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自賈氏在劉士儀面前挑撥過那些話后,就一直留心她的變化,但卻甚么都看不出來,劉士儀每日里要么在房里養著,要么上甄氏和席房里坐坐,就算時不時同蘇靜姍碰了面,她也是笑語晏晏,一切如常。賈氏看著看著,便覺劉士儀無趣,失了興致,但而今劉士儀和蘇靜姍都常在安福胡同晃悠,她左一看一個大肚子,又一看還是個大肚子,心里難免堵得慌,再加上偶聞一兩個下人議論她是不下蛋的母雞,她更是看誰都覺得那目光異樣了。
劉士儀還未收到東亭來信,心中再有疑惑,也只能暫且壓起,而且她自認為并非小氣的人,只要能證明田悅江同蘇靜姍并無私情,就算他們曾定過親,她也將此事拋之腦后,就當作從來沒聽說過。
一晃四五天,劉士貞的身體漸漸康健,也能下床到院子里踱幾步,到席房里請安了。
這日天氣晴好,賈氏便起心到郊外去踏青,席和甄氏皆道我們年紀大了,走不動,你們年輕人好好去樂一樂罷。”
賈氏便去邀蘇靜姍、劉士儀和劉士貞,道這時候的城郊,一定是鳥語花香,而且景致定然同咱們蘇州大不一樣,不如同我一起去走走,咱們再邀上幾個世交好友,就更熱鬧了。”
蘇靜姍首先表示反對我挺著肚子呢,踏甚么青哪,你看十三妹和十四妹有沒有興致罷。”
劉士儀早惱了賈氏先前的挑撥離間,而且認為她所謂的邀請世交好友,根本就是為了在她們面前炫耀重掌當家權,于是便道我才來京城,哪有甚么世交好友,而且肚子比七嫂的還大,還是不去了,五嫂你同十四妹去罷。”
和劉士貞一起去?賈氏不由得撇了撇嘴,而還沒等她說出拒絕的話,劉士貞卻先道涂家的兩位姑娘邀我去踏青的帖子還擱著哩,若我沒赴她們的約,卻同五嫂去了城郊,豈不是惹來閑話。”
她何曾這樣同賈氏說過話,果然是說了婆家,底氣就足了。賈氏恨得牙根癢癢,但因席告誡過她,不論先前落水一事真實原因如何,都不許再同劉士貞過不去,因為她就要嫁人了,不能再起事端。因此她只能把這口氣強行忍下,生硬地道既然都不愿陪我,那我就去罷。”
在席心里,早已認定劉士貞落水是自作自受,而賈氏是被冤枉的,于是便不愿賈氏在劉士貞面前落了面子,于是笑道既然她們都忙,那還是我這把老骨頭陪你去逛逛罷。”
席陪同出行,多么榮耀的事,在那些世交好友面前,又有事情說嘴了。賈氏喜出望外,連忙上前謝席,又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把郊游一事安排得妥妥當當,保管讓她盡興而歸。
劉士貞見席也要去踏青,就有些不知所措,還好席而今只愿她順順利利地嫁出去,其他的都可以包容,對她道既是涂家兩位下了帖子給你,你就去罷。你現在身體也復原了,若總拖著不給答復,是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劉士貞這才卸下了包袱,起身感謝席。席問她道日子定了沒有?”
劉士貞道不曾,她們還等著我的信兒呢。”
席便讓她先等兩日,叫賈氏找人來,給她做兩身顏色鮮亮的春裳,好赴約時穿。
劉士貞受寵若驚,十分歡喜,忙又起身道謝,并對賈氏道了聲麻煩五嫂了。”
賈氏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席見氣氛又尷尬起來,有些頭疼,干脆就命她們散了。
劉士儀同蘇靜姍率先結伴出來,兩人都挺著大肚子,走路的姿勢卻截然不同,前者是一手扶腰,一手緊緊抓住丫鬟的胳膊;而后者則是輕輕松松地大步流星,沒有扶腰,一只手雖說也搭在丫鬟的胳膊上,但一看就是虛扶,完全沒有走不動路的意思。
劉士儀羨慕道我像你這個月份時,就已經有些走不動了,要是沒個丫鬟扶著,根本挪不了幾步。”
蘇靜姍有些奇怪你這一路進京,奔波也有些日子,怎會連路都走不動?”
劉士儀道在路上,不是坐車就是坐船,哪有出來走動的機會?坐船還算好些,能到甲板上踱踱步,坐車的時候,往往一天到晚都在車上,腿都是麻的。”
到了懷孕中后期,老坐著不動的確不好,不過劉士儀這是事出有因,沒有辦法。蘇靜姍安慰她道若換作是我,拼著走不動路,也是一樣要跟到京城來的。再說你離生產還有兩個月,從現在開始多走走,也是一樣的。”
此時劉士儀已是有些微喘,苦笑道已經走不動了,再多走,我就要頭暈頭疼了,更加難受。”
這大概是嬌養的通病罷,平日里總不是繡花就是看書,無事不出房門的。不單劉士儀,劉士貞和以前的劉士雁,都是差不多。
“那就循序漸進,多走走總是有好處的。”蘇靜姍勸道。
這時已至劉士儀房前,蘇靜姍便欲轉身離去,劉士儀忙拉了她的手,道七嫂,我做了幾件小衣裳,你來看看,若是瞧得上眼,就給我侄子拿去。”
蘇靜姍早前得過劉士儀相贈的兩塊帕子,皆為雙面繡,那時便知劉士儀女工了得,因此聽得她說給孩子做了小衣裳,就極想開開眼,不過嘴上還是客氣道你肚里這個還在我前頭呢,留著他用罷。”
“我做了雙份,兩個都有。”劉士儀一面說著,一面去挽蘇靜姍的胳膊,但還沒走幾步,便覺身體沉重,連忙把手又縮,交到丫鬟手里了,免得壓壞了蘇靜姍。
她抱歉地沖蘇靜姍笑了笑,蘇靜姍擺擺手,表示不介意,兩人一前一后,進到屋里去。
丫鬟按照劉士儀的吩咐,捧出個緞子面包袱來打開,里面就是劉士儀在赴京的路上做的各式小衣裳。蘇靜姍隨手拿起一件,剛看就驚呆了,這不過是一件小孩子穿的衣裳而已,居然還用了雙面繡,未免也太浪費了罷?
劉士儀卻有的理由你瞧,這衣裳正面可以穿,反也可以穿,相當于一塊布做了兩件衣裳,多好?”
“可這也太費工了!”蘇靜姍感嘆道。
劉士儀笑道在路上橫豎無事,不做針線,又能做甚么呢?”
蘇靜姍翻來覆去地看那幾件衣裳,愛不釋手,不過卻將其中幾件貼身穿的小衣裳給揀了出來,道聽說小娃娃皮膚嬌嫩,貼身穿的衣裳不能繡花,不然扎了他。”
“還有這一說?”劉士儀一聽,連忙叫人把她給孩子準備的那些衣裳也拿來,把繡了花的貼身小衣揀了出來,單放到一邊。
蘇靜姍愛煞這些精致的小衣裳,拿著舍不得放手,對劉士儀道我才剛懷上時,我娘就建議我趁機開個專賣小娃娃衣裳的店子,我卻覺得一來小娃娃的衣裳不容易出彩,二來大多數人家在孩子小時,都會選擇親手縫制,即便我做了這門生意,也賺不了錢。但今兒見了你做的這些小衣裳,卻是覺得我想了。這樣精致的,可不是誰都做得來的!”
劉士儀掩嘴而笑,七嫂是想讓我做了衣裳,拿去給你賣么?”
“哪敢勞煩你,不過說說罷了。”蘇靜姍笑道。
劉士儀輕輕拍了她一下兒,道七嫂,你現在可是滿腦子的生意經,就這樣愛做生意呢,莫非是七哥對你不好,克扣家用?”
蘇靜姍見她是頑笑的口吻,不想掃興,便順著她頑笑道對呀,你也聽說了?你七哥人前一副樣子,人后又是一副樣子,總找我要錢出去花天酒地,咱們這樣的人家里的,表面光鮮無比,實地里的心酸,又有誰能得知?”
話音剛落,里間的簾子就猛地被掀開,但卻遲遲未有人出來。蘇靜姍驚訝地望著那門簾,但過了一會兒,門簾頹然垂下,仍是未有人現身。她想了想,便向楊柳問了劉士衡的去處,稱要去找他,起身告辭。
劉士儀也不留她,只叫小丫鬟把送她的小衣裳包好,交到了她手里。
蘇靜姍一走,劉士儀就去了里間,對里頭面壁而站的田悅江道我以為你還在睡呢,就沒叫你。”
田悅江慢慢轉過身,臉上甚么也看不出來,道才醒,正準備出去,卻姍姐也在,就停住了。”
他叫的是姍姐,而非七嫂。這稱呼,她以前不?劉士儀心里便有淺淺的酸意浮了上來,道都是再親不過的親戚,就出去又能怎地?”
田悅江聽出了些甚么,垂下眼眸,道她來時我沒現身,這會兒卻又出去,好像不太好。”
“不太好,怕七嫂嫌你不恭么?”劉士儀開了句玩笑,試圖緩解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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