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唱這歌,紀倫不知道,自己的記憶還不完整,只覺得有些憤怒隨著這歌而發泄出去。
“這是一片廣袤土地,大河沖積平原,不知道海倫你家鄉是歐陸還是北殷洲或南殷洲……”
“北殷洲的西部還沒有開發,南部你可能見過大平原農田,歐陸的話也就是石頭灘的爛地,東歐有著大草原,南殷洲有著密密麻麻的熱帶雨林,溫帶高原……”
紀倫說話語速特意放慢,這時又停下來,給文盲蘿莉一點回想時間,繼續:“你在黑洲成長的可能性要小些,寒帶人種的膚質粗糙,易損,容易曬得成小麥色……你的皮膚還是比較細膩,有東歐或中亞血統?”
一身藍白條紋睡衣的小海倫抱著小白貓,懵懵地點首又搖首,冰藍色大眼睛無辜看著紀倫:“布……吉島。”
車輪撞在石頭上,劇烈顛簸了兩下,后座的大包裹搖晃兩下,小白貓冰藍色的貓眼也看向紀倫:“喵……喵喵”
紀倫無語地看了一眼后視鏡,覺她們身上微妙的相配——同樣的冰藍,同樣的雪白,同樣的幼小,讓車后座上的這一蘿一貓相印成趣,畫風協調的美感,長途車程也似乎變得不那么單調。
“包裹太高就拆開,重的東西放一點到座位下面去……對,手槍遞給我,那捆手雷放下去,小心點……衣服拿出來可以蓋在身上御寒,好了……覺得累就睡一覺,到地方了我叫你們。”
“嗯”
“喵”
紀倫搖搖首,收回視線看向前……這個時代道路設計筆直單調,很容易造成人的注意渙散和瞌睡的事故,又開了一段路,習慣摸出煙盒里的煙,又拿起火柴擦亮,目光掃見后視鏡里沉睡的蘿莉和貓,又停住手,直到火柴的微光消失,煙放回盒子里,手指閃過一抹光亮。
整個車內,聲音不斷褪去,車輪滾過沙石聲都漸漸平復,車廂里陷入寧靜,只剩下蘿莉和貓的呼吸聲。
“呵呵!”直到這時,紀倫才允許自己笑笑,開著車,但一卷紙自包裹里飛出來,垂在了玻璃上,字跡清晰可見。
紀倫一字字看去,似乎是深情的情書,把它們牢牢記在心中。
“我怎能不尋找你們。”
“我怎能不給予你們應有的回報?”
突然之間,紀倫滿是回憶,很想要個機器,什么機器忘記了,只記得它會唱歌,帶著自己心情一路前行。
大批軍警列出了禁區。
夏恩上尉的軍車到了,下去后,沉著臉。
“長官!”夏恩代表警察營向一個官員敬禮,而四周有不少警察在嘔吐。
官員沉著臉,沒有說話,只說:“你自己看看。”
夏恩踏著腳步進入,看見的就是橫七豎八的尸體。
“營長,樓梯上兄弟大部是背后槍殺。”有檢尸官說著。
夏恩看了上去,是背后槍殺,開槍果斷而神準,而現在檢查的是一個少尉,他怒睜著眼,表情還帶著不可相信,但額上一個血洞,左手拔出外套下匕首,似乎想臨時反擊。
但子彈自額穿過,額上彈孔很小,但后腦炸開一大塊,血肉和腦漿飛濺在樓梯上,難怪看見的警察嘔吐。
樓梯上最后一人側躺在地上,這士兵非常年輕,二十歲不到,臉色蒼白,消失了一切血色。
樓內異常靜寂,只有壓抑的嘔吐音,還有偶然滴血聲。
再上去,只看了一眼,夏恩都臉色一變,平息了一下心情才繼續看——很明顯,十幾人沖入,但手雷炸開。
四周墻壁、地板沾滿血、腦漿和內臟碎塊,腥臭味充溢了空間,感覺宛是進入了一只巨獸的體腔內。
有人遞上了香煙,夏恩不哼聲接過,大口抽了起來。
對方也一樣。
良久,夏恩問:“你怎么看?”
“還能怎么看,看情況,是我們的人接到線報,這家伙就帶人來了——三十多人,一個排。”
“結果看情況是撲了個空,然后被人反襲擊了。”
“外面軍車殺了二個,刀殺。”
“到了樓梯是背后槍殺,開槍非常快準,幾乎一槍一個,要不無法解釋沒有人能轉身反擊,這排長想反擊,結果被殺了。”
“上面沖入的人似乎遇到了手雷陷阱,幾乎一鍋端了。”
“這和下面樓梯應該同時進行。”
“典型的軍人的風格,快、準、狠,沒有半點憐憫。”
夏恩點了點首,暗暗想著:“我能說,紀江上校,你把兒子培養成這樣合格的軍人么?”
“軍人本職就是殺戮。”
“希望我們給的情報,對你有用,在盧侯境內,興起殺戮吧!”
“這就是我們期待的事。”
費管家逃亡到申侯境內后隱居地點
夕陽的余輝中,風塵仆仆汽車停在一座小鎮,并不是云霧鎮,紀倫坐在車上,翻了翻伊侯的資料,上面寫著紀府的老管家費宏已搬家很久了——有人上下打點買通了關節,花大錢贖買,費宏就得到保釋,在風頭過去后連夜搬到了這里。
紀倫就一陣無語,這個時代諸侯,果爛得篩子都不如,里通別家疑犯都可以花錢買走,還有什么買不到?
“不過,也虧得是篩子,伊侯也同樣可以查到費宏在境內的隱居點……”
看看這個邊境小鎮,是與盧侯邊界不遠的城市附庸衛星鎮,下車后找了幾個路人詢問,幾年前還不是這樣,但隨盧侯擴張,鎮上氣氛也緊張起來了。
夕陽最后一縷光輝消失在西山,天色淡紅到深藍的過渡,層層渲染。
一身藍白條紋睡衣的小海倫抱著頭上灰色毛線帽,不讓帽子掉下來,就這樣仰首看著天空壯觀廣闊的光暗,紀倫回來看到她矮小身影的卑微姿態,又一次感覺到她是黑暗里一根孤單的小草……
“老師?”
“給你帶了吃的,你最愛的醬肉包。”紀倫拋給她一個油紙袋,坐在駕駛座上閉目養神:“不用遞過來,我沒做完事,不吃。”
“哦。”
幾個小時,夜幕漸深,鎮上有黑皮警衛牽著狼狗巡邏,警惕防備著可能的敵人探子滲透,突聽到小巷黑暗里有聲音,狼狗沖著小巷里面狂吠,不由就舉槍緊張喊:“什么人!出來!”
“喵”一只小白貓在暗影中走出來,冰藍色貓眼盯著狼狗,警衛松了口氣,拽了拽狗鏈:“一只貓你就叫……還當你撞見老虎了……”
“汪汪汪汪……”狼狗還在夾著尾巴狂吠,似乎是遇到了猛獸天敵。
“啪——”
金屬破空聲在頂上響起,這警衛才略抬首,沒有看見什么,一根短矛自天而降,在警衛頭頂貫穿!
“噗”,短矛釘入數尺,這警衛一聲不哼,就撲在地上。
紀倫在黑暗中出來,這見這警衛頭頂上的短矛,漸漸消失,而本來狂吠的狼狗,這時夾著尾巴連嗚咽都不敢,帶著松脫的狗鏈一溜煙逃沒影了。
紀倫繼續向前,來到一座豪宅別墅前,小海倫亦步亦趨跟在后面不遠,懷里抱著小白貓,仰首看看別墅里燈光,這是一幢中西合璧的別墅,有著讓她熟悉而又奇怪的感覺。
“你在外面放哨。”紀倫對她說,頓了頓,交給她一個手雷:“給你防身,這次別亂玩,里面有個要活捉。”
“是,老師。”
小海倫點首,抱著小白貓跑進角落,她的體型很容易隱藏,戰場上很實用,轉眼就消失不見。
紀倫一個翻身攀上陽臺,推開門簾閃進去,雙手交叉舉著兩支手槍,快速而安靜地走過走廊,目光掃過兩面的房間,一個年輕女仆在側面房間里出來,抱著一堆換洗衣服,正好與紀倫當面撞見。
這女人就不是什么勤務兵,只是平民,見到兩只黑洞洞的槍口立刻大叫:“不要殺我……”
紀倫一手將槍口插進她嘴巴里,堵住她的叫聲,腳步不停頂著她一路穿過走廊,一只手槍對準走廊房間,一扇扇門不斷晃過去……都沒有人。
“費宏不在家?”
女仆含著槍嗚嗚著無法說話,改為上下點首,淚水在眼睛里涌出來,哭了。
“別哭……好,謝謝。”紀倫壓著她來到轉角的洗衣房,詢問她一些情況。
“我是新來不久,知道的也不多……”女仆哆嗦的說著。
紀倫舉起手槍,女仆立刻就崩潰了,竹筒倒豆子一樣說出她知道的一些情況:“費老爺是個很有錢,兩年前來到我們鎮買下這幢豪宅,每半年都會辭退舊仆人,換一批新的,似乎很不放心什么……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我們仆人之間八卦,也知道了一些。”
“聽說費老爺有個孩子就讀于侯爺……哪位侯爺?就是申侯軍校,訓練刻苦,成績優秀,軍中實習期幾次出擊都很勇敢,槍法百發百中,善于謀略策劃,作申侯嫡系的門生獲得了很好待遇……費家已是鎮上有地位的大戶人家。”
紀倫一言不發,目光專注盯著她:“繼續說。”
女仆沒見過如此眼神清亮而凝聚的人,仿佛面對正在狩獵的猛獸,害怕得大氣也不敢出,小聲:“不過隱聽客人說什么……做過別人的管家,出賣主家,卷款逃跑,為此在盧侯牢房給關過一年,后來用錢買通關節免于刑罰,還有就是和申侯緩和關系,費老爺作申侯門生的眷屬就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