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紀倫翻身下來,糾正了這只文盲蘿莉的口音:“是貓,不是喵,她叫蘇小小眉。”
小白貓歪著腦袋,打量著蘿莉,跳在她的腳側,蘿莉有些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她,小白貓又喵了一聲,紀倫按亮了燈,看見這幕有點奇怪:“你竟可以摸她小小都不給別人接觸。”
“喵喵”小白貓搖晃著鈴鐺。
“叫也沒用,我聽不懂貓語”紀倫查看了下廚房,發覺有幾個肉饅頭,聞了聞,還沒有發霉,就立刻蒸了。
紀倫和蘿莉都餓慘了,狼吞虎咽,唯小白貓“喵喵”表示不屑,紀倫也不去管它,吃完,就拿著毛巾和襯衫進了浴室,這里沒有沖水設備,但有燒水設備,燒了水,又說:“你先洗吧,毛巾和衣服在籃子里,肥皂在架子上,水給你放在浴缸里了。”
蘿莉抱著小白貓,坐在陽臺上看外面的雨幕,也沒有回望,背對著紀倫,搖搖首,灰色毛線帽頂尖的兩團紅色絨毛團來回晃動著。
“不洗?那我洗了”紀倫看了看她的矮小背影,無所謂進浴室,洗聲音很快響起,不到五分鐘就出來了,披著大塊浴巾走進主臥:“牙刷在洗手池上,藍色我用過了,你的是紅色一支,知道藍色紅色?小房間給你,早點睡覺。”
砰的關上門。
“喵”小白貓抬首看著蘿莉,伸出爪子去抓她頭上帽子的紅色絨毛團,帽子拽落松脫,蘿莉下意識捂住帽子,瞅了瞅緊閉的房門,身體又放松下來,遲疑了下,抱著小白貓向浴室一步
主臥室里,紀倫閉上眼睛,霧氣涌出鋪滿了床上,隔著門傳來外面嘩嘩暴雨聲,和浴室里很輕微的水聲,還有尖利的貓叫聲,那只文盲蘿莉不會把貓也洗了吧
這樣模糊想著,片刻后陽臺風鈴響過,霧氣中嗅到若有若無茉莉花香,不由安心睡去。
一輛小車急剎停在距離不遠路口,軍官進了藥鋪:“喂,看見異常人經過嗎?比如說是一支車隊咳咳”
“沒有客人。”柜臺后年輕伙計撥著算盤,頭也不抬:“大雨天也看不清楚車,哦,想起來有幾輛車開往江邊”
軍官揮手要走,忽的停下腳步,狐疑:“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咳咳,你們這個招牌?”
“長官記得沒錯,張記藥鋪是有不少分店,遍及高州、明州、滑州您受寒了,要不要來一份柴胡當歸?”年輕男伙計露出一個微笑。
軍官莫名看了伙計一眼,揮揮手,重新上了小車,駛過路口向江口而去,在后面的張記藥鋪,燈光熄滅,活動門板拼回,打烊了。
第二天醒來,已是雨過天晴,雪白陽光透過陽臺落地帷幕照射進來,房間里一片溫暖。
紀倫拉開帷幕走到陽臺上,就看到隔壁陽臺蘿莉已在了,灰色毛線帽子下一抹金色頭發,在陽光里熠熠生輝,且穿著與她身材不合寬大襯衫,袖口、領口、頸后的肌膚都是雪白,與她懷里抱著的小白貓相比,都分不出誰更白。
聽到隔壁動靜,蘿莉雙手抱住頭上帽子,跑回了她的房間,在她甩動纖細雙腿后面,失去懷抱小白貓在半空中甩了甩尾巴,輕盈落在地上,不高興地叫了一聲:“喵喵”
紀倫:“”
文盲蘿莉的真相終于清楚了,她是個洋人小女孩,不會寫漢字,口語不標準,都很正常
紀倫有些頭疼地揉揉眉心,抱起蘇小小眉去到隔壁,坐在床側椅子上,看向床上蜷縮著的金發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布吉,島。”蘿莉來來回回就這么幾句,幾乎什么都不知道,名字也忘記了。
“傷了腦子么?”紀倫一陣無語,看到這小女孩緊張樣子,想了想,將小白貓放在她床上,轉身出去買早餐蘿莉抱起小白貓,舒了一口氣。
片刻,注視著蘿莉狼吞虎咽吃早餐,紀倫說:“你得有個名字作偽裝嗯,金發,放我想起了我的一個副官給你起個名字,就叫海倫吧小海倫,覺得怎么樣?”
“海倫”蘿莉喃喃了兩聲,神情歡喜,點點首。
之后的交流和檢查,就發現小海倫不僅僅失憶,還有粗暴激發潛能留下一些內傷,紀倫給她治療了法術內傷,小海倫則是拿出一罐,給紀倫后背涂藥,看到傷痕累累的觸目驚心,她的手指也不由放得很輕很柔。
紀倫赤果著脊背趴在床上,雙手抓著一把槍反復拆裝,問她之前一些經歷,基本就是這三年,入獄前就是一片空白,不由無語:“那你能干什么?”
小海倫沉默了一會兒,低首:“我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服,不識字,不會唱歌,不會笑”
紀倫:“看得出來。”
小海倫努力想了想,又說:“我會倒水,會掃地,會開槍”
紀倫雙手頓住,遞給她,就見小海倫一轉槍口,手指輕撥保險,對著窗外啪啪啪連著三槍。
紀倫差點嚇著了,意隨念動,只見槍聲突啞了,唯有子彈滑出霧氣,穿透窗口,對面房間三扇窗戶破碎,燈光接連打開,一個絡腮胡男人赤果上半身探出窗外,對著街上怒吼:“哪個孫子扔爺爺石頭”
小海倫循聲移動槍口,準星對著那個男人,手指扣下扳機,紀倫一把按住她的手,差點沒控制住:“力氣不錯,可以松開了怎么學會?”
“醫院里趴在叔叔阿姨后面,有人過來發武器,每人一支槍一個手雷他說我太沒給手雷要現在學么?”小海倫伸手指向桌上的手雷。
紀倫:“”
“我可以跟你學,別趕走我。”小海倫說著。
紀倫嘆了一口氣,說:“不怕死就跟著我吧,忙完這段時間幫你找找父母”
幾天后,一份報在門縫底下紙送進來,小海倫拿著送到紀倫房間:“報紙。”
“謝謝,誰送來的?”紀倫低首翻閱報紙。
“布吉,島。”小海倫搖搖首,摸著懷里的小白貓,小白貓也搖晃著腦袋:“喵喵”
紀倫沒看到這人貓互動一幕,第二版小塊豆腐大小的新聞內容吸引了他注意:“一小撮梁山余孽劫走了植物人狀態的英雄紀倫,盧侯誓將打擊這種恐怖行為,特別行動處少將謝庭樹發言,軍方的腳步不會停下”
版面足以說明關注度,姐弟受關注程度明顯已不多了,報紙上一卷形勢圖,則讓紀倫怔在那里,原來這三年間,盧侯勢力擴大了整整二倍有余,難怪照片上那樣的英氣逼人。
“哼哼,按照相術,已有蟒紋了啊!”
“老盧侯當年擁兵數十萬,也有蟒紋,但終受制于大魯朝,時到現在,盧侯擁有十三郡,兵十萬,雖不及先代,卻幾乎是私有。”
到了稍晚些時,巫家三姐妹過來,和紀倫說了些話,解答報紙上一些問題,坐在那里等著,不多久又有一個年輕伙計敲門,恭謹:“伊侯座下的杉先生,想請大家去一趟。”
“我們沒有惡意。”三姐妹在旁邊陪著笑臉,生怕紀倫暴走,紀倫無語,穿上外套站起身:“去吧”
車子兜兜轉轉,可以看到城里有著路障和崗哨,而伙計神奇換裝成軍人,甚至和許多巡邏軍警打招呼,穿梭其中,逐漸來到某處。
這是一處有名的青樓,周圍還有一小片林子,里面的花園。
廣場上停著上百輛車,偶也有人拉車,里面分布著精致的小樓,二到三層不等,每層都可以擺下十幾個飯桌。
這里是窮奢極欲的煙花之地,美女如云,達官商賈不惜在這里耗盡千金。
伙計并不從正面進入,熟練帶著人,從側門而入,左右穿插在走廊之間,到了一處半圓的拱廊,拱廊上一塊云紋黑匾寫著“閑風”兩個金字。
“蘭姐,開門吧!”
這時是下午了,下午的青樓最平靜,客人們玩了一晚上,醉的醉,睏的睏,在中午前后都會離開。
姑娘被客人折騰一晚上,白天要睡覺,準備迎接又一個夜晚。
只有廚子、傭工在收拾著。
在這種氛圍中,一個女人開了門,只見臺階向下,首次看到了干凈地下室不過只掃了一眼,就看見了槍眼。
“是機關槍眼。”紀倫看了沒有說話,沿著臺階而下,又是地下走廊,經過一層時,看到一個啞巴男人正用手勢和人筆劃交流,紀倫神情微凝:“受刑?”
“哦,他是個特例。”伙計竟然還是個上尉,看了簡單介紹了一下,說這個男人曾泄秘而被割了舌頭。
再前進,碰見兩個受訓者在互相攻擊,動作凌厲,打法兇狠,雖沒有武器,但已經見了血。
小海倫看著這些,呼吸有些急促,拽緊了紀倫的衣角,一直怯怯的巫山路見到,反是蹲下來,柔聲:“不要害怕,這里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