顧惜言看著情緒越發低落的王蓉婳,又恢復了溫柔體貼的模樣,有些擔憂地輕聲安慰著。
王蓉婳緩緩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顧惜言問道:“那咱們相府又是站在哪一邊呢?”顧惜言淡淡一笑,很自然地回答道:“我們自是站在皇上那一邊。”
王蓉婳看著顧惜言那太過云淡風輕的表情,默默不語,她心中的擔憂是,皇子爭位,難道他們宰相府真就能置身世外,還是他口中的皇上,是另有所指,或許,他已經知道皇上要立那個皇子為太子,可就算是這樣,世上總有許多不確定的變數,謀朝篡位這種事,歷朝歷代都沒有少過。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們早些休息吧,我看你今日也挺累的了。”顧惜言拍拍她的頭,起身去隔間沐浴去了。王蓉婳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看著外頭黑漆漆的夜色,當真是漫漫長夜,無心睡眠。
接下來的日子,王蓉婳當然也是一直關注著侯府的近況,但她終究是按捺住沒有回去侯府,在事態還未明朗之前,她還是靜靜觀望為妙。
半月之后,侯府那邊再度來信,此次李氏在信中并沒有寫的很清楚,只是含糊地說明了,忠勇侯府不會再干涉王蓉菲的婚事,她嫁給寧王也好,嫁給乞丐也罷,都與侯府無關,而此刻,許姨娘母子三人已經搬離了忠勇侯府,住到了離寧王府不遠的一個宅子,據說,那宅子也是寧王幫他們母子三人找的,就等待著一個良辰吉日,再把王蓉菲迎娶進門。
王蓉婳早就知道事情一定會發展到這等地步,只是她不知,許姨娘母子三人為何會這般孤注一擲,王卿荀在朝堂上不過也是剛剛起步,若是少了侯府在背后支持,往后的路必定會極其難走,而且,他此刻離開了侯府,他與那國子祭酒李大人家千金的婚事,便變得有些難堪起來了,人家本來愿意將女兒嫁給他這個庶子,大部分是看著忠勇侯府的面子,現在事情鬧成這樣,這門婚事便很有可能無疾而終。還有那王蓉菲,難道她會不明白,一個女子嫁到夫家,最大的依靠便是娘家啊,若是身后沒有了忠勇侯府的支持,她又怎么能在寧王府立足呢,這么簡單的道理,就算她一個小女孩不明白,她那還算精明的姨娘也應該是一清二楚的
王蓉婳思索許久,終究想不明白,只能在心中暗暗佩服,這個寧王不知是許了他三人什么好處,能令他們做到這般,可問題就是,寧王到底想從她三人身上得到什么呢,難道僅僅只是為了給侯府以及平王府難堪,還是他真的那么喜歡自己這個七妹妹,若真是這般,就不應該在她還未進門前,就這般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王蓉婳已經可以篤定,王蓉菲此刻定是已經成為寧王妃已經寧王府內眾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真真是前途堪虞啊。
王蓉婳知道自己不得不回侯府一趟了,與林氏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林氏也隱隱聽到了一些侯府事情,自然是十分諒解王蓉婳的,得到了林氏的應允,當天下午,王蓉婳便匆匆回到了侯府。
王蓉婳是先派了小廝去侯府報信的,所以她到侯府的時候,唐氏與李氏都已經坐在正堂那里等她了,才不過幾月未見,兩位長輩好似都老了好幾倍,臉上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想來也是因為王蓉菲的事傷透了腦筋。
給她們二人請過安后,王蓉婳才在為她準備的座位上坐下,唐氏遣了丫鬟們退下后,方才開口說道:“事情的原委想來你母親在信上都與你說了吧。”
王蓉婳點了點頭:“知道了七八了吧,只是祖母,七妹妹她們……”猶豫了片刻,她終究問道,“是自己要離開的嗎?”
唐氏的眼神一黯,冷冷地答道:“倘若她們還有一點想留在忠勇侯府的心思,我也不會做得這般絕,你祖母我年紀大了,自然是希望一家子團團圓圓,安安穩穩的,但是沒料到,總有那么幾個狼心狗肺的……”唐氏的語氣微微有些激動,嚇得一旁的林嬤嬤拼命撫著她的背,希望她消消氣。
“她們既然出去了,就妄想再回到咱們忠勇侯府,咱們養了她們這么多年,倒是沒想到會養出一群白眼狼兒來”李氏經歷了此次,也是頗為憤憤地罵著。
王蓉婳沉默地聽了一會兒,方才又抬頭問道:“那平王府那邊,有什么動靜?”
李氏稍稍平息了怒火,又是嘆了口氣,方才緩緩開口說道:“你五姐姐前幾日倒是也回來過一趟,話里的意思是平王與王妃娘娘對咱們并沒有任何不滿與猜疑,反而還讓婉兒回來安慰我們,讓我們莫要太過生氣了,說是寧王此人本就居心叵測,咱們與他劃清界限是在正確不過的事情了。”
她這姑姑果然好手段,一看到她們與那平王劃清了界限便急急讓那王蓉婉過來籠絡人心了,只是大家俱是心知肚明,本就已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她們侯府這般做,應該也是早在她們預料當中的吧。
“行了,其實你已經嫁出去了,侯府的事情你本就不該多管的,你今日來這一趟也就足夠了,往后莫要再多管娘家的閑事,安分守己地侍候夫君才是。”唐氏皺了皺眉頭,嚴肅地與王蓉婳叮囑道。
王蓉婳自是知道唐氏不希望她卷入這些事情里面,才這般嚴厲地叮囑她,她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開口道:“婳兒自有分寸的,祖母放心便是了。”既沒有應允,也沒有拒絕,王蓉婳只是模棱兩可地帶過,畢竟,若是真讓她對侯府不聞不問,她也是做不到的,只能在不傷害相府利益的情況下,能幫一點是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