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聞燕國雁春君之名,今日得見,頗為有幸,請!”
雖同為封君,但己身為大國之君,其為小國之君,地位豈能等同,單手虛扶一禮,指著下首右側的條案,那里已經擺置諸多酒水之物。
“道武真君說笑也,得見閣下,是我之幸事。”
“數年來,道武真君經緯謀略無雙,屢有大功,以賞封君,秦王倚重多矣,若姬德知曉閣下早來薊城,當盛禮相迎。”
再次拱手一禮,而后,歸于一旁的條案之后,身后靜靜跟隨著一位黑衣勁裝之人,修為不弱,鋒芒內斂,宗瓊入座另一處位置,侍女近前,酒水先行。
雪姬靜靜的接過先前那侍女之責任,秀手輕執玉壺,美酒而落,雙手持之,遞至大人跟前,對于廳下的那人,自己也是有所耳聞的,乃是如今燕王的親弟弟。
自從燕王不在理會朝政之后,此人的權柄愈加之重,整個薊城之內,無人可以擋其鋒芒,據宗瓊姐姐所言,雁春君曾有意讓自己前往其府上一舞,不過被姐姐直接拒絕了。
看得出,這雁春君于大人還是敬畏多些。
“我本潛行諸夏,一覽風華,若是大張旗鼓,只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數月前的齊國臨淄,便是有幾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近前。”
“比起齊國臨淄,薊城這里倒是安靜許多,可見雁春君治理之功勞!”
燕王鮮少理會政事,雁春君自是不客氣,縱覽薊城內外大權,除卻軍將之權以外,燕王似乎并不以為意,其人雖貪婪好色,但一直行事有度。
從雪姬的手中接過美酒,舉杯遙相一禮,輕抿一口,置于條案之旁。
“哈哈,燕國國小民弱,城郭不出十里,治理此城,何有其難?”
“姬德愚鈍,不知道武真君邀請在下前來于此,所謂何事?”
身為整個燕國之內,地位、權勢僅次于哥哥燕王的人,雁春君對于諸夏大勢自然明了,眼前之人雖不過一秦國封君,但數十年來,燕國依附秦國多也。
再加上,近年來秦國底蘊更為強橫,更勝數十年前的秦昭襄王時期,一天下大勢初顯,無論如何,于這等大國封君,謹慎對待為上。
黝黑的面上掠過一絲好奇,舉杯輕飲一口,明亮的雙眸有意無意的道武真君身側那嬌艷之人身上掠過,可惜了,此女自己早已看上,本要帶回府中。
卻是被天上人間拒絕,不曾想,如今已經成為上首這位大人的禁臠,月前登臺演舞的時候,其人還是處子完璧,近月來,卻是風情彌漫甚多,更為誘人多矣。
雖渴求,但孰輕孰重,雁春君能夠走到今時今日,自是有衡量。
“雁春君豈不知有禍事即將加身也?”
虛空輕握,手中便是多了一只精致的藍色步搖,隨意把玩,口中其余,饒有深意的看了那雁春君一眼,以雁春君對于薊城的掌控,應該知曉城中的異動。
“這……,不知閣下此言何意?”
雁春君神色一動,頗有狡黠之感的雙眸瞇起,左右看了一眼,探尋聞之。
“難道雁春君不知道不日燕國太子丹殿下即將歸來?要知道,太子丹在燕國可是素有仁義之名,當年便是有人將其看作召公再現。”
“德政仁義治國,其人歸來之時,想來燕王也會很高興。若然那時讓其知曉閣下所謀所為,豈非雁春君的禍事?”
一側那被步搖梳攏的柔順銀發徐徐披散開來,幽香之氣擴散,感此,雪姬雙眸為之玄光而動,隨即看著大人手中把玩的步搖,秀手輕挽長發,垂落修白的脖頸之間。
于雁春君似有疑惑之色,周清沒有多言評價,無論其知曉一二,還是感知一二,都沒有關系,重要的是他準備如何做。
“閣下說笑了,自從數年前攻趙大敗之后,王兄心意闌珊,將權柄賦予我,若然太子歸來,權柄自然歸于太子,姬德為其叔父,焉敢有違召公王道。”
“道武真君怕是多慮了。”
雁春君又是朗聲而笑,拱手一禮,眼眸深處閃爍淺淺的異樣玄光,同樣頗有深意的看了周清一眼,話音誠懇,聽其言,正統的召公之德隱現。
“如此,便好。”
“記得當初還在咸陽的時候,聽太子丹提起雁春君,似是有所不滿,故而前來知會閣下一聲,既然是我多慮,那就更好。”
“請!”
不愧是近年來能夠在薊城興風作浪的雁春君,心中有恙而外顏不顯,對于他人來說,或許真的是多慮了,但神通之下,一切自顯。
旋即,再次舉杯一禮,輕飲之。
“雖是道武真君多慮,但姬德畢竟手握權柄數年,若然我那侄兒歸來,怕是產生誤會,是故,還是多謝閣下之言,讓姬德早作準備,以好交接權柄。”
“燕國乃召公王道之國,道武真君于我此恩,若然日后有姬德可以用得上的,盡管所言,萬無推辭。”
從道武真君口中知曉這個消息,雁春君的確心中忐忑,他那個侄兒什么性子最是知曉,當初還在燕國的時候,自己與他之間就不對付。
好在,他前往秦國為質子,數年來,自己也安穩不少,倘若真的歸來,怕是自己的好日子又沒了,怪不得近月來,太傅鞠武暗地行動不斷。
卻是根由在這里,感此,心中思緒萬千,黝黑的面上更是笑意綻放,舉杯一禮一飲。
“雁春君此言當真?”
“說來,我倒還真有一件小事情想請雁春君幫忙。”
周清頷首以對,自己等的就是他這個話,在如今的薊城之中,怕是也只有對方知曉那個東西的所在了,自己靈覺籠罩薊城,遍地搜尋,也沒有任何所得。
“這……,道武真君妙人也,那是自然,還請明言?”
突如其來之言,令得雁春君姬德也是神情一滯,手持的青銅尊更是還未置于條案上,就隱隱晃動,醇香之酒搖曳不已。
想來這才是今夜對方找自己的目的吧,不過,如此更好,借著此事也能夠和對方多多扯上關系,秦國的外力,可不是隨便可以借用的。
“不知雁春君可有聽聞大周王室世代相傳的幻音寶盒之物?”
不錯,今日相召雁春君前來,所為便是這幻音寶盒,解開蒼龍七宿的鑰匙之中,幻音寶盒的份量可是不輕,而且此物歷來是大周傳承之物,然據自己所知,它現在應該在燕國。
八百年前,天下初定,未幾,商朝武庚反叛,周公、太公、召公三人合力,匯同大祭司造出幻音寶盒,開啟蒼龍七宿的力量,隨即,一掃武庚的反叛,徹底定下大勢。
數百年后,幽王烽火戲諸侯,犬戎攻入鎬京,大周王室內亂,幻音寶盒在其內消失不見,此等王室重物,就是消失,也只會被有份量的人、勢力掌握。
“幻音寶盒?”
“此物的確是大周傳承之物,先祖召公曾多次提及此物,甚為愛之,當初大周東遷,此物在我燕國王室卻有出現過,而且還存在好多年,也算是燕國王室傳承之物,道武真君想要此物?”
對于這個東西,雁春君的確有印象,身為王族子弟,自是將先祖召公的事跡姬德一清二楚,當年,召公之子在燕,思念召公,聆聽樂音,提及此物。
據傳此物很是神奇,內蘊萬千樂律。
落入燕國手中之后,歷代燕王均愛之,并未返還給大周王室,以至于后輩子嗣也不敢隨意處理,就一直供奉在王室宗廟密地,難道對方所語是想要取走這個東西?
“我在咸陽有一貼身侍女,頗為擅長音律,傳聞幻音寶盒內,魔音萬千,極樂天韻,故而不知雁春君可否滿足在下之請求?”
這個東西陰陽家數百年來也是一直在尋找,燕國之內,他們肯定尋找過,估計也是無所得,觀雁春君神色,似乎知曉它的下落。
“若是百年前,閣下想要此物,姬德當即刻派人將其從密地中取出,送于閣下。但近百年前,燕國有子之之亂,王室衰頹,王宮之內更是亂作一團。”
“后來,昭王而起,復歸薊城的時候,幻音寶盒便消失不見了,一直到今日,王室都沒有任何寶盒的消息,不過現在王室雖沒有幻音寶盒,卻有仿制的天音寶盒。”
“其功與幻音寶盒一般無二,均可以五音十二律演化諸夏萬千曲子,想來可以令閣下滿意,絕影,你即刻持我令,前往王宮密地,取來天音寶盒!”
這等音律之物,的確不被雁春君放在眼中,不過能夠被先祖喜愛的寶物,能夠被秦廷道武真君特意問詢的寶物,想必有非凡之處。
但,無論多么非凡,那幻音寶盒自己都不可能給對方變出來,子之之亂,王室內的諸多寶物流了出去,其中不乏有燕國世代相傳的寶物。
雖說自己拿不出幻音寶盒,王室之內卻還有另外一個寶盒,雁春君拱手對著周清一禮,而后,從身上取出一塊行如雪花的令牌,遞于身側的那勁裝男子,吩咐道。
“是,大人!”
那勁裝加身,形體干練之人接令一禮而退,身法極快,短短數個呼吸,便是直奔城中西南王室所處區域,以完成雁春君交給的任務。
“即如此,那就多謝雁春君了。”
子之之亂,王室混亂,寶物遺失,不是沒有可能,但根據歲月長河所得,那幻音寶盒一直在燕國王室之中,然神通有感,雁春君的確沒有撒謊。
莫非幻音寶盒被燕丹藏起來了?
周清頗為不解,無論如何,暫時來看,想要從薊城拿到幻音寶盒已經不可能了,然,有天音寶盒在手,閑暇聽聽曲,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