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紹洪匆匆忙忙來到張老夫人的房里,將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屏退之后,著急地道:“娘,謝東籬那邊,確實有些不妥。”
“如何不妥?”張老夫人疑惑問道。
“才剛我和四弟去了謝家,探望謝東籬。今兒早上沈家后院,謝東籬被一支箭嚇得倒地不起,我就在疑惑了,結果……今日去他家一問,他居然得了‘纏腰龍’!”
“真的是‘纏腰龍’?!你沒看錯?”張老夫人的神色嚴峻起來,“難道謝東籬的身子當真有不妥當?”
他們看重的是謝東籬的才華和家世,哪怕他人品不堪,長相丑陋都不要緊,可前提是他必須得活著。
如果張家女兒一嫁過去他就死了,那還有什么意義呢?
“曾太醫都說是……”張紹洪很是不虞地道,“可笑那謝東籬,還惦記要……沖喜……”
“沖喜?!”張老夫人愕然,“他居然打著這個主意?”
“他親口說,我親耳聽到的,還有四弟當時也在場。娘如果不信,可以叫四弟過來,一問便知。”張紹洪忙道。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沒想到,謝東籬居然是這種人……”張老夫人嘆息著捶了捶腿,“他若是借故要退婚,我還要疑他幾分。可是他要趕緊娶妻沖喜,看樣子是真的活不長了。”
張老夫人一邊說,一邊讓人叫了張紹天過來,細細問道:“老四,你在謝家,看那謝東籬到底是什么情形?”
上一次無端起紅疹,他們已經在疑惑了。
這一次,大概是板上釘釘了。
張紹天想了想,道:“確實是病了,身子很虛弱。”
張老夫人立刻做了決斷:“……退婚吧。”
張紹洪連連點頭,張紹天卻不同意。
“娘、大哥,你們怎么能這樣呢?謝家現在需要我們的幫助,你們怎么能退婚?況且現在退婚,你們讓別人怎么看我們張家?”張紹天搖搖頭,“我這次回來,聽了很多風言風語。大哥,咱們已經對不起謝家了……”
“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自家的親侄女年紀輕輕就守寡一輩子?!”張紹洪氣急敗壞說道,“況且謝東籬要是死了,謝家對我們張家一點用都沒有,何必要白白失去一個張家女兒?”
對于世家來說,女兒和兒子同樣重要,因為姻親,也是世家大族非常看重的。
“你大哥說得對。張家女兒不是不能守寡,但是要守得值得。謝家唯一有出息的人就是謝東籬,他要是死了,謝家應該就徹底退出五相世家了。到時候,我們反倒因為姻親關系,還有拉扯謝家,實在是得不償失。”張老夫人眼里閃著精明的光芒,“不過老四說得也有道理。我們就算要退婚,也不能急在一時,先等等再看吧。”
“可是……可是……‘纏腰龍’不是很快就會死嗎?如果不能在他死前退婚,琴兒就成了望門寡了!”張紹洪著急說道。
如果那個女兒家有了“望門寡”的名頭,以后嫁人就很困難了,多半只能給人做續弦。
張家大房的嫡女,就給人做續弦,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不過張老夫人倒是不在意,她笑了笑,道:“就算不是望門寡,她也是訂過婚又退婚的人,你覺得這名聲比望門寡好聽嗎?——我看還不如望門寡。”
望門寡的話,至少,張家的名聲還是沒有損害。
而在謝東籬臨死前退婚,京城的世家大族就更要唾棄張家背信棄義了……
張紹天遠游八年,回京才幾天,可這幾天,已經足以讓他知道張家的名聲,為了爭五相中謝家空出來的那個席位,已經很不好聽了。
“怪只怪我。前些年見那謝東籬聲譽鵲起,才把當初的婚約說出來。其實,當初的事,只有我和謝復知道。他死了,我不說,根本就沒人知道……”張紹洪不由很是后悔。
“也別這么說,謝復死了,謝家的幾個媳婦可不是吃素的。別人我不敢說,謝家老大的媳婦陸瑞蘭肯定是知道這個婚約的。所以咱們后來主動提起來,也算是厚道。”張老夫人不以為然地道,“好了,你們先下去吧。這件事,暫時觀望觀望。”
張紹洪回到自己房里,看著妻女殷切的面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爺,老夫人同意退婚了嗎?”他妻子曾惠言見他久久不說話,忍不住出聲問道。
張紹洪端起茶盞,含糊其詞,“……娘在考慮,不要著急。”
張貞琴唰地一下子站起來,含淚道:“我不管你們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不嫁!不嫁!不嫁!”說著,她掩面哭著跑了出去。
接風洗塵宴之后,司徒健仁和張氏帶著司徒暗香先回司徒府了,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被沈老夫人苦留下來,打算在沈家小住幾天。
第二天就聽說謝東籬突然得了“纏腰龍”。
司徒盈袖:“……。”——上一世,她可沒有聽說謝東籬有這些毛病……
“……聽說,是跟那天在我們家的后園受了驚嚇有關。”沈大丞相說著,看了司徒盈袖一眼,“我打算親自去謝家看一看他。”
謝東籬是沈大丞相最看重的年輕舉子,如果因為這個病撒手塵寰,沈大丞相會很難受。
那天發生的事情,后來沈遇樂都一五一十說與沈大丞相聽了。
司徒盈袖心里一動,忙道:“姥爺,不如我跟您一起去吧。那天的事,跟我也有些關系,于情于理,我都應該去看一看。”有些話,她要提醒謝東籬。
沈大丞相看了看她,想到她才十二歲,尚未及笄,去謝家應該無礙的,就點點頭,道:“去了好生道歉,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我聽謝老大說,上一次,你留下幾個方子,對東籬的病情很有幫助……”
司徒盈袖點點頭,“我還有幾個方子呢,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沈大丞相便帶著沈家大爺、沈大少爺和司徒盈袖一起去謝家探望謝東籬。
謝東籬靠坐在隔間的羅漢床上,不算很虛弱,但臉色沉郁。
見司徒盈袖從沈大丞相身后探出個腦袋看他,謝東籬瞇了瞇眼,不動聲色地往后靠了靠,道:“沈大丞相多禮了,我沒什么事。”
“還說沒什么事?‘纏腰龍’那種病也是能隨便得的?!”沈大丞相很是痛心地說道,“老夫還等你秋闈高中呢!”
謝東籬神色淡然,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不擔心。”
“丞相大人,您出來說話吧。”謝東籬的大嫂陸瑞蘭和大哥謝東義一起說道。
沈大丞相點點頭,對謝東籬道:“你歇一歇,我回去問問有沒有民間的神醫能治這個病。”說著,帶著沈大爺和沈大少爺走了出去。
司徒盈袖趁著他們往外走的機會,悄悄往前走了一步,著急對謝東籬壓低聲音說道:“謝五爺……”
“……你離我遠點。”謝東籬又往后靠了靠,很是警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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