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港口
桅桿林立,游弋如鯽,川流不息,很多還是風帆船,但也有機帆船,森林的樹梢一樣,冷峻刺破灰蒙蒙的蒼穹。
嗚嗚輪船汽笛聲拉長在港口上空,這種輪船,每層可以擺下十幾圍大飯桌。
輪船代表著浮華,江水渾濁泛黃在船舷下滾滾過去,乘客很多發出驚呼聲,還有孩子稀奇奔跑在輪船的上下層,這個時代,完全蒸汽動力的輪船還并不多見,在歐陸也是優先改裝軍艦,在華夏大地上更是稀罕事物,船上許多乘客基本都是第一次乘坐。
舷板收起來,小汽車停在輪船的底層船艙,苗輕云推著少女輪椅來到頂層甲板,視野開闊了些,但還是灰蒙蒙天空,似乎是少女的憂郁。
苗輕云小聲:“相思別難過了,吉人自有天佑”
“不,沒有什么天佑有就不會有華夏黑暗沉淪,我以前信這一套,但是現在產生懷疑”十歲少女抱緊她的銀色筆記,目光陰郁:“弱就是原罪落后,就要挨打沒有救世主,人只能靠自己。”
后面的幾個人面面相覷,有人咳嗽一聲說:“相思小姐不用管那么多,你只要做個富家大小姐就可以了有危險,我們會保護你。”
苗青云聞言側目,看了看她們身后,還是同樣的配置不減,兩個女兵與男女兩個術士常備,一隊士兵臨時護衛,很優渥待遇。
“你說的對。”少女露出一個笑容,目光沒有溫度這些,算是什么呢?
她不要這些所謂待遇,只要弟弟平安回來只要一家人團圓。
而一切都變成鏡花水月的可望不可及。
在頭等艙里放下行李,兩個術士很嚴格限制紀相思的活動,不許亂走,理由也很光明:“相思小姐的腿不便,遇到危險不易反應,自我保護弱。”
苗輕云神情微惱:“保護是你們的責任!”
這一起爭執,兩個術士神情變得冷冷:“不要以為你是老資格,再廢話就撤了你!這不是你紀府,是特別行動處!”
苗輕云目光憤怒:“你們清洗掉紀上校舊人,都當了謝庭樹家仆了是吧!別以為人人都是傻瓜”
術士臉色漲紅,手摸在槍套上:“是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能給你家小姐前朝小姐的待遇,已經是謝上校開恩!”
“輕云姐,不用多說。”十歲少女招手讓她回來,保護下自己人,更清楚當前處境,還有對弟弟憂慮,火焰在心底熊熊燃燒著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謝庭樹!盧侯!王孫塵!梁侯你們一個個都等著!
在船上過了幾天,偶然放風時沒錯,十歲少女用囚犯來形容自己,且處心積慮思索如何扭轉處境,就在這時,她又看到了一對洋人夫婦,還有個金發小女孩
片刻,這個金發小女孩過來,仰首端詳這個比自己稍大點的女孩,甜甜一笑:“姐姐,是你救了我,對嗎?”
“嗯?”紀相思抬首看看,甲板洋人夫婦正在向著這打招呼,就微笑點首。
“跟我來”
兩個術士要攔住,見是洋人,看起來還很有身份的樣子,就面面相覷。
紀相思看了兩人一眼,低首對金發小女孩說:“好啊,要做什么呢?”
“有個禮物給你!”金發小女孩好奇地看了看她的輪椅,學著苗輕云一起推著車,女術士突神情微動:“她身上有靈力反應!”
“是術士的胚子啊,北殷洲不叫這個,叫女祭司。”另外一個男術士端詳著小女孩的背影,看了眼洋人夫婦,低聲問女術士:“那個孤星共和國你聽說過么?”
“不知道,可能只是小國,你看男商脖子紅紅的,風吹日曬,手腳粗壯一看就是泥腿子出身,但誰叫人家是洋人,就算小國,能有領事館也不是我們惹得起”女術士說著,看了一眼那個年輕美麗夫人,酸酸:“這女人,一定是看人家有錢,才倒貼上去。”
男術士沒有理會她的酸話,皺眉思索著。
在兩個術士的視線外,金發小女孩推著輪椅到轉角,將紀相思帶到一個艙室前,跑進去,又跑出來拿著一件閃閃發亮的東西:“一個紫水晶幸運符手鏈!媽媽送給我的,姐姐帶上它,希望它能實現你的愿望”
“愿望么?”紀相思神情有點復雜,順從金發小女孩期盼,帶上紫水晶手鏈,映襯著潔白肌膚散發著光暈,她想了想,取下自己的紅豆手鏈和小熊吊墜一起送給蘿莉:“咱們交換,這個也是姐姐經常帶著,就送給你了。”
“小熊好笨好可愛紅色的珠子又是什么?”
“它叫紅豆又叫相思豆。”紀相思將紅豆手鏈帶著小女孩的手腕上,調節著圈數和尺寸,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海倫!我的名字是海倫,姐姐呢?”
“紀相思或按照你們的習慣,是倒過來叫,相思紀紀是姓”十歲少女耐心十足解釋,對跟著過來的小海倫父母微笑點首致意。
小海倫拍手,瞪大眼睛:“姐姐有姓,是貴族么!”
“呃我們很早就有姓,沒有什么貴族。”紀相思發現自己很難解釋這個文化問題,尤其對方是個小女孩,倒小海倫的父母都是露出會意笑容,明顯比較熟悉這片土地文化了。
小海倫一頭霧水,有些生澀念了幾遍名字,又抬起手上的紅彤彤珠鏈,低首嗅了嗅:“相思豆?是什么豆子?味道好么?”
“思念一個人味道是甜蜜又苦澀。”紀相思輕聲說。
“姐姐的情人嗎?”小海倫興致勃勃地問,她成長的文化氛圍不同,這方面一點也不害羞:“他英俊嗎?”
紀相思微怔,露出一個笑容:“不,是家人應該算是英俊吧,他是個年輕的少尉。”
嗚嗚的汽笛聲,狹窄船艙里,小海倫的母親阻止了女兒進一步探詢,而十歲少女的笑容依舊溫柔,又帶著思念。
這落在苗輕云的眼中,覺得像極了她的母親蘇細眉,紀家兩代人的命運似又重復的輪轉,不由有些嘆息,看看舷艙上掛著日歷,天子歷3062,十一月三十還要三年,三年后,又會是怎么樣的物是人非?
白色的水鳥飛過舷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謝庭樹用午膳,簡單挾了幾箸吃了,就起身踱出,心思重重,這時,一個少校上前敬禮,說著:“處長,按照你的吩咐,云霧鎮直接用電報過來了。”
說著,舉了一下手中文本。
“唔。”謝庭樹神情有點恍惚,沒有立刻去接,回到里面。
少校就直接稟告:“處長,軍方第三十九連進攻,結果十分鐘全死了,尸體都不見了,根據觀察術士的記錄,出現了大規模兩界重疊現象。”
頓了一頓,又說:“規模遠超過特別處的記錄,就算是紀上校,也算是星橋界的高手,但規模和持續時間十分之一都不到。”
謝庭樹問著:“后面呢?”
“是,后來果如處長所料,重疊后,紀倫不但靈力,連龍煞都處于低潮,破入門后已經昏迷,順利關入籠子,已打了藥劑,六個小時內絕醒不過來。”
“善哉!”謝庭樹這才露出一絲喜色,松了一口氣,說著:“果是天佑主上。”
短暫喜色過后,又轉成沉痛:“哎,紀上校一生忠勤,本來不應該這樣對待其子,但帝國兵器關系國運,豈能婦人之仁,就算紀上校活著,想必也是這樣處置,現在之計,唯有善待其女紀相思了。”
善待和控制紀相思,這是防備萬一帝國兵器失控的最后武器,新進的情報科少校自心領神會,佩服之余,又自覺根基淺薄,又有盧照月虎視耽耽,連忙說著。
“處長英明,而且此子桀驁不訓,屢犯軍法,按照軍法本應處死,現在留有性命,能為主上和帝國效忠,這是修了十輩子的福份!”
“不過也唯有處長,運籌帷幄,一舉泄了龍煞,還能掌控帝國兵器,兩全其美紀上校都遠不如您啊!”
這是奉承,也是真心話。
謝庭樹聽著,“嗯”的一笑,這話,以前自會呵斥,但這時少校說的這些話,真正是戳中了心,卻也笑納了,靜待少校說完,才笑著:“你這話有點過了,我只是個執行人,一切都是主上英明,運籌帷幄,宏福浩大。”
說到這里,突聽外面一陣腳步響,一人已進來,低聲說著。
“什么,車已到了城外關卡,這樣快?”謝庭樹有些驚訝。
“是,事關重大,車一路飛快,中途完全不休息,現在已經抵達城外,請示怎么樣處理。”
“紀倫既已擒到,怎么辦,要等主上吩咐辦理。”謝庭樹立刻起身:“我這就去請示主上你跟我去!”
這少校見謝庭樹在這時還謹慎小心,謙虛恭謹,不由暗暗佩服,聽到命令,大聲的應著:“是!”
大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