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青絲

如果的事—獨白—羽(EnDinGing)

如果的事—獨白—羽(EnDinG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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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的事—獨白—羽(EnDinGing)君北羽番外

我的名字叫作君北羽,我姓君,因為我是生在帝王家的孩子。

北羽的意思是極北的天空中飛翔的羽翼。

極北的羽翼,看起來是很美好的,但也注定,只能是冰冷和寂寞。

小時候,我總是問娘親為什么我們要住這冰冷的大房子,每當這時候,娘只能把我擁緊。

小時候,我總是問娘親為什么父皇一直都不來看望我們,每當這時候,娘只是默默垂淚。

小時候,我總以為我的眼睛比別人差,要不為何我很少看到我的父皇出現在我周圍。

小時候,我總以為我的記憶比別人差,要不為何我很難想起我的父皇陪伴在我身邊。

后來,我漸漸發現,我那個高高在上的父皇并不總是滿面寒霜。

我看到過他在庭院里的花樹投下的陰影里溫暖地微笑,那是他和千翌在一起的時候。

千翌是我的弟弟。

再后來,當我看到娘親又站在庭院里的花樹下發呆時,我學會了安靜地沉默。

我以為,我會成為這樣沉默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父皇第一次帶我出宮門。

其實,父皇只是把千翌帶在身邊,我們其他的皇子不過是每人由幾個宮人看著。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皇城高墻之外的世界。

這是一個與禁宮深院不同的世界。那樣的熱鬧紛繁,情趣盎然。

對于我這個不受寵的皇子,那些宮人也自然并不上心,漸漸的,我發現自己迷失在了熙攘的人群里。

我在川流不息的各色面孔中看到了父皇牽著千翌的背影。

我朝著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伸出稚嫩的雙手,發出祈求的呼喚。

然而終究,那個我所期盼的人并沒有回顧。

我發現自己真的迷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我像是站在一片荒原的中央,看著身邊不斷跑過的歡快戲耍的小孩的身影,聽著耳畔不斷想起的急切呼喚的父母的聲音。

我突然想到,如果我不是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一切都應該與現在不同的吧

我在人流中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個宮人過來把我拉走。

終于,我明白,我和這些孩子,注定是永遠都不同的。

那一天,我五歲。

五歲以后十三年的日子,在我看來似乎都是平淡的。

只是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叫過一聲父皇。

只是從那天起,我開始所謂的游戲人生。

只是從那天起,我慢慢習慣花天酒地的生活。

只是從那天起,我逐漸熟稔出入于酒肆花街。

只是從那天起,我成功扮演著一個荒誕的皇子。

只是從那天起,我學會把所有的話都藏在心里。

只是從那天起,我懂得一切苦都自己一個人忍受。

只是從那天起,我決心改變我所謂的富貴人生。

那十三年里,我過得不能說不好。

不過是在朝堂之上永遠保持玩世不恭的笑臉。

不過是在眾人面前總是故作輕狂不羈的姿態。

不過是在背光角落瘋狂學習可為我用的知識。

不過是在夜深人靜獨自無人可見的傷口。

那十三年里,似乎確實沒有任何值得紀念的大事,惟有日復一日的一成不變的生存模式。

而那些,全都是為了我可以像如今這樣站在天庭之上,積累每一分力量的日子。

那十三年里,我似乎從未覺得很累也沒有后悔自己的選擇。

即使是每日白天縱情聲色深夜挑燈疾書就寢不過三個時辰。

我想,那十三年的生活,我其實是滿足的。

我很少去想如果,因為我知道沒有如果可以給我。

但至少我還有我不可以不完成的目標。

終于,這十三年間一刻不停歇的謀劃與算計沒有讓我失望。

我如愿以償地登上了那個萬人景仰的高處。

如今,我一個人坐在金鑾殿最高處那個雕花玉砌的金碧輝煌的寶座上,看著腳下卑躬屈膝的螻蟻般的生靈,那些不相似的臉上相似的卑微諂媚,讓我覺得可笑。

原來人真的可以是如此虛偽勢力的生物。

我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上精致而冰冷的龍紋,忽然想起了父皇的背影。

我在那埋葬在我記憶深處的背影里看到了我從前不曾看懂的落寞。

這瓊樓玉宇,果然是高寒呵。

我在萬人朝拜的盛況下輕輕勾起嘴角,在心中輕嘲:父皇呵,你這個位置坐著還真是寂寞啊。

接下來的時間里上演的好戲足以讓每個人吃驚。

扶我上位的永樂侯云崇山大概后悔死了當初的決定,他怎么算得著原以為荒誕無能的可以作為傀儡的小皇子一登基就似換了一個人。他算計了一輩子恐怕也就只錯了這一著,不過這一錯可是要命。

當我初一登基就在調兵遣將籌劃謀反的王叔君慕玄大概被我強勢的政權統治打懵了,他怎么猜得到這個自始至終沒有被他列為皇位威脅者的侄兒居然一上來就勵精圖治。這個下馬威來得太突然恐怕讓他太措手不及。

在我同輩的眾兄弟里最深不可測的九弟君千翌,他怎么想得通作為父皇最疼愛的孩子居然會被我強了原本應該屬于他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不恨我入骨。不過他始終按捺不發不見有何大動作的沉著氣度到真的不容小覷。

這三個人,一個是富可敵國的外姓王侯,一個是心懷叵測的長輩皇叔,一個是高深莫測的先帝愛子。

他們是唯一可以給我構成威脅的人。

我站在他們無法企及的高處,輕嘲著冷眼看著他們的每一個表情。

深謀遠慮的永樂侯永遠不會想到他身邊早已埋下死亡的定時炸彈,精明強悍的景王永遠不會想到他所有的勢力中都滲透了我的眼線,深藏不露的九王永遠不會想到他的一舉一動都已在我的密切注視中。

和他們斗法似乎是我生命存在的唯一用途。

又三年過去了,我已然在高處云端里站穩。

我以為我的生命會一直像這樣走向終點。

直到她在我的生命里不期而至。

遇見她,是我這原本應該一成不變的生命里唯一的也是致命的意外。

和她若即若離的那些日子,成為我永遠不改奢望的如果。

聽說京城最有名的倚紅樓新晉了一位姑娘,這個女子跟京城第一富豪楚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而這個楚殤是我現在計劃要扳倒的重要人物。

自然,我帶上驚云前去一探究竟。

青樓的環境我自然是熟悉不過的,那些形形色色的溫香軟玉也見得多了。

只是我見到的那個女子是如此的特別,特別到讓我不自覺地想要靠近她。

我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她在青樓的初登臺。

她就那樣穿著無比顯山露水的衣服出現在舞臺之上。

她唱著那樣驚世駭俗的歌,跳著那樣大膽媚惑的舞,然而她的眼神卻始終是冷冽清澈的。

之后她被驚云帶到了我的面前,我在那近在咫尺的精致妖媚妝容難掩的清麗的雙眼里,看到了寂寞,那是深入骨髓的寂寞。

和我一樣的寂寞。

之后,刺客驚現,我自然沒有忘記我此行的最初目的,這個女子必為我所用。

再之后,我讓驚云代我包下了這個如此特立獨行的女子,同時依然在暗中調查。

之后的之后,我和她在彼此的試探間逐漸熟悉起來,我驚覺對于她已經不只是單純的利用。

我發現同樣是深入骨髓的寂寞讓我和她不知不覺的想要相互靠近。

然而我們卻忘記了同樣冰冷寂寞的兩個人如何能相互擁抱取暖?

和她相與的那不足半年的日子,成為我不能也不敢去觸碰的回憶。

我想上天給每個人的幸福快樂應該都是有定數的。

而我,一定是在那短短數月里透支了一生的幸福,所以之后的一切都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是我咎由自取啊。

如果那一天,沒有在青樓遇見那個出塵脫俗的她。

如果那一天,沒有在落英繽紛中綰起她滿頭青絲。

如果那一天,沒有在茫茫人海中堅定地牽住她手。

如果那一天,沒有在她的醉眼朦朧中被看破內心。

如果那一天,沒有在深牢里逼迫她抉擇聽她葬心。

如果如果如果……

她應該是不知道的,逼她決定的那一天我的心有幾多搖曳。

我靠在她牢房外面的冰冷的墻上,聽她唱完那一首埋葬深情的歌。

我抬起頭來望向四方天窗外的那一抹藍得令人驚心的天空。

不是在思索什么,而是害怕被身邊的驚云看到我眼中埋藏的閃爍的濕潤的光。

那一刻,我和她都知道,連心也埋了。

后來,再一次相見的我們,竟然是在金鑾大殿之上。

我是高高在上皇帝,她是恪守本分的臣妻。

我坐在高聳的龍椅上,她跪在玉砌的臺階下。

不過十步,卻是千里。

我隔著千山萬水望向她的眼眸,知道一切真的回不去了。

時間如流水逝去,暗流洶涌。

再后來,當一切的一切都真相大白,當我終于知道面前的她原本就應該是我的女子時,我聽到心里有什么東西分崩離析的聲音。

我突然想要放聲大笑:原來人的一切努力在命運不可抗拒的力量面前都是那么可笑的渺小。

那一瞬間,我想要放棄所有的一切,只要把身邊這個女子擁在懷里永不放開。然而慧黠如她,又怎能看不懂我。

她冷靜的提醒讓我明白這一切終究不能改變。即使我想要放下可以放下又該如何放下呢?

既然我們已然深陷金錢手段權力陰謀的漩渦里,又怎能輕易地泅得出來?

我們注定只能是交叉的線,短暫相交然后走向更遠。

我在她的深瞳中看到了熱切看到了無奈看到了渴望看到了心痛看到了情愫看到了悲憫。

我知道她是懂了我的深情我的不舍我的隱忍我的掙扎我的痛苦我的寂寞。

罷了,這樣也就足夠了。

逐漸模糊的視線里,我想起了她曾對我說的話。

她說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家,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她說她想要的不過是一些幸福,一些簡單平凡的溫暖。

她問我可不可以給她家給她幸福。

那一刻,我輕輕勾起嘴角。我在心中對自己說:放開她的手吧,她要的你終究給不了啊。

那些連你自己都沒有的東西又該如何允諾給別人?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至少我還有我如畫的江山,本來我也只有我的江山。

如果沒有遇見她,結果還不都是一樣。

改變的不也只有過程而已呵。

這世界是下起了雨么?

要不為什么我的臉上如此潮濕。

我的名字叫作君北羽,我姓君,我是天瞾開國以來最偉大的一位國君。

北羽的意思是極北的天空中飛翔的羽翼。

我的子民們說則是注定偉大的君主的名字。因為那里面有著君臨天下的氣勢。

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極北的羽翼,看起來是很美好的,但也注定,只能是冰冷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