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心慌
不多時,便見喬姨娘飛奔而至,直接撲到計氏面前,哭道:“太太,二姑娘她糊涂,您可不能隨她的性子來,那‘凈身男子’哪是能嫁的,我求您了,您一定要想法把這門親事給推掉呀”哭著哭著,又開始抱怨蘇留鑫:“老爺也不多打聽打聽,怎么給二姑娘說了這么一門親”
看來她還不知道蘇靜初的這門親是怎么來的,計氏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給她講了一遍,喬姨娘立時呆住了。
蘇靜瑤也是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伸手去推蘇靜初:“二姐姐,你怎么這樣糊涂”
喬姨娘心里也是這樣想的,但以她的身份,卻不好當著計氏的面教訓她,便只能抬起袖子,默默地拭淚。
計氏見蘇靜初仍未表態,便道:“若是二姑娘真已后悔,那就算再難,我也得想辦法為她退了這門親,但若是她自己不愿意,我可不想做惡人,費力做了好事倒叫人抱怨。”
喬姨娘一聽,連忙去推蘇靜初,急道:“二姑娘,你倒是說話啊,那‘凈身男子’是嫁不得的”
蘇靜初仍是不語,喬姨娘只得湊到她耳邊,講了心里話:“二姑娘,你心里怎么想的,姨娘都知道,可是你別犯傻,就算那董慶元不是凈身男子,只要太太發話,你就得聽她的,不然以后能有好日子過?更別說這門親是你使了見不得人的手段,從三姑娘那里搶來的,哪怕太太是因為心里不痛快才叫你退了這門親,哪怕你再不情愿,也得退”
蘇靜初聽得一怔一怔,豆大的淚珠子不住地滾落下來,浸濕了面前的衣衫。蘇靜瑤遞過手帕子來,她也不接,整個人似失了魂似的,目光茫然地沖計氏點了點頭,就轉身沖出門去了。
計氏見她這樣,忙沖喬姨娘和蘇靜瑤道:“她只怕還是沒信我,你們趕緊去追,別叫她做傻事。”
喬姨娘一樣是擔心蘇靜初想不開,聞言連忙拉起蘇靜瑤追出去了。但她們才追到院子里,就見蘇靜初愣愣地站在院門口,不知在干甚么,她們趕上去一看,原來蘇靜初面前還立著個媒婆打扮的人,正手足無措地看著她。那媒婆一見喬姨娘和蘇靜瑤,好似見到了救星,急急地道:“你們作證,我可沒對她做甚么”
喬姨娘滿腹疑惑,問道:“這是怎么了?”
那媒婆道:“我才到院門口,她就扯著我問城東的董慶元是不是凈身男子,我略回答的遲了些,她就成這樣了。”
喬姨娘問:“她問你?你是哪個?”
那媒婆滿面堆笑地回答道:“我姓徐,就是給你們二姑娘說親的媒人,那城東的董慶元,可是咱們東亭縣數一數二的人家……”
她還沒說完,就被蘇靜初打斷了:“你扯謊剛才我問你時,你明明是支支吾吾地,哼唧了半天才回答我說他不是凈身男子你分明是在騙我”
喬姨娘和蘇靜瑤的目光齊齊投向徐媒婆。
徐媒婆面不改色地道:“我只是奇怪二姑娘為甚么這樣問而已,并不是支支吾吾,二姑娘你誤會了……”
蘇靜初呼吸急促,胸口急劇起伏,喘著氣道:“你……你胡說……你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喬姨娘一眼瞧見她神色不對,連忙招呼蘇靜瑤一起扶起她,把她朝屋里拖,但蘇靜初卻扯著徐媒婆的袖子,死活不肯走,嘴里不住地道:“你同我一起到太太面前去說清楚”
喬姨娘和她一樣想弄清楚這件事,聞言便去拉徐媒婆,道:“你就隨我們走一趟罷,把話說開了,大家都便宜。”
徐媒婆還想做成這門親呢,自然不會退縮,道:“走就走。”
于是幾人來到廳堂見計氏,此時蘇靜初已是只顧喘氣,說不出話來,喬姨娘擔心得緊,生怕她犯病,連忙把徐媒婆推到計氏面前,道:“太太,您來問她,那董慶元到底是不是凈身男子。”
計氏一聽便知其實喬姨娘也是不信她的話的,只不過因為別的甚么原因,剛才才沒有拂卻她的話。她的臉色,便微微有些不好看,道:“怎么,我的話你不信,只信徐媒婆的?”
喬姨娘臉色一紅,忙道:“太太,不是的,不是的,只是二姑娘她……”
“罷了。”計氏直覺得自己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很是不悅,便打斷她道,“你們既是不信我,就算我問了徐媒婆又如何,只怕你們還以為我是和她串通好的,不如你們自己去打聽,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剛才我的話,就算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說著就站起身來,不顧喬姨娘的挽留,拉起蘇靜姍去了她的屋里。
來到東廂北屋,計氏猶自氣呼呼,道:“我好心替她們打算,她們卻來疑我,真是值不得我為她們操心。說起來,她們算我甚么人?喬姨娘進門,我并不曉得,也沒有吃過她的茶,憑甚么你爹納了她,我就得替她和她生的閨女操心?我欠她們的?”
計氏這番說辭,倒是頗有現代人之風,深合蘇靜姍的心思,但在此緊急關頭,她卻不能順著計氏的話說,任由蘇靜初嫁給董慶元,畢竟蘇靜初和她是親姊妹,看著親姐姐嫁給凈身男子的事,她還做不出來,哪怕她并不喜歡這個姐姐。
于是她便勸計氏道:“娘,等她真曉得董慶元是凈身男子,就該來磕頭謝你了。”
計氏賭氣道:“我才不稀罕”
蘇靜姍曉得她是面冷心軟,便笑道:“娘,不如我想法子……”
話未完,就聽得廳堂那邊傳來一聲尖叫:“二姑娘,你這是怎么了?”
計氏與蘇靜姍對視一眼,一齊起身,急急忙忙地朝廳堂去了。
廳堂上,徐媒婆已不見了蹤影,而蘇靜初正躺在淚流滿面的喬姨娘懷里,面色蒼白,連嘴唇都沒了血色。
蘇靜瑤見得她們進來,連忙跑到她們面前跪下,哭道:“太太,三姐姐,二姐姐已經曉得自己是錯怪了你們了,還請你們救救她罷”
計氏沒有聽明白,便看向喬姨娘。喬姨娘一面掐著蘇靜初的人中,一面哭訴道:“徐媒婆已是道明了實情了,原來那董慶元真是個凈身男子,是我們太糊涂……”
她一面哭,一面說,計氏終于聽明白了,原來剛才她們在廳堂里問著徐媒婆,那徐媒婆開始時一口咬定董慶元是正常人,但在喬姨娘揚言要請自家兄弟去董家驗明正身時,她就開始支支吾吾,這時喬姨娘才真疑心起來,便抓住她,和蘇靜瑤一起將她打了一頓,那徐媒婆吃痛,這才講了實話,告訴她董慶元的確是個凈身男子。
喬姨娘說完,嚎啕大哭。
計氏道:“原來那徐媒婆也是個沒志氣的,這樣快就把實情告訴了你們,我原本還以為她死活不肯說的呢。”
喬姨娘一聽她這樣說,哭得更傷心了。蘇靜瑤從旁道:“太太,那徐媒婆好生可惡,說是董家聘禮已經下了,二姐姐就是不想嫁也得嫁……還說,本朝并沒有哪一條律法規定凈身男子就不能成親,所以我們就算告官也沒用……”
徐媒婆這話還真是沒有說錯,怪不得她敢把實情告訴蘇靜初,而且還這樣囂張呢,計氏一時也愣住了。
這時蘇靜初已然醒轉,跌跌撞撞地沖到計氏面前跪下,抱住她的腿道:“太太,你剛才不是說只要我愿意,就算再難你也要想辦法為我退了這門親的嗎?太太,太太,你救救我呀”
計氏此時瞧見她的臉就討厭,冷聲道:“你不是不信我的么?還來求我作甚么?我哪里有甚么辦法”說著甩袖就走了。
蘇靜初絕望地跌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蘇靜姍瞧著她可憐,只得上前扶她起來,道:“二姐姐,你也別急,本朝律法的確沒有規定凈身男子就不能成親,但也沒規定咱們就不能退親呀?”
沒想到經她這樣一勸,蘇靜初竟哭出了聲來,蘇靜姍不解,只得抬眼看喬姨娘,喬姨娘道:“三姑娘,你年紀輕不曉得,這聘禮只要下了,再想退親就難了,不僅得男方家同意,而且還得雙倍退還聘禮……”她說著說著,也哭出了聲來。
蘇靜姍道:“那就沒有別的方法了么?”
喬姨娘搖搖頭,摟住蘇靜初,兩人抱頭大哭。
蘇靜姍被她們哭得心煩,心想誰叫蘇靜初一門心思要嫁有錢人,不惜去搶自家親姊妹的親事的,不然甚么事也沒有。
這時蘇靜瑤突然道:“也不是真沒有別的辦法,你們說,如果知縣大人肯出面幫忙,那董慶元怎么也得給幾分面子罷?”
蘇靜姍為難道:“知縣大人豈是我們能請得動的……”
她話還沒說完,卻見蘇遠光急沖沖地跑了進來,對她們吼道:“知縣大人派師爺來我們家了,你們還不趕緊去生火煮茶,別叫人看了笑話”
才說起知縣大人,知縣大人就派了師爺來了,能有這么巧?蘇靜姍幾人面面相視,都覺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