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無賴回來了?”
余慶一聽那刺耳的聲音就知道,這是鄰居家的彪悍男主人找上門來了。
兩家因為樓道垃圾的原因鬧得關系很僵,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至少,余慶知道對門鄰居的男主人姓周名強,是個平時沒什么正經營生可干,只能和一幫紋身大漢吹牛打屁、喝酒搓麻來廝混度日的中年流氓。
而在周強那囂張的吼聲中,還隱約夾雜著一個斷斷續續的孩童哭聲。
“哭?”
“哭什么哭!”
“把家里搞得那么臟,你還有臉在老子面前哭!”
孩童還沒哭兩聲,周強怒氣沖沖地吼了起來:
“他讓你撿垃圾回去,你就撿垃圾回去?”
“一點膽子都沒有!”
“你老子在道上名氣那么大,他就一個學生娃娃,你干嘛怕他!”
孩童的哭泣驀然止住,但余慶卻還能隔著門聽到他那壓抑不住的抽泣聲。
“開門啊!”
周強顯然沒有再理會他那個膽小兒子的意思,很快就又將精力集中在了砸余慶家的房門上:
“臭小子!”
“趁老子不在家,欺負我兒子?”
“我告訴你,這垃圾老子今天還tm就丟定了!”
“你要是有意見,就自己出來跟老子練練!”
周強生得膀大腰圓、膘肥體壯,一臉橫肉配上一片社會人必備的霸道紋身,說這話時底氣十足,拍起門來也有如擂鼓。
而余慶?
作為對門鄰居,周強當然見過余慶。
和余慶那個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老爹一樣,白白瘦瘦的余慶也長得很沒有殺傷力,一看就容易受流氓欺負。
所以,周強現在拍門拍得很是肆無忌憚:
“快點!”
“臭小子,快給老子滾出來!”
話音剛落,房門如他所愿地被打開了。
“好啊!”
周強冷冷一笑,神情很是不善:
“終于知道滾出來了,看我不...”
他話只說了半截,詞就全卡在了喉嚨里。
因為余慶從門后面探出了頭來。
因為魔氣的作用還未消減,所以他現在看上去是這樣的:
表情扭曲有如惡鬼,雙眸赤紅好似瘋牛,額上遍布著暴起的青筋,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繃緊了虬結的肌肉...
活脫脫的一個喪尸出籠。
周強頓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余慶用兇光畢露的目光死死盯著面前這個積怨已久的惡鄰,明知故問道:
“怎么,找我有事?”
“沒...”
見到余慶那猶如喪尸感染的恐怖神態,周強下意識地就想把腦袋縮回去。
但是,得益于經年累月在人前裝橫耍狠養出的膽量,他還是很快就在余慶面前找回了自己作為社會人的氣場:
“當、當然有事!”
周強鼓起勇氣瞪著狀似惡鬼的余慶,色厲內荏地說道:
“不就是幫忙扔個垃圾嗎?”
“你爹都沒說不愿意,你跑出來叫喚個...”
“閉嘴!”
余慶粗暴地打斷了周強的發言,聲音冷得嚇人。
他本來就因為魔氣的刺激而心志失常、情緒失控,暴躁得想要拆屋砍人。
能沒一開門就朝對方動手,就已經是他意志力能發揮作用的極限。
而現在,面前這家伙竟然還不肯知趣地趁早滾回去?
“找死!”
余慶的手臂如毒蛇撲咬一般彈射而出。
下一秒,那肌肉緊繃、青筋直爆的手臂便如老虎鉗一般牢牢地卡住了周強的脖子。
“你?!”
周強呼吸猛地一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嗚...嗚...”
周強被余慶一手卡住脖子鎖住呼吸,只得下意識地拼命掙扎。
可沒想到的是,他那兩條粗壯結實的大花臂在余慶面前竟然毫無作用,無論怎么努力都掰不開余慶那條在魔氣刺激后仍舊顯得纖瘦單薄的小胳膊。
周強連聲救命都喊不出來,眼中的囂張也在頃刻間盡皆化作了畏懼和恐慌。
而余慶看著仇人這副凄慘無力的模樣,心中不自覺地生出了一種病態的報復快感,眼中閃爍的猩紅光芒也在悄然間變得更加濃郁。
魔氣作祟,心魔暗生,一個可怕的聲音開始在他腦海中回響:
“殺了他!”
“殺了他!”
“殺...殺個屁啊!”
得益于我國優秀的思想政治教育,就在那種暴虐的快感逐漸發酵、乃至要徹底沖垮理智的時候,余慶心中陡然一凜:
“冷靜!”
“馬列毛鄧,皆陣列在前!”
他口誦道家九字破魔真言,腦海中閃過富強民主文明和諧二十四字大道梵音,心中奏響《鐵窗淚》的悠揚曲調,思維頓時一片清明。
然后,余慶果斷松開地松開了擒住周強的手。
因為魔氣未散、心中郁結,他又徑直全力揮出一拳,把心中那股邪火全都發泄到了一旁的樓道墻壁上。
沉悶的一聲震響,墻壁上瞬間多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裂紋。
那股早就壓抑到極點的破壞欲望,終于在此刻酣暢淋漓地爆發了出來。
一拳打完,人沒事,拳頭沒事...
那鋼筋水泥做的墻壁卻是很明顯地被余慶一拳錘得凹了進去。
“呼”
余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借由著剛剛那一拳釋放掉了心中壓抑已久的瘋狂。
他的臉色終于恢復了正常。
但周強的臉卻是白得像是張廁紙:
“尼、尼瑪,泰森?”
能單手把他這個社會壯漢的脖子卡住,還能一拳錘破水泥墻壁,這TM還是對門那個老實人的窩囊兒子嗎?
“怎么?”
余慶咧開了嘴,給了對方一個溫和友好的笑容:
“現在還找我有事嗎?”
對一個把面子和威風看得很重的社會人來說,在余慶這種小屁孩面前低頭無疑是一種很丟人的事情。
但現在對方的拳頭太硬,自己的一幫紋身兄弟也不在身旁,周強只得忍氣吞聲地說道:“沒...沒了...”
“既然沒事...”
余慶冷冷地瞥了周強一眼:
“那就趕快給我滾吧!”
周強咬了咬牙,將心里那一股子屈辱狠狠壓住:
“好。”
心里不樂意,腿邁得倒是挺快。
他忙不迭轉身往自己家里跑,跑的時候都沒來得及顧上他那個同樣被嚇傻的小兒子。
“等等!”
余慶叫住了周強,嚇得他渾身一顫:
“怎、怎么?”
“以后不許亂扔垃圾了,知道嗎?”
余慶義正言辭地提醒道。
“肯、肯定的。”
周強望了望墻上那個被余慶打出來的大坑,便心有不甘地決定繼續認慫。
“還有...”
余慶又特地看了一眼那個被嚇得仍舊沒回過神來的小男孩,對周強說道:
“你兒子跟你不一樣,別天天教他那些歪理!”
“以后別把你兒子帶壞了,知道嗎?!”
“你...”
周強畢竟還是橫慣了的老流氓,終于有些聽不下去余慶那爸爸訓兒子的刺耳腔調:
“你管得也太寬了!”
“不要太囂張了啊,余慶!”
“我是打不過你...但我身后可還站著一大幫兄弟呢!”
“道上龍哥的名字,你聽過沒有?”
“要是我把龍哥和兄弟們叫來,你一個人再能打都沒用!”
“恩?”
余慶不由微微一愣。
他又不是什么小混混,當然沒聽過一個“龍哥”這么一個不入流的老流氓的名字。
聽到周強那裝腔作勢的威脅,余慶不僅沒害怕,反而還興奮了起來:
周強認識明顯不是好人的龍哥,龍哥又有一大幫明顯不是好人的兄弟...
這豈不是意味著...
自己找到了一大堆能讓他懲惡揚善,放開手做好人好事的經驗寶寶?!
妙啊!
余慶不由陷入了美好的幻想:
萬一自己教訓完周強背后的龍哥之后,龍哥還認識什么龍叔,龍叔又認識什么龍爺,龍爺還認識什么龍祖宗...
兄又有叔,叔又有爺,爺又有兄,祖祖輩輩無窮匱也!
好人好事都做不完啊!
不僅如此,和社會人結仇還有一點絕妙之處:
社會人常年無視法度、蔑視規則,天然地和代表著法度和規則的官府不對付。
所以就像現在的周強一樣,他們受欺負后只會找所謂的大哥、所謂的兄弟來助威復仇,卻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找官府報案。
這樣一來...
只要武力過關、本事過硬,下手再有點分寸,好人們就不用擔心官司纏身的問題,可以放放心心地去找那些下九流的社會人“切磋武藝”。
“太好了!”
念至于此,余慶不由激動地握住了周強的手:
“快把龍哥和兄弟們都給叫來,讓小弟我認識認識!”
“記得告訴他們——”
“是兄弟就來砍我!”
周強一陣發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