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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陳培忠一聲不吭的洗著手,心中則對江州省醫院的安排相當的不滿。
江州省醫院竟然給他安排了一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當一助,這簡直就是可笑,陳培忠甚至一度懷疑江中院這次并不是誠心請自己來做飛刀的,事實上是給自己挖了坑,是等著自己身敗名裂的。
醫生這個職業,是靠著病癥,一步一步積累起來的,成功的醫生更是靠著無數的成功病歷一步一步走到了巔峰。
成功的醫生往往就像是借錢給別人一樣,九十九次成功的病例積攢的地位,往往一個失敗的病例就能讓醫生身敗名裂,身價下跌,就像是你借給別人九十九次錢,有一次沒有借給對方,前面的九十九次瞬間就打了水漂,換來的不是對方的理解,而是埋怨。
高出不勝寒,小醫生犯小錯,新醫生犯老錯,老醫生犯新錯,可權威和專家那是容不得犯錯的。
越是成功的專家,越是權威,盯著的人越多,一次錯誤,就能被人攻擊的一無是處,成功的手術是醫生履歷上的閃光點,可失敗的手術則是醫生人生中的污點,倘若有患者死亡,那就更可怕更嚴重了。
廖云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原本廖云生是江中院內科唯一一位可以和秦衛華相提并論的醫生,江中院甚至都打算因為廖云生開內二科了,可去年的事情,廖云生瞬間失去了和秦衛華競爭的資格。
這一次秦大柱的病情本就很復雜,哪怕是陳培忠也沒有太大的把握,現在江州省醫院竟然還給他使絆子。
一臺成功的手術,主刀醫生的水平自然是最關鍵的,可團隊的水平也是至關重要的,特別是一助,一助作為主刀醫生的直接助手,承擔的責任和任務是相當重的,倘若一助不給力,主刀醫生就要花費更大的精力。
復雜的病情,不靠譜的一助,陳培忠很有理由懷疑江州省醫院的別有用心。
只是事已至此,陳培忠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無論是潘科龍亦或者田義濤都在捧方寒,甚至秦建明也有希望方寒參與的意思。
邊上的所有人都對方寒參與手術很贊同,陳培忠也不能一意孤行,免的人笑話。
畢竟方寒靠不靠譜只是陳培忠個人的猜測,他總不能因此轉身走人吧,到時候事情傳出去,丟人的或許還是他陳培忠。
陳培忠發誓,自己這次在江州省醫院做完這一臺手術,這輩子也不會再來江州省做飛刀了,誰愛誰來吧。
“方醫生,我幫您穿衣服。”
手術室的器械護士看到方寒則很熱情,兩個護士上前親自幫忙給方寒穿手術服。
“謝謝。”方寒給了兩位護士一個禮貌式的微笑,更是讓兩個護士心花怒放。
陳培忠看到這一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換手術服的時候幫忙的護士好像還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現在卻對一個小年輕這么熱情。
陳培忠作為肝病領域的權威,燕京醫院肝領域的大拿,平常什么時候收到過這種待遇,走到哪兒不是前呼后擁的。
“速度準備,馬上手術。”
陳培忠板著臉說了一聲,舉著手走進了手術間,方寒也急忙洗了手換了手套,舉著手跟了進去,田義濤也緊隨其后。
麻醉師確認了患者的身份,喉罩罩了上去。
陳培忠走上主刀位,邊上的器械護士急忙遞上手術刀,陳培忠接過手術刀迅速的開腹。
作為肝領域的權威,陳培忠自然也清楚患者的情況,以秦大柱的情況,手術耐受度自然是不如年輕人的,前期盡可能的加快速度,這樣才能盡可能的留下足夠的時間應付關鍵時候的意外,寶貴的時間要留給癌細胞病變的肝組織。
陳培忠雖然心中不怎么舒服,可做手術的時候那是半點也不含糊,不愧是燕京醫院的權威,前期的開腹非常熟練,速度非常快。
陳培忠之所以加快速度,盡可能的趕進度,一個是為了避免把時間浪費在前期,另一個也是為了借機訓斥方寒。
作為一助,在手術臺上,任何的失誤,主刀醫生都有理由和接口訓斥。
在陳培忠看來,方寒這么一個小年輕卻被江州省醫院安排給他當一助,必然是有些來頭的,要么是院長的親戚,要么是主任的親戚。
提拔自己的親戚提拔到自己的手術上,陳培忠自然是很不樂意的。
手術之前,潘科龍和田義濤把方寒夸得像是一朵花一樣,陳培忠不好說什么,只要等到手術的時候方寒跟不上節奏,那么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發飆,萬一手術出現什么疏漏,他甚至可以把手術的責任完全推給江州省醫院。
只是做著做著,陳培忠就有些驚訝了,無論他的節奏如何的加快,方寒都能跟上他的節奏,甚至在某些時候,方寒還能先他一步,提前做好工作。
一般來說,什么樣的手術都是有著相應的流程的,下一步該干什么,下下一步該干什么,都是有著講究的,比如該抽吸的時候,不等陳培忠開口,方寒就迅速的抽吸,該離斷動脈的時候,方寒往往都會先一步離斷動脈。
偶爾一次兩次還好,可整個手術的節奏一直如此,就讓陳培忠很是訝異了。
這就好比陳培忠打算吃飯,方寒就迅速的擺上碗筷,陳培忠打算睡覺,方寒就迅速的遞上枕頭。
整個手術的過程讓陳培忠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舒爽感。
做什么樣的手術最舒服,正是做這樣子的手術最舒服,主刀根本不用分心操心其他的,只需要完成自己該完成的,其他的工作助手已經做得非常完美了。
“現在處理肝組織。”
陳培忠拿著手術刀,稍微猶豫了一下正打算下手,邊上一直沒吭聲的方寒開口了。
“陳主任,您這么一刀下去,要是不能完全切除癌細胞感染的組織,那么到時候患者就需要做很多次的化療或者放療,到時候患者不一定承受的住。”
手術做到這一步,方寒已經大概猜到了陳培忠的心思。
陳培忠對這個手術并沒有太大的把握,他這一刀其實是有些賭運氣的成分。
這么一刀下去,如果能夠切干凈,那么自然萬事大吉,如果切不干凈,到時候就看術后的化療了。
或許陳培忠手術的最開始打的就是這樣的注意,哪怕癌細胞感染的組織切不干凈,也要盡量保證患者順利走下手術臺。
秦大柱這樣的患者,如果下不了手術臺,那么陳培忠就不好交代了,至于癌細胞感染的肝組織有沒有切干凈,這個問題其實很好解釋,畢竟醫生在手術的過程中是沒辦法清楚的判定邊界的,要么切多,要么切少了,切的正正好的概率很低。
相對來說,切少的風險要比切多的風險大的多,患者年齡大了,肝組織保留的越多危險越少,肝組織保留的越少危險越大,倘若肝組織切除的過多,患者的耐受力達到了界限,極有可能下不了手術臺。
正所謂兩害相較取其輕。
如果從患者下不了手術臺和癌細胞感染的肝組織切不干凈之中選擇的話,是個人都會選擇后者。
畢竟選擇了后者,患者還有化療的機會,到時候患者能不能承受的住化療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聽到方寒的話,陳培忠微微停頓了一下,道:“患者的情況特殊,還是要盡可能的多保留一些肝組織,盡可能的保留肝組織有利于患者的術后恢復。”
要是以陳培忠手術之前對方寒的態度,他是懶得給方寒解釋的,一個小年輕,解釋了你聽得懂嗎?
可隨著手術進行到這一步,陳培忠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小年輕確實不簡單,水平很高,也正是因為如此,陳培忠才多解釋了兩句。
“可要是切不干凈呢,到時候閉合了斷面,再做一次切除的話,對患者來說風險更高。”
陳培忠微微皺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肝缺血超過一個小時風險太大。”
“既然陳主任決定做這個手術,難道做手術之前心中沒有腹案嗎?”
方寒的聲音平靜,可這句話聽在陳培忠的耳中就有些不怎么舒服了。
他做手術,什么時候被人質疑過,現在方寒竟然問他做手術之前沒有腹案嗎?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質疑自己的水平?
“怎么回事,陳主任和方醫生好像產生了分歧。”
觀摩室,潘科龍江州省省醫院的幾位醫生還有秦建明在內都在觀看著手術視頻。
原本手術還進行的比較順利,一切都有條不紊,怎么突然間方寒和陳培忠卻好像有了矛盾了?
秦建明有些不太懂,心中更是疑惑,據他所知,這種手術不是都是主刀說了算嗎,方寒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說陳培忠的手術做的有問題?
邊上一位肝外的副主任緩緩道:“陳培忠也沒有把握一刀下去分清界限,如果這一刀下去切不干凈,有可能就需要二次手術。”
“什么意思?”秦建明眉頭一皺,老爺子都七十來歲了,二次手術,開玩笑的吧,要是這樣子,那他請陳培忠過來還有什么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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