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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生疑(第一更求月票)
第579章生疑(第一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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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盈袖實在沒想到,大晚上執政官殿下不睡覺,站在他們村頭河邊的歪脖子柳樹下等了這么久,只為了問她這一句話……
“我問你,我的命,在你心里,就只值一千兩銀子?”謝瞬顏再次不依不饒地正色問道。
盈袖又看了謝瞬顏一眼,緊緊抿住唇。
她看得出來,執政官殿下問得很認真,并不是要打趣她,或者為難她,而是真的在意這樣一個“價碼”問題……
盈袖心里有些囧。
執政官殿下是什么人?
就算是在那些天上來的人的后裔中,他也是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人。
這樣的人,卻執著地問這樣一個問題。
盈袖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說輕了,得罪了執政官殿下。
說重了,范大人該找她麻煩了……
“怎么不說話?”謝瞬顏見盈袖垂下頭,走上前一步,伸手托起她的下頜,讓她抬頭看著他。
對于謝瞬顏來說,這個世間在他眼里,無限通透,沒有他看不穿的。
他習慣對yīqiē事情把握到十足,天生萬物,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對方走一步,他就能看到十步甚至更遠的背后。
但是盛琉璃這件事,他卻看不透了。
zìjǐ堂堂帝國執政官殿下一條命,在她眼里只值一千兩銀子?
肯定不是。
她又不傻,所以背后肯定另有陰謀。
低下頭。在她鬢邊深吸一口氣,嗅到那股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繃緊的神色舒緩下來。
頭。卻沒有抬開,依然在她鬢邊垂憐。
謝瞬顏熱熱的鼻息在盈袖鬢邊徜徉,盈袖的腿腳有些發軟。
“殿下,您在小民心里,當然不止一千兩銀子,而是等同無價之寶,是不能用世間之價衡量的。而小民說的一千兩。只是說了個范大人覺得合適的價格而已。”盈袖咬著牙關死撐,將范長風推出來做擋箭牌。
反正這件事,就讓范長風煩惱去吧……
“你的意思是。在范長風心里,我只值一千兩銀子?”謝瞬顏站直了身子,若有所思地問道。
“小民不敢妄自揣測大人們的心思。”盈袖就是不接謝瞬顏的話茬,免得到時候要跟范長風對質。她可就更慘了……
謝瞬顏沉吟半晌。搖頭道:“我不信。說,你真正要的,到底是什么?”
居然沒有忽悠過去?
盈袖裝傻:“殿下為什么這么問呢?”
“為什么?”謝瞬顏微微蹙眉,“因為世間萬物,凡有用,就有價。只有無用之物,才無價。你說我無價,豈不是說我是無用之物?”
盈袖:“!!!”
這尼瑪誰的胡說八道!
“殿下。這不對!”盈袖慷慨激昂地反對,狠狠朝天揮一揮拳頭。恨不得將說出這種說法的人痛揍一頓。
“不對?”謝瞬顏一怔。
這是祖神給他們的教喻,也是他們信奉了千萬年的準則,怎么會不對?
“或者說,不全對。”盈袖抬頭,定定看著謝瞬顏那張她熟悉至極的面容,“殿下,世間萬物,有用就有價,確實是對的。但是無價的東西,并不都是無用的。”
“無價的東西,并不都是無用的?”謝瞬顏慢慢揣摩著盈袖的這句話,乍一聽覺得無理,但是再一想,似乎也說得通。
“價碼,并不是衡量世間萬物的標準。”盈袖將zìjǐ的想法慢慢講述出來,這些都是她zìjǐ從上一世身為大皇商之女大掌柜的生涯中總結出來的血淚jiāoxùn,“價碼,只是一個交換的籌碼。您想跟人交換,才會出一個價碼。但是有些東西,是別人無論出多少價碼,都不肯交換的。比如說,我的弟弟,任憑別人拿出傾國財富與我交換,我也是不肯的。還有我……娘,如果有人說,給我一筆數不清的財富,只為交換我娘的命,那是殺了我也不能的。”
“價碼,是為了交換,不是為了衡量?”謝瞬顏重復著盈袖這句話,清澈的眼底反倒漸漸浮起一陣淡淡的輕煙,罩住了琥珀色的眸子,那眸色從半透明的琥珀色緩緩變得黑沉,彷如皓月沉入大海,再也找不到蹤跡。
“是啊。殿下在小民心中,高風亮節,霽月清風,堪比無價之寶,用任何數字來衡量殿下的性命,都是一種荼毒和羞辱。不過,范大人既然心善,要接濟小民一家,故意用了這個由頭,小民也感同身受,惟愿范大人和殿下長命百歲,保我天正帝國平安和順。”盈袖趁著謝瞬顏不說話的當口,不要錢似地奉上阿諛之詞,只望他不要再追究下去。
不管怎么說,那一千兩銀子對他們盛家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謝瞬顏沉吟半晌,眼底恢復清明。
他低下頭,緩緩地,緩緩地,往下彎腰,最后停在盈袖鬢邊不遠的地方。
一只螢火蟲晃悠悠飛了過來,落在盈袖發梢,就在謝瞬顏眼皮底下。
他不動聲色朝那螢火蟲吹了口氣,那螢火蟲便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從盈袖發梢一頭扎到琉璃河里。
盈袖只感覺到謝瞬顏在她耳邊吹氣,不由大羞,伸臂將他推到一旁,嗔道:“你做什么?!”
謝瞬顏又是一怔,“一只螢火蟲落在你發梢,我將它吹走了。”
盈袖:“……”好吧,她想多了……
盈袖悻悻地蹲下身,拿起棒槌繼續捶打衣衫,不再理會這看起來怪怪的執政官殿下。
果然就算長得一樣,也不一定就是同一個人啊。
謝瞬顏本來應該轉身離去。但是他看著盈袖拿著根棒槌敲打衣衫,那衣衫都被她敲得碎成碎片,絲絲縷縷在木桶里蕩漾。不由問道:“……這衣衫還能穿嗎?”
盈袖低頭一看,才發現她把盛家的這些粗麻布衣衫都捶得稀爛了……
這可怎么辦?
她這時只祈禱家里還有換洗的衣衫,不然盛家這三個弟弟明天就要光腚了……
謝瞬顏背著手,看著盈袖將水桶里的水倒了,那些被她捶打成絲絲縷縷的破衣衫絞成一團,塞到水桶里做抹布,然后拎著往盛家小草屋的方向行去。
“以后晚上不要一個人出來了。”謝瞬顏一直跟著盈袖走到盛家茅草屋院門口。
“為什么?我們不是在京畿重地嗎?難道京城里的軍士都不能保護我們這些小民的安全?”盈袖心情不太好。但也不敢太過放肆,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謝瞬顏看了她一會兒,終于說出了一句讓盈袖心驚膽戰的話:“……你到底是誰?你不是盛琉璃。”
“你胡說什么?我就是盛琉璃!”盈袖按捺住心頭的驚濤駭浪。緩緩轉身,定定地看著謝瞬顏的眼睛,告誡zìjǐ不能退縮,不能讓他看出端倪。
但是謝瞬顏眼眸中露出不解的神色。喃喃地道:“如果你是盛琉璃。以你的出身,怎么能說出今晚這番話?這不合常理。但是說你不是盛琉璃,更說不通……”
明顯,謝瞬顏陷入某種無法攻破的矛盾當中。
明明是盛琉璃的身子血脈,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以她貧寒的家境,怎么會懂這些大道理?怎么說得出這些有理有據的話?
“我的出身怎么了?我怎么就說不出這番話?”盈袖冷笑,腦子里卻迅速思索,“你只知道我出身貧寒。但是出身貧寒的人就該愚昧無知嗎?你不知道我偷偷躲在學堂外面聽先生講課,幾次被人追打。因為我沒有錢交學費!”
謝瞬顏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身子一震,“沒有錢交學費?我天正帝國的蒙學是不要學費的,他們怎么敢陽奉陰違?!”
盈袖窒了窒。
她是瞎說的,為了洗脫謝瞬顏對她的懷疑,所以扯了個由頭。
不會明天就被拆穿了吧?
盈袖只好繼續嘴硬:“不是蒙學。蒙學我早學完了,現在我偷學的是更高一級的學堂……”
“哦。”謝瞬顏點了點頭,“那難怪。”
蒙學免費,但是蒙學以上的學堂是要交學費的。
還好,蒙對了……
盈袖在心里吁了一口氣,不再看謝瞬顏,轉身趕緊進到院門里。
謝瞬顏站在門口,一直看見她關了屋門,才轉身離去。
走到盛家茅草屋后面的山坳的時候,謝瞬顏身子突然躍起,身形快如閃電,沒入山林之中。
只聽嗷嗷幾聲慘叫,一具上古兇獸的尸體瞬間橫尸在山間小路上。
“窮奇?還是野生兇獸?”謝瞬顏低頭檢視著這具野生兇獸的尸體。
這頭野生窮奇大得出奇,躺在山路上,有如半座山。
謝瞬顏不顧而去。
沒過多久,監察部的人就帶著大網兜過來,將野生窮奇的尸體抬進城。
“殿下,您怎么會去了夏家村后面的那座小山坳?”范長風好奇地一邊檢視著野生窮奇的尸體,一邊問道。
謝瞬顏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饕餮吞食盛家老兩口的證據。”
據盛家姑娘的狀紙,盛家老兩口,就是在那山坳里被饕餮幼獸吞食的。
“結果呢?”范長風沒有想到別處去。
“結果,碰到這只野生窮奇。”謝瞬顏琥珀色眼底再次黑沉,“你說,這些兇獸明明被我們殺光了,只留下一些幼獸作為樣本。哪里來的這些成熟的野生兇獸?”
范長風直起腰,臉色也很森然,“那就是說,有人在我們掃蕩兇獸的時候,做了手腳。”
謝瞬顏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
按理說,不合理的事不應該出現。
但如果出現了,那就不是不合理,一定有個原因。
最簡單的原因,就是最正確的原因。
突然出現了本來已經被殺光的兇獸,是什么原因?
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本來那些兇獸沒有被殺光。
說兇獸已經被殺光的人要么在撒謊,要么在瀆職。
“殿下,您想怎么做?”
“這還用我教你?”謝瞬顏看了范長風一眼,“這是你們監察部的職責。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我只好換人做監察部部首。”
范長風汗顏,忙單膝跪下,對謝瞬顏大聲道:“卑職謹遵教誨!”
看著謝瞬顏離去的背影,范長風抹了一把汗。
都說他范長風是鐵面無私,其實他知道,殿下才是真正的鐵面無私。
殿下的鐵面無私,是完全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就如同一本精妙的法典,賞善罰惡,規矩步行,容不得一絲脫離常態的事實出現。
謝瞬顏從監察部大殿離開的時候,看見外面天已經蒙蒙亮,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店鋪也三三兩兩打開門做生意。
想了想,他去買衣衫的店鋪轉了一圈……
早飯時分,夏家村的盛家小院前就出現了一個成衣鋪子的伙計,扛著一個籃子大叫:“是盛家嗎?你們定的衣衫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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