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胡翠兒、千千、小嬰三女身邊時,天色剛好發亮。
當日,他們便越過海峽,進入了陽梁洲,繼續趕路。
陽梁洲本就極大,只是妖多而人少,到處都是妖怪。他們只能在荒野間小心潛行,以免惹出事端。偶爾需要到妖族的市集買些什么,也都是讓胡翠兒帶上千千同去,胡翠兒本是狐族,狐族雖然算是妖族中的異類,但說到底仍然是妖,而千千看上去跟貓妖真沒什么區別。
千千道:“喵,我們到底要去哪里?”
鬼圓圓道:“就是就是。”
我說你們連要去哪里都不知道,到底是跟來做什么的?
劉桑嘆氣。
他看向胡翠兒:“我們到底要去哪里?”
胡翠兒嬌笑道:“小幻丘。”
劉桑道:“小幻丘?”
胡翠兒道:“小幻丘是我們狐族在陽梁洲的地盤。”
劉桑訝道:“我還以為狐族在妖族中不怎么受歡迎。”
胡翠兒嘻嘻地道:“凡事都有例外嘛,狐族中也有一些‘妖狐’,自視為妖,跟其它妖類一般,極度討厭人類,對跟人類接近的同胞基本上不相來往,小幻丘里的狐就是這類妖狐。當然這只是障眼法,既然是在妖類的地盤,當然得跟它們‘同流合污’嘛,就像我們到了人類的地盤,也不可能說自己討厭人類啊。”
原來如此。
在許多人眼中,所有的狐族都是“妖狐”,但是狐族,其實是不將他們自己看作是妖的,在狐族里,“妖狐”是特指那種與妖類走得極近的狐,又或者是狐族中的異己、叛逆分子,以及一些不容于整個狐族的野狐。畢竟凡事都有例外,雖然整個狐族,與人類關系更為密切,甚至許多狐族都帶著人類的血統,但也有許多狐妖并不喜歡人類,又或者是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叛出狐族,這些便是“妖狐”。
胡翠兒說的“小幻丘”顯然就是妖狐在陽梁洲上的聚集地,不過那些顯然不是真正的妖狐,只不過是狐族擺給其它妖族看的障眼法。這些“妖狐”表面上,是狐族中的異類,但實際上,他們卻是狐族安排過來的,在某種程度上,這跟墨門的“暗墨”是一個性質。
似這般,又趕了好幾天的路,他們終于來到了小幻丘……
與青丘、桃丘不同,小幻丘并不是什么“洞天”,而純粹只是一座山丘,山中長滿了松林,這里的狐貍也遠沒有青丘與桃丘那么多。
方一進入松林,一個狐族女子就飄了出來:“劉公子。”
她卻是胡月甜甜。
胡月甜甜的美貌自是不用多說,不管怎么說,都是在美月上奪得“公主”稱號的狐女,雖然比翠兒遲了一屆,那也只是因為翠兒給她下了瀉藥。
此刻,她穿的是桃紅色的窄袖對襟桃花衣,外罩石青半臂,下穿桃紅下裳,梳的是隨云髻,又貼了花黃,更顯韻顏雅容。
劉桑笑道:“甜甜公主,好久不見。”
那些松樹后頭,又鉆出許多小狐貍和小姑娘,偷看著劉桑,議論紛紛。雖然被人圍觀著,不過劉桑已經不奇怪了,在青丘和桃丘也是這個樣子。因為曾在絕冀洲上救過整個銀丘狐族,他在狐族中已是頗有聲望,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時候不小心點了“誘惑羅麗(說明:遇到未成年女孩又或疑似未成年女孩,魅力自動)”的被動技能,暗戀他的小姑娘,確實是蠻多的。
看著周圍那些小姑娘嘻嘻笑笑、指指點點,還有一個小姑娘撅起了嘴說“原來他就是劉桑,除了很帥很帥,也沒有什么嘛”,劉桑感覺像是被追星的偶像一般。
遠處傳來一聲怪笑:“賢侄……”
那聲音方自傳來,周圍小姑娘一下子就驚慌而逃。
“老變態來了”,“老色狼來了”……
劉桑嘆氣。
一只老狐貍負著手走了出來,干咳兩聲。
果然是甘長老。
連胡月甜甜跟翠兒都一下子跳得遠遠的。
鬼圓圓和千千疑惑地看著那老狐貍,心想這老家伙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劉桑直接把小嬰拉到身邊,保護起來。
甘長老淚目……你們至于么?
身為一個變態,竟然弄到讓人人都知道他是變態的地步,劉桑深深地鄙視他。
等一下,甜甜不是甘長老的孫女么?連她都受驚般地跳開,這老家伙到底有多變態啊?
一道香風飄至劉桑身后,一雙玉手從后頭蒙上了他的眼睛,緊接著便是嬌美而香甜的聲音:“猜猜我是誰?”
會玩這種“猜猜我是誰”的,當然不是情人就是相好,但劉桑聽這聲音,卻是左想右想,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時候聽過。喂喂,我什么時候玩弄了這個我連聲音都沒聽過的女人?我有這么變態嗎?
胡翠兒卻在旁邊跳起腳來:“娘,他以前又沒見過你,怎么猜得到你是誰?”
呃……
身后嬌笑聲更響:“你都將他夸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怎么還有他做不到的事。”
胡翠兒道:“但是……”
劉桑道:“我猜到了,你是翠兒的娘。”
身后的女子笑得花枝亂顫:“你們看,他多聰明?”
劉桑轉過身來,于是便看到了一個與翠兒長得極像,只是年紀更大一些,嬌艷的狐族女子。狐女本就擅長媚術,她這一亂顫,峰抖搖,媚態盡逞。若與翠兒走在一起,只怕誰都以為她們是姐妹。
胡翠兒道:“桑公子,她是我娘……”
劉桑趕緊道:“阿姨好。”
嬌艷的狐族女子僵了一僵,仿佛被定身一般,緊接著便跳到一旁,變成狐貍背對他們,蹲在那里畫圈圈:“阿姨……他叫我阿姨……他竟然叫我阿姨……55555……”
胡翠兒湊在情郎耳邊,小聲道:“叫我娘‘姐姐’,你就叫她蕪蕪姐。”
劉桑趕緊道:“蕪蕪姐……”
母狐貍扭過頭來,一雙迷人的狐眼幽幽怨怨,仿佛告訴他已經太遲了……
在一座大樹空心的樹屋內,劉桑與甘長老、蕪蕪夫人,以及劉桑曾在桃丘見過的乾乾長老,和狐族幾名重要狐物一同商量正事。
甘長老瞇著眼睛:“賢侄不但拿來了風劍和巖劍,連炎劍都拿來了,厲害,厲害。”
劉桑回頭看向窗外,圓圓和小嬰正在那里跑來跑去。
我說,你一邊跟我說“厲害”,一邊瞇著眼睛往窗外看我的小妾跟養女,你到底有多變態啊?
扭回頭,見蕪蕪夫人咬著手絹,幽幽怨怨地看著他,讓他汗了一下。
乾乾長老道:“雖然天地五劍中的三支劍都在這里,要打開那座始皇地宮,應當沒有問題,不過它卻是在黑鶩天里,還是有些麻煩。”
劉桑卻是不解:“聽說黑鶩天是在神州崩潰的時候,從天上掉下來的,這座始皇地宮難道是建在天上?”
乾乾長老解釋:“這倒也不是,當年從天上掉下來的,并非一整片大地,而是共有四十六塊,也就是‘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幾乎占了近半個陽梁洲,不過這些洞天之間,還有些空處,露著以前梁洲的土地,我們找到的那座始皇地宮,就是在十大洞天中的大咸洞天和嬰短洞天之間。”
劉桑道:“但是這墟火到底有什么用?”
甘長老瞇瞇笑:“這墟火,乃是世間的第一把火,傳說中能夠祛除一切病邪……”
劉桑哂道:“還有沒其它用處?”若只是“祛除一切病邪”,好像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值得狐族費這般大力。
甘長老道:“若說它的其它用處,嘿嘿……”
劉桑很期待地看著這只老狐貍。
然后他發現所有人都很期待地看著這只老狐貍。
除了蕪蕪夫人,她還在幽幽怨怨地看著他……
甘長老嘿笑道:“若說它最大的用處……老夫也不知道。”
劉桑差點栽倒。
乾乾長老皺眉:“這墟火真的能夠救得了我族?”
胡翠兒探過頭來:“爺爺用他的星占術占出來的,他說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墟火,大家才有救,他死前是這么說的。”
另一只狐貍干咳兩聲:“人之將死,其言也亂……也許他老糊涂了。”
其它幾只狐貍議論紛紛,有的贊同,有的反對。
我說……你們連這東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都不知道,就把我從和洲騙到這種鬼地方來,你們虧不虧心啊?
劉桑開始后悔……他應該留在東雍陪月姐姐和小姨子的。
甘長老拂須道:“墟火非常非常的重要,這點老夫也可保證。”
你個老變態的話誰信啊?
其它狐也很鄙夷地看著甘長老,看來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甘長老道:“有人托夢告訴老夫這一點,沒有墟火,我族就沒有未來,必定不會有錯!”
托夢?你吃錯藥了吧?劉桑想著。
其它狐卻是若有所思。
乾乾長老沉聲道:“既然甘長老的夢,和胡老的星占都是這般顯示的,看來不找到墟火,真的不行。”
劉桑見明明不靠譜的甘長老,一提到他的夢,其他狐馬上便信服起來,不由得忖道:“‘黃梁一夢’真有那么厲害?”
一只老狐道:“但是我們找到那座始皇地宮,已經是極不容易,且始皇地宮里兇險萬分,又要經過大咸洞天‘三兇’的地盤,三兇與我們狐族一向不對付,要想進去找墟火,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那座始皇地宮,都快接近星躔關樞天了。”
甘長老看著劉桑,瞇瞇地笑:“老夫倒是有個主意。”
所有狐都看著劉桑來。
劉桑有種不祥的預感。
蕪蕪夫人的目光依舊是那般幽幽怨怨。
他的預感更加的不祥了……
甘長老看著劉桑,嘿笑道:“始皇地宮雖然兇險,但桑賢侄可是進入過兩座始皇地宮,又平平安安出來的人,去年的云笈七夜時,甜甜和他家夫人被困禹深處,都被他破陣救了出來,還有什么難得住他的?只要請桑賢侄代勞就好。”
不要從“劉賢侄”變成“桑賢侄”,太惡心人了。
乾乾長老猶疑道:“但那座始皇地宮,不但要穿過大咸洞天和嬰短洞天的地盤,更是幾乎靠近星躔關樞洞天,他卻是人族,走到哪里都會被人注意……”
劉桑道:“你們先告訴我,黑鶩天上到底是什么情形?”幫不幫狐族去取墟火,后面再說,只是按墨家調查,混天盟的虛無道人和大秦一方的趙高有可能都到了陽梁洲,而那同時出現,引發海水灌入的八處地陷,幾乎就是圍著陽梁洲。
而陽梁洲上,最奇怪的就是當年從天而降的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所以他想弄個清楚。
乾乾長老攤開一張大地圖,道:“包括‘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在內的這一大片地區,統稱作黑鶩天,大秦之前原本就是成片高嶺,后來大片奇石、奇峰從天而降,所以里頭地勢險崚,許多地方都是窮山惡水,初始時,不知多少妖族占據這大片土地,后來出現了一個‘天尊’,一般人習慣將其稱作黑鶩天尊,他的本尊到底是什么妖,根本沒人知曉,只是仗著他一身神秘本事,統治了當時亂成一團的黑鶩天,當然,那已是幾百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