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無法無天

第四十三章 朝堂里的一些小事

大宋君臣們在觀稼殿內開了一個下午的會,雖然大部分事情都要趙駿眼睛恢復之后才能做,但也不是真什么都沒談成。

比如他們在未來的發展方向上,就定了一個大概的規劃。

首先是等趙駿眼睛恢復之后,看他能不能幫助大宋解決三冗問題,強盛國家,發展大宋的武力。

只要大宋的武力能夠抵擋住遼國和西夏的進攻就好,不奢求能夠立即滅夏破遼,這樣他們就能夠有足夠的時間騰出手來,解決內部問題。

如三冗之害、稅收制度,財政支出、教育改革等等,到時候一邊可以派出船隊出海尋找橡膠和石油,一邊讓趙駿幫忙補上缺失的科學體系問題,尋找到理科中缺少的推導部分。

之后就是順理成章,開啟工業革命,然后國家迅速崛起,稱霸東方,腳踹西夏,拳打遼國。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再殖民全球,成為世界霸主,赤旗插滿藍星!

當然。

這幫人展望未來,想得倒是挺美。

其實就給自己畫大餅的宏偉藍圖,要是趙駿聽到的話,估計得樂得肚子疼。

不過他們也不是完全嘴強,還是提出了一些有建設性的方案。

比如交引法就是冗費之一,三相三參都認為要全力支持李諮見錢法,進行有效整改。

至于缺錢的問題,就需要盛度加大力度,盡快把交子務搞出來,迅速吸納現金入國庫,解決國庫的虧損。

另外就是既然冗兵問題短時間無法解決,那就先提拔給力的將領。

比如狄青,讓他先帶少數兵馬,訓練出一批精銳士卒來,等將來與西夏開戰,也總不能太被動。

于是接下來幾天,趙禎等人除了去趙駿那聽課以外,其余時間基本上都在忙活這些大事,反倒是晏殊因為妻子的病情,請了幾天假一直沒過來。

很快,到五月中的時候,從趙駿到大宋已經有一個半月的時間,這幾日朝堂又發生了一點小變化。

首先是晏殊罷刑部尚書兼御史中丞,改為戶部尚書兼三司副使。

三司使并非一人只手遮天,而是有副使鉗制。

宋代官員可以說多如牛毛,后世我國一個縣、一個市、一個省,一般是在一正六到十副之間,正常情況下都是一正六副的樣子。

而宋朝則非常奇葩,不是一正幾副的問題,而是十幾個正,幾十個副的問題。

比如將作監丞、大理評事這些玩意兒,估摸著汴梁得有數百。

每年科舉新進士,基本上都授予這兩個官職。

還有開封府判官、開封府推官也多的是,因為不少都是兼職官,掛個名,職權劃分并不明晰。

現在的三司使是程琳,下面還有鹽鐵副使、度支副使和戶部副使,副手又有副手,可以說一個三司里光高級大臣就有十幾號,官場秩序非常混亂。

本來趙大趙二兄弟是想依靠這種辦法來縮減官員的權力,加大皇權,這樣加上開國杯酒釋兵權握緊的兵權,官員治理權以及兵權就都被減弱了許多,全都握在皇帝手里,極大增加了中央權力。

但光靠皇帝一個人肯定管不了那么多事情,結果就是官員數量太多,管事的人職權劃分混亂,造成了冗官和冗兵這兩個大毛病。

不過也托宋朝這點破制度的福,各個職務部門的副手和副手的副手往往權力不大,如三司的財政權基本都在幾個宰相以及三司使手中,三司副使等人的擺設意義更濃,想要躺平摸魚擺爛,是個不錯的選擇。

所以晏殊閑下來了。

對于這一點朝堂上倒是沒多少意外。

主要是晏殊這段時間神出鬼沒,自己那御史中丞的正職是一點都不干,整天不見人影,受到了御史臺和諫院的一致彈劾,改為三司副使也正常。

何況這不算降職,而是平調甚至升職。

因為論品級的話,晏殊的職務官是從二品刑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御史中丞以及三司副使屬于差遣官,沒有具體品級。

所以從品級上他是從二品平調,從差遣上反而因三司副使是僅次于宰相、副相、計相的高級官員,有一定財政權。并且以后也沒必要再在御史臺當班,摸魚的時間更多起來。

朝臣們以為這是呂黨的又一次大勝,是宰相呂夷簡安插在三司使把持權力的一個妙手。

但誰都想不到,晏殊升三司副使,完全是因為趙禎需要他有更多的時間摸魚,天天守在趙駿身邊,不用去管朝堂上那些破事。

所以這就導致朝臣們大抵是誤會了一些事情,原本前段時間范黨風頭大盛,干翻了呂黨一些人,不少官員想當墻頭草,摩拳擦掌準備跟著范黨一起干呂夷簡。

結果隨著晏殊升遷,一下子風口又調了回來,很多人以為呂黨又牛氣起來,便又調轉槍口對準了范黨,再次彈劾范仲淹的折子如雪花般飛到了趙禎御書房桌案上,倒是讓人始料未及。

不過這都是小事。

宋朝和明朝的言官權力很大,他們其實不一定在乎誰當權,也不在乎范仲淹和呂夷簡誰忠誰奸,只是這段時間有一部分人當了墻頭草,再加上原來呂黨的成員,大家并肩子上才顯得呂黨聲勢大。

而絕大多數該彈劾誰就彈劾誰,除了范仲淹以外,呂夷簡、王曾、王隨、宋綬、蔡齊、盛度等三相三參以及三司使程琳、樞密院事李諮等人,每天都要被參上幾本,稀疏平常得很。

因此朝堂上的這點動靜并沒有鬧出一朵花來。

對于皇帝來說,如果你用得順手,那參你的折子就跟擦屁股的紙沒什么區別。要是你用得不順手,不聽話,那就另當別論。

而除了晏殊以外,還有另外一件小事。

官家破天荒巡視了皇城禁衛軍,而且還是去了最外圍的御龍直禁衛軍,說是要看看大宋禁衛軍的威武。

禁衛軍分五層,第一重為皇城司親從官。第二重為寬衣天武。第三重為御龍弓箭直,弩直。第四重為御龍骨朵子直。第五重則為御龍直。五層禁衛由內而外,一重重將天子保護在中央。

以往大宋官家更倚重皇城司親從官更多,但官家去了御龍直后,大力贊揚了一名散直,說他的小隊訓練有素,十分威武雄壯,擢拔為三班差使、殿侍兼營都指揮使。

這一串官名聽著挺威武霸氣,實際上也就那樣。

因為三班差使和殿侍屬于沒有品級的武將職,就是在皇宮當差做保安,簡稱御前帶刀侍衛。

里面就御龍直營都指揮使不錯,是個下層軍官,相當于五百人的營長。

問題是他之前是個御龍直散直。

散直是啥?

是士兵小隊長,帶五個手下,后世俗稱班長。

散直升為營都指揮使是啥概念?

一個首都軍區的義務兵班長,被欽點為中南海警衛營營長,這提拔程度不可謂不大。

而且誰都知道天子要來巡視,就算禁軍再爛,巡視的時候大家都會擺樣子,一個個挺起胸膛站得筆直,論賣相都不比那小散直差。

可官家唯獨夸贊了那個叫狄青的小散直,還讓他年紀輕輕就做了營都指揮使,上達天聽,這里面又代表著什么呢?

一時間各路豪強聞風而動,紛紛去打聽這個叫狄青的小子是不是有什么驚天背景,是哪家的將門外戚之類。

不過大宋汴梁城總是這樣一個充滿意外的地方,晏殊和狄青的事情,本來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小范圍流傳,沒過幾天,官家又鼓搗出的東西,才是大動靜。

陛下面對樞密院事李諮屢次請求辭官的事情堅決不許,并且加大力度,要么蔡齊、程琳、杜衍、丁度等人全力配合,盡快把見錢法施行下去。

同時又宣告諸臣,朝堂將會在城中設立交子鋪,凡是身家超過二十萬貫的高官巨賈,都可以把錢存入交子鋪內,以便行商之用。

此事由參知政事盛度主持,所有存錢的人,不管是誰都要經過篩選,不僅要看身家,還要看固定資產以及產業大小。而且把錢存入交子鋪,還要上繳一筆不菲的保證金。

交子鋪已經出現了二十多年了,百官們倒是都知道。只是之前一直都是民間或者四川路那邊的地方官府搞交子鋪,大宋都城汴梁搞這東西還是頭一回。

所以百官們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紛紛觀望。

然而很快隨著盛度組織起“交子務”,下設“抄紙院”“儲存院”“印章院”等機構,并且了解到交子的實際用途,便紛紛鼓噪了起來。

由于宋朝表面僅僅限制官吏從事商業活動,不抑制官府以及官員家屬經商,因此高官個個都富得流油。

很多商業巨富干脆就是高官們的親戚,因而盛度開始籌備交子鋪之后,就立即請官家派皇城司的人拿出家族產業豐富的官員名單,逐一談話。

呂夷簡、宋綬、王曾等家資充沛者,更是第一時間就派家族子弟報名,將家中藏在地窖里的銅錢挖出來,送去交子鋪兌換銀票。

一時間交子鋪的事情成為了這幾天大熱門事件,不少消息靈通的官員也是馬上讓家人把錢取出來,送入交子鋪存儲。

雖說放入交子鋪必須要繳納一筆不菲的保管金,但有了銀票之后,做生意確實方便了許多,減少的成本可比保管金多得多,因此汴梁商賈凡是有與成都來往生意者,都跑去交子鋪存錢。

只不過來的要么是像呂夷簡宋綬他們這樣,把錢存進去擺擺樣子的,要么是在成都有來往生意的,整個大宋商業巨賈不計其數,來的人倒是不足百分之一。

畢竟北宋時期商業實在太繁榮了。

除了汴梁和成都是最繁華的兩大商業中心以外,還有洛陽、福州、江寧(南京)、長安、廣州、杭州、江陵、明州(寧波)、泉州、密州(青島)等地,都是商業極為發達昌盛的大城市。

特別是東南沿海地帶,如廣州、杭州、明州、泉州、密州都開有海上市舶司,是海上絲綢之路的交易港口。

各地來往的商賈絡繹不絕,僅僅只開設成都和汴梁的交子鋪,覆蓋的也僅僅是汴梁與成都往來的交子線路,對于其它商業線路的商人來說沒什么意義。

所以在整個大宋商界來說,交子鋪的建立并沒有掀起什么浪花。

但即便如此,趙禎也快樂瘋了。

因為短短數日時間,交子務就存了五十多萬貫,而且這還只是汴梁,成都那邊還沒有算,如果把交子鋪開在整個大宋最繁華的十多個城市,恐怕很快就能有上千萬貫存入錢柜里。

這些錢不用給利息,還會收取商人們高額的保管費以及手續費,錢生錢的情況下,短時間內解決因見錢法而導致國庫空虛的問題,綽綽有余。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將極大促進經濟發展,讓國家財政稅收更加健康,收入將得到大幅度增長。

那時商人出行,都是往來商品貨物買賣。

比如成都和汴梁開通交子鋪之后,商人會在成都把成都的特產運到汴梁去賣,再從汴梁把商品運到成都去賣,形成固定的貿易路線。

可宋朝又不像明清那樣有大量的白銀涌入,出門做生意就必須帶銅錢。

銅錢以貫來計算,標準一貫是一千文,重量每貫5宋斤,依宋代1市斤是640克,約折合3200克,也就是6.4斤。宋徽宗時期鐵錢成為主流,一貫能有14.4斤。

即便只按銅錢來算,做十萬貫的大生意,就得帶六十四萬斤的銅錢出門。

并且除了重以外,銅錢還占地方,水路運輸會擠占貨物的存放空間,每次上下船搬運的時候也是個麻煩。

因此受到這樣的限制,可能每年大商人來往汴梁跟成都也就是一兩趟。

但現在用交子之后,每年就可以多走幾趟。

甚至不用多了,多走一趟就能撬動很多錢,創造許多工作崗位,養活非常多的人。

哪怕商品貨物存在一定周轉日期,可不要忘記宋朝水路和海上絲綢之路極為發達,通過大運河可以做到全國性貨物流通。

只要把交子鋪開在全國各地的主要商貿城市,讓物資和錢幣流通速度更快,那么手工業從事者、造船廠、船隊、護衛隊以及沿途飯店、酒樓、碼頭搬運工等等,都能從中受益。

所以交子鋪開設之后,不止是商人惠利那么簡單,整個社會的經濟環境將大幅度改善,帶動的經濟難以估量。

這就是將盤子和蛋糕做大的一個典型。

并且商人把錢存在交子鋪,又通過交子鋪盤活整個經濟體系,宋朝官方的稅收將大幅度增長,就有多余的錢進行教育、交通、科技方面的建設,帶動更多的就業崗位和發展。

可以說。

單單一個交子鋪的建設,就惠利全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