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的聲音很陌生,應該是鄭昊隨從的聲音?
司徒盈袖心里很是緊張,攀著艙室的窗口,全身微微顫抖。
但她想來想去,前世鄭昊這人并無劣跡,而且能跟她那人人夸贊的未婚夫慕容長青交好,應該不是壞人吧?
再說他如果上他們的船,是來害他們的,又圖什么啊?
司徒盈袖不覺得自己家一個小小的皇商,有本事能引得南鄭國的二皇子親自追殺……
“知道了。”司徒盈袖低聲回應。
外面的人很快離去。
窗戶外再一次殺聲四起,水花濺落的聲音更加此起彼伏。
一蓬血箭飆地一下染上司徒盈袖面前的窗戶。
她下意識往旁邊躲開。
躲到一旁才想起來她是艙室里面,而那血是從外面灑上的。
一只手掌轟地一聲拍上她們面前的窗戶,印上一個血紅的手掌印,然后向下緩緩滑下。
有人倒在了她們艙室的窗戶底下。
“啊——!”司徒暗香正好回頭,看見這一幕,嚇得驚叫起來。
司徒盈袖迅速回身跑到床邊,看見弟弟已經醒了,雙目茫然無措地看著她,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司徒盈袖一把將弟弟抱在懷里,用手扶著他的后腦,輕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司徒暗香跟著跑了過來,“姐姐……”
司徒盈袖抱過她,將妹妹和弟弟都抱在懷里。
四個丫鬟跟著圍過來,用身子擋著床邊的三個主子。
司徒盈袖心里一暖,回頭看了看這四個比她小的丫鬟,低聲道:“別怕,沒事。有人幫我們。”
雖然司徒盈袖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但是她們應該安全的。
司徒暗香伏在司徒盈袖懷里,哆哆嗦嗦地道:“姐……自從上了船,我一直都好害怕呢……總覺得船上有人在盯著我們……”
司徒盈袖眨了眨眼,拍拍司徒暗香的后背,“好了好了,以后再說吧。”
外面的廝殺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就陷入一片沉寂。
沒過多久,一輪紅日從地平線躍上天空,金色的陽光灑滿無邊無際的河面,萬千金輝在清澈的河水上跳躍,還有魚群從水底跳出來,發出撲通撲通的聲音,如同昨晚有人落水的聲音……
“司徒大小姐,可以出來了。”艙室門外傳來鄭昊懶洋洋的聲音。
司徒盈袖定了定神,放開兩個弟弟妹妹,整了整衣襟,對艙室里的人道:“我先出去看看……”
“不要!姐姐!不要出去!”司徒暗香拉住她的胳膊,白嫩的小臉上緊張地越發雪白,粉雕玉琢般的一張臉。
司徒盈袖笑著推開她的手,“我去看看,應該沒事了。”說著走到艙室門口,輕輕拉開門閂。
門外刺眼的陽光照得她睜不開眼睛,忙用手擋在額前。
鄭昊抱著胳膊,靠在艙室大門旁邊,偏了頭過來看她,笑道:“昨晚嚇著你了吧?”
司徒盈袖閉了閉眼,適應了艙室外面的陽光,緩步走了出來,四處看了看。
甲板上濕淋淋的,應該用水沖洗過了。
艙室窗戶上的血跡也看不見了,周圍的一切清爽干凈,完全看不出昨夜有過的激烈廝殺。
“……到底出了什么事?”司徒盈袖皺了皺眉頭,“你們做什么了?”
鄭昊放下胳膊,往樓梯處走去,“跟我來。”
司徒盈袖猶豫了一瞬。
司徒健仁從自己的艙室走出來,攔住鄭昊,“馮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夜他也被鄭昊的人警告關好艙室,不要出來。
鄭昊偏頭打量他一番,“你也來吧。”
司徒盈袖這才走過去,對她爹努了努嘴,“爹,一起去看看。”
司徒健仁點點頭,跟司徒盈袖一起跟著鄭昊下到樓船最下面一層。
只見底層掌舵的人、水手,都換成了鄭昊的隨從,他們船上原先的那些艄公、水手和船娘,都消失不見了。
“咦?他們不是我們的人啊……”司徒盈袖疑惑道,在樓船底層四處看了看,“我們的人去哪里了?”
“……大部分去河里喂魚了。”鄭昊笑著拿折扇往河里一指,“還有幾個在這邊。嘖嘖,不知道你們從哪里找到的這些活寶。——青江上最大的水匪幫‘水上漂’都被你們找來駕船了。”
“水……水上漂!”司徒健仁一下子臉都嚇白了。
青江“水上漂”,見了打水漂……
這是一句在江南幾乎家喻戶曉的俗語,說的就是青江上一群窮兇極惡的水匪。
在江上的人遇到他們,只能馬上投胎了。
他們下手狠辣,洗劫完財物之后,從來不留活口,尸體扔到江里,只留下空船,順水在江上漂流,形成一艘艘“鬼船”……
“難道他們都是?!可是我們家好像有他們的賣身契啊!”司徒盈袖的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她怎么不記得上一世還有這一茬?!
鄭昊點點頭,“都是。”說完嗤笑,“賣身契?你以為他們把賣身契當回事?到時候行到河中央,把你們全都殺了,扔到河里,賣身契一把火燒了,誰來找他們的麻煩?”
連主子都沒有了,這些人的賣身契自然作廢了。
司徒健仁的嘴唇翕合,愣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轉身離開底層的艙室。
他上樓梯的時候,身子佝僂了許多。
司徒盈袖猶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鄭昊沒有跟上去,問自己的隨從:“還有多久到京城?”
“還有兩三天的水程。如果能多找幾個纖夫,應該一兩天就到了。”一個隨從看著水圖說道。
“嗯,那就多去找幾個纖夫,一定要快點到京城。”鄭昊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熱死了,成天一身汗,人都餿了……”
他的隨從相視而笑,默默低頭,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司徒盈袖跟著司徒健仁回到樓船三層,擔心地問道:“……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們家買的這些船夫,如何會是‘水上漂’那些悍匪?”
司徒健仁揮了揮手,并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道:“你擔心‘水上漂’,不擔心馮公子那些人?”
司徒盈袖當然不能說我上一世認得他……
她心念電轉,沉吟道:“馮公子看著就出身不凡,又一來就端掉那些水匪,我看,他們不像壞人。只是……”她躊躇半晌,又道:“他們是如何知道我們船上的這些人是水匪?”
司徒健仁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去套套他的話,記得別逼緊了他……”
司徒盈袖點點頭,先回自己的艙室安撫弟弟妹妹。
司徒健仁回到自己艙室,對候在那里的張氏長嘆一聲,道:“我錯怪你了,你是對的。”
“什么事?”張氏很是驚訝,“老爺您怎么了?”
“以前你跟我說那孩子沒了,是大嫂故意的,我都不信。現在,不得不我不信了。”司徒健仁長嘆一聲,“我到底是哪里礙他的眼了?大哥他居然要勾結水匪來要我們一家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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