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御千年

第十章 不堪回首

[書號193046]正文

第十章不堪回首

“對呀,不過以前他可不瘸啊,那天我倆碰一起,他跟我說看到東山上那顆大歪脖子樹上有個大雀窩,肯定有鳥蛋,要我跟他去掏,我說我爹說東山是亂葬崗子不讓我去,他說沒事,掏完咱就走,到時候多給你倆鳥蛋還不行嗎。”

“哎,”老頭嘆了口氣,“你不知道啊,小伙子,現在不管怎么樣,白面饃饃是管吃的,家里養的雞下了雞蛋,咱也沒少吃。以前可不一樣啊,那會誰家養活一個倆的母雞要是下個蛋,那都是舍不得吃的,得留著去集上換鹽換米啥的,誰舍得給孩子吃啊,再說了,那會的雞啊,誰還有東西喂啊,都是放了讓它自己刨點野食,下那蛋啊,有一半是空的,現在想想那會的雞也真遭罪啊...”

這個老頭不是雞就是羊的,這要說到什么時候啊,不過這回我沒好意思打斷他。耐著性子聽他嘮叨

“后來也怪自己饞嘴,就趕著羊跟他去了,那會兒,東山上是個亂葬崗子,誰家死了人了,席子一裹就扔那去了,那地兒有不少狗子專門等著吃死人肉,吃的眼珠子都是紅的。

哎,也別說那些狗,怪可憐的。那時候的人都吃不飽,誰還有東西喂狗吃,把個狗餓的皮包骨頭,走路都打晃。有的餓的不行了,躺墻根上,來個人它不能跟著跑了,還沖人搖尾巴,可是搖尾巴有啥用啊,誰有東西給它們吃啊。”老頭重重的嘆了口氣。

這回我聽的也心酸了,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又遞了一根煙過去。

老太太笑著說我倆“你快說吧,少抽點煙,看你爺倆抽的一屋子煙。”老頭抽了兩口煙“那會還沒到那歪脖子樹呢,就遇到好幾只狗子,眼珠子都是紅的,一看就是吃了死人肉的,沖著我倆就來了。死柱子一看不好,蹭蹭的就上了樹,把我給撇下了,我可不能上樹,我還趕著羊呢,這羊要是讓狗吃了,回去我爹非得剝了我的皮不可!不過這么一些瘋狗,我可是打心眼里打怵啊,嚇的腿都哆嗦了”

老人的眼神有點朦朧了“忽然,我看到跑在最前頭的狗子眼熟,很像是村西老畢家的“來福”,老畢開春時病死了,就沒人管它了。我就喊它“來福”。它停下了,歪著頭看著我,它還記得我哩”。

“可是后面的幾只狗可不管,上來就要咬我的羊,我拿棍子就打,它們沖著我就來了。忽然來福汪汪叫了兩聲,調頭就沖那幾只狗去了,跟那幾只狗咬在了一塊兒。我知道它是在護著我呢。我當時嚇傻了,眼睜睜的看著那幾只狗咬來福,后來來福腸子都被拖出來了,還護著我不肯跑。直到最后站都站不住了還死咬著一只狗的脖子不松口,那血啊,流了一地呀”

“大爺,它為什么要護著你呢”我忍不住問道。

“哎,我想可能是它還記著那半碗羊”。

“什么羊?”我追問。

老頭用長指甲掐滅煙頭。“那年春天我放羊時遇到來福躺在井邊的草堆下面,起都起不來了,餓的呀,我偷著擠了半碗羊給它喝,它就記住了。半碗羊它到現在還記著。真是條好狗啊。關鍵時候救了我的命。這狗啊有時候比人有情義啊,你對它好,它永遠都忘不了。”

“那后來呢,來福怎么樣了?”到現在我已經不再單純的關心那條“龍”了。開始關心起來福這條義犬的命運來了。

“還能怎么樣,死了唄,那幾條狗把來福咬死了,齜牙咧嘴的就沖著我來了,后來忽然全都哼唧著夾著尾巴跑了,我正納悶呢,只感覺身邊“呼”的一陣風,一個黑影沖著我的羊就去了,我定神一看,就看見龍了,嘴里還叼著我的一只羊。柱子嚇的“哇”的一聲就從樹上摔了下來。我那些羊都嚇呆了,都跪那一動不動了。”

“龍長什么樣?”我問道。

“跟長蟲差不多吧。不過要大,真大啊,當時是盤著的,多長不知道,能有這么粗”老頭用手比畫著,“粗細比水桶還粗,綠了叭嘰的,渾身冒亮光,也不知道活多大歲數了,頭上還長著紅紅的大冠子。”

“有爪子沒?”我追問細節

“沒看見有爪子,當時是盤著的,反正上半截沒有。”老頭自己動手開始卷煙,我掏出煙盒,一看空了,捏扁扔了。

“后來怎么樣了,它咬沒咬你?”

“沒有,我就這么直楞楞的看著它,它咬著羊沒看我,那倆眼珠子是白色的,跟石頭蛋子差不多的顏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呼””的一下就走了,你就看遠處那樹啥的噼里啪啦的就往兩邊分哪。那勁可不是一般的大。

“再后來呢?”我感覺意猶未盡

“再后來我回過神來,過去扶柱子,他腿摔斷了,還尿了一褲子,我也尿了。我扶著他,打著那些羊就回村了,我倆說遇到龍了,大人都不信,我爹叫上莊子里的幾個大人要一起上山找羊,我不讓他們去,他們還以為我倆撒謊非要去,我沒辦法就叫他們要是看見來福時把它埋了,我爹給了我一巴掌,說回來后把我埋了。”我和老太太都笑了。“再后來呢?”我還不過癮。

“后來就沒什么了,我爹他們天黑了才回來,也沒找著羊,不過找著了來福把它埋了,回來后也沒打我,只是陰沉著臉讓我以后千萬別再去東山。”

“你爹那臉啥時候不陰沉啊?”老太太從旁邊蹦出一句。估計年輕時這公爹媳婦的關系也不是很好。

“你爹死的時候他不陰沉。”老頭也不是善茬。

我眼看情況不好就沒話找話的問了句:“還有啥?”

老頭想了半天“沒啥了,就是從那開始落下個病根,老尿炕,直到她過門才慢慢好了。嚇的啊,都是嚇的。”

“那以后你們還有人再見過它嗎?”我還想了解的更詳細一點。

“沒有,再沒聽說過有人見著它,后來日本鬼子就來了,就把山封了。國軍把鬼子打跑了,再后來就是你們共產黨把國軍打跑了。”

我沒好意思糾正他“國軍”的叫法,隨便他怎么叫吧,反正我知道是國民黨就行了。

這時候一直不怎么說話的老太太開腔了“沒見過?沒見過,胡三網怎么瘋的?”

“胡三網是誰?”我問道。

老頭給我卷了一只旱煙,掐掉嘴,遞給我,我點著抽一口,嗆的要死,勁真大。

“胡三網是我莊上一個打魚的,跟我是本家。”哦,我到現在才知道老頭姓胡。

老頭接著又給自己卷了一只,點著后才開始接著說:“胡三網本名叫胡坤山,他打魚可厲害,每天撒三次網一定能抓到魚,時間長了,都沒人叫他名字了,都叫他胡三網。

六幾年天災,人都挨餓。三網見不得別人挨餓,再說了自己還有六個孩子得養活,就天天下河撒網,捕到魚后自己留下一些,大部分都分給了莊上的人了,開始那幾年還行,后來實在是捕不著什么了,就想起東山那兒有個小湖,說這么多年了沒人去,肯定有不少魚。于是就跳墻進了你們部隊,那會兒還沒扯電呢。”

我笑了笑沒說什么,看的出來我們部隊把山圈起來,地方群眾還是有些意見的。

“他白天不敢去,怕被抓住了槍斃,就晚上去了”

我苦笑搖頭,跳墻進來抓個魚還槍斃,那比偷顆白菜用炮轟還夸張了。

“結果半夜時分,他鬼哭狼嚎的叫喚著回莊了,我們出來一看,他光著身子,衣服不知道脫哪兒去了,手里還抓著半截子撒網。跪在村口面向東山那塊不停的磕頭,說是自己抓魚太多造孽了,龍王要爺懲罰他,以后再也不敢了什么的。我們把他送回家,第二天就瘋了,一聽見別人說魚或者龍,他就犯病。他雖然瘋了,大家還念他的好,東一口西一碗的,再說那會日子已經比前幾年好過了。所以也沒餓死他家里人。

我剛想接口,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號聲。

“小伙子,你們部隊吹睡覺號了”老頭這么大歲數了,耳朵倒挺靈。

我再一聽,真的是熄燈號,趕忙跟老人道別,再次拜托他們照顧好我的犬,匆忙的就跑了回去。

我躺在床上,把自己晚上跟兩位老人的話捋了一下,發現有三點比較大的收獲。

一,我現在幾乎可以確定前幾天在東山那個墓穴里遇到的是“龍”,就算不是龍也應該是活了有些年頭的蛇形動物,但是不是蟒蛇,一來北方氣候不適合蟒蛇生存,二蟒蛇是不會有冠子的!還有就是它沒有故意傷人的記錄。

二,好心有好報,不管是對人還是對動物!

三,結婚能治尿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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