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紅豆和綠豆便將昨晚整理好的東西都裝在了大木箱子里頭,王蓉婳用過了早飯,便有二奶奶那邊派來的仆役將幾箱子東西都搬到蕪芳院去了。
主仆三人卻也不急著過去,還有一些善后的事情要處理,汀蘭苑其他的一些下人也就罷了,可那容嬤嬤是吳姨娘留給王蓉婳唯一可信的人,又在候府中當了這么多年差,僅僅是人脈這一項就不是紅豆綠豆這些個小丫頭們能比的,更別說其他的一些為人處世的經驗了,王蓉婳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種老嬤嬤在身邊幫襯著,可不巧她卻正好病了,雖只是風寒之類的小病癥,但不管怎樣在走之前也得去看望一下,要以后容嬤嬤能一心一意地幫扶她,表表關心也是必不可少的。
帶著李氏送過來的一些補品,主仆三人便往容嬤嬤住的地方去了,容嬤嬤因為是資歷比較老的嬤嬤,所以并不像其他下人一樣幾人住一間屋子,而是有自己獨立的一個房間,還有一個粗使丫頭伺候著,可以說是極好的待遇了。
容嬤嬤住的小屋有些偏僻,王蓉婳也是第一次來,在有些斑駁的房門外輕輕敲了幾下,便有一個干瘦的小丫鬟給她們開了門,想來也是認得她們的,看到三人站在門外,有些惶恐地將她們請進了屋子。
“翠兒,是誰來了?”蒼老又帶著些許虛弱的聲音從屋子里那張普通的木板床上傳來。。
“嬤嬤,是六小姐來看您了。”小丫鬟翠兒的聲音有些弱弱的,想來平日里也是個膽小的性子。
床上的容嬤嬤聞言,立馬顫抖著將蚊帳拉開,掙扎著想要下床來。
“嬤嬤,你好好在床上躺著就好,可別再下床了,你可還病著呢。”王蓉婳趕緊上前,小手捉著容嬤嬤的被褥,嘴上焦急地說著。
“小姐,這可是折殺老奴了,怎么能這般躺著跟小姐您說話呢!”容嬤嬤還是有些局促不安地在床上動作著,語氣甚是為難。
“嬤嬤您不是病著嗎,不必再顧那些個虛禮了,再說,這里又沒旁人,您這樣躺著就好。”王蓉婳笑意盈盈地勸慰著容嬤嬤,讓她打消心中的疑慮。
容嬤嬤也只好作罷,只吩咐了翠兒為王蓉婳搬了把凳子坐下,這才開口問道:“小姐今日來老奴這兒可有什么事兒?”
“嬤嬤病了,我理當來探望一下你的,不知現在可好些了?”王蓉婳面帶關心之色地問著容嬤嬤。
“老奴的病本就不怎么嚴重,吃了幾服治傷風的藥,已是大好了,估摸著再過兩天就可以重新干活了。”容嬤嬤對王蓉婳感激一笑,緩緩得說著。
“那我便放心了,雖只是小病,嬤嬤也不能掉以輕心,你畢竟年歲大了,還是要小心些,我給你帶了些補品,你讓翠兒做了給你吃,身子也會更加康健些。”王蓉婳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幾包補品說道。
容嬤嬤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主子上擺放的幾包東西,她雖然病著,但外頭發生的事情她還是多少知曉一些的,知道最近院子里頭的下人們不太平,六小姐的日子定也不那么好過,本想等病好了再一起好好料理,卻沒想今兒見著她,好似一點麻煩事兒也沒有,竟還能給自己送補品,心中頓時頗為疑惑。
王蓉婳顯然也發現了容嬤嬤的疑慮,輕笑一聲,緩緩解釋道:“嬤嬤覺得很奇怪吧,我怎么還會有多余的補品給你送來,其實自從姨娘去了以后,我的日子是比原先還要難過許多了,可好在我爹爹在記掛著我,憐我年紀小小就失了姨娘,便讓母親親自教養我。”
容嬤嬤聽了王蓉婳的話,顯然有些驚詫,隨后又眼神復雜地看著王蓉婳,心中默默嘆息,這就是天意吧,她雖然不想承認,但總覺得自家小姐年紀輕輕便去了,多少與換了二奶奶的孩子有關,因果報應啊,可是她心中恨啊,為什么此等報應不報在她身上,卻是要奪了她家小姐的命去,她家小姐還這樣的年輕啊。
現在六小姐又要回到她親生娘親身邊,雖仍是頂著庶出的名分,但總好過現在這樣,這難道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老天留著她這條命是要她留在六小姐身邊贖罪嗎?
王蓉婳看容嬤嬤眼神復雜地盯著自己瞧,心中頗有些別扭,覺得她定是又想到了吳姨娘的死,心中難過,便又勸慰道:“嬤嬤,死者已矣,既然姨娘已經去了,你就別太傷心了,她要是知道你一直為她難過,也會不好受的。”
容嬤嬤恍然間醒過神來,勉強地笑了一下,才開口說道:“老奴這是在為六小姐高興啊,以后有二奶奶親自教導您,您往后這日子也必會越來越好的,也算是沒有辜負姨奶奶的心愿,您能有一個好前程。”
“嬤嬤別這般說,婳兒以后還有多多依仗嬤嬤你呢,今日來見你還有一事,便是告知嬤嬤我即日就會搬去母親的蕪芳院住了,等嬤嬤病好了,便搬過來與我同住吧。”王蓉婳將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緩緩說了出來。
容嬤嬤倒也不扭捏,即刻便答應了,就算王蓉婳不提出來,她也會搬去蕪芳院的,雖說王蓉婳素來早慧,但仍舊是個三歲稚童,這府中許多彎彎繞繞的事兒,還是需要她在身邊多提點著,既然要在正房生存,那有樣東西是該提前給她了。
“六小姐,老奴有些話想單獨跟您說,您看……”容嬤嬤看了看跟在王蓉婳身后的兩個小丫鬟,有些猶豫地開口道。
紅豆向來是個會看眼色的,立馬拉了翠兒和綠豆說道:“這茶壺里的茶水不熱了,奴婢們去外頭燒一些回來,小姐與嬤嬤稍等片刻。”
說完,便自己拿了個水壺,又塞了一個給綠豆,三人結伴離開了,等到屋子里就只剩下王蓉婳與容嬤嬤二人,容嬤嬤才又接著方才的話說道:“小姐可還記得姨奶奶臨終之前提過的那個盒子?”
王蓉婳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這才點頭說道:“好像是有這么個事兒。”只是當時情況頗有些復雜,她就沒多去注意,后來也就忘記了這茬。”
“這盒子后來被我收起來了,這是姨奶奶留給小姐的最后一些東西,但老奴想著小姐現在還小,不能很好的使用這些東西,便先替您收了起來,想等您再大一些,就把它們都交給您。”容嬤嬤的聲音略略有些疲憊,或許是又想到了吳姨娘的死,神色有些悲傷。
王蓉婳腦子轉了幾圈,吳姨娘留給自己的遺物,不外乎就是金銀珠寶這一類的黃白之物,但她估計數量也不會太多,畢竟一個姨娘應該也不會有太多財產,便不甚在意地說道:“嬤嬤不用著急給我,我現在每個月的月俸銀子也夠用,姨娘的遺物能留著最好,也好增添一個念想。”
容嬤嬤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好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微微笑了一下,指著床底下說道:“勞煩小姐了,這木床底下有一個暗格,盒子就在里頭,您好好找找,把盒子拿出來吧。”
王蓉婳雖然對這些東西不太心動,但好奇心也是有的,再說又是床底又是暗格的,覺得真當是神秘非常,便饒有興趣地趴到床底下,果然有個不起眼的暗格,有些吃力地從里頭抱出一個有些斑駁的漆木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她小小的身軀險些有些抱不住,好不容易才搖晃著把盒子放到了床邊的柜子上。
容嬤嬤從貼身的小衣里拿出一把黃銅鑰匙,遞給王蓉婳,“小姐打開看看吧。”容嬤嬤的語氣很是平淡,想來也是早知曉里頭有些什么東西了。
王蓉婳接過鑰匙,可能對于古代的鎖還有些生疏,費了一番周折才將盒子上的小鎖打開,吁了一口氣,緩緩掀開了蓋子。
王蓉婳只是略略地掃了一眼,就幾乎驚訝地叫出聲來,盒子里頭滿滿地擺放著許多珠寶首飾,只是她隨意看到的幾件,就已是價值不菲,更別說是滿滿一盒子,還有許多被壓在下面的。
王蓉婳隨意拿起最上頭的一串翡翠手串,手串用十八顆翠珠穿成,中間有碧璽結珠兩顆,下結珠與碧璽佛頭相連,其下穿以珍珠、金鈴杵、結牌等裝飾物。結牌為金點翠地六瓣式,中心嵌東珠一顆,圍以紅寶石兩顆。結牌下連碧璽墜角兩個。這也太太太華麗了吧,先別說那十八顆大小圓潤度都極佳的翠珠,只是那中心嵌的一顆東珠,就已經不是凡品了。
王蓉婳壓下心中的詫異,放下手珠,又拿起一對耳環,也是以東珠為嵌,以黃金為托,每只嵌有三顆上好的東珠,那上頭的東珠雖沒有手串上的大顆,但色澤與質地均是一流的,她又是翻看了幾樣,件件都是珍品,而且品種也很齊全,什么金鑲戲珠手鐲、黃金鑲翠項鏈、金鑲翠挑簪、金鑲珠石翠簪、金嵌翠戒指、金嵌珠鐲、應有盡有,看得她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