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狂怒之下左手一抖,他手中的尸體眨眼間收進儲物袋中,接著右手在儲物袋上拍了一下,八道細小的黃芒飛了出來,青年狂吼一聲,雙手驀地指向下方眾人,口中喝道:“疾!”
那細小黃芒才向前飛了兩丈就長大到和之前的既望劍氣一樣大小,在空中劃出八個不同的圓弧,朝下方那手鏈法器中的眾人擊去。而另一個修士,也趁勢祭出三道同樣的黃光朝下方轟了過去!十一道丈許長的黃光,俱帶著刺耳的尖嘯,那聲勢,絕不是一個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而即便是方勝他們,也都明白那手鏈法器絕對頂不住這一輪攻擊,哪怕是再加上王沖的巨石阻攔!
對面的兩個修士顯然不想放走任何一人,是以他們的既望劍氣并非走的直線,而是劃出弧線從四面八方向下絞去,雖然封住了方勝等人的所有退路,速度上卻沒那么快了。就是在那俊朗修士伸指怒罵的一刻,方勝已經摸向了儲物袋,將那張土遁符抽了出來。
這是莊主給他的唯一一張中級符!
“建羽過來!”方勝手中土遁符才一光化就一手提起了王沖,一手提起了正咳個不停的王雪心,然后朝建羽沖去,只向前踏了一步,他就已經感覺到那土遁符發揮了作用,自己隨時可以鉆進地下!他用提著王沖的那只胳膊朝建羽攬去,才一碰到建羽,就帶著三人倏地向下鉆去!便在此時,第一道既望劍氣已經撞在那手鏈法器上,光芒立時又暗淡不少。方勝手中的王沖驀地又動了起來,手里握著那塊小石頭向前猛一伸,地上的所有石頭化為十幾塊桌面大小的巨石朝外面的劍氣迎了上去,方勝只覺腳下一空,連土遁都省得用了,直接栽了下去!
“轟、轟、轟……”
一聲接一聲的巨響在頭上響起,碎裂的石塊打在方勝背上,幾乎讓他疼得暈了過去,他強咬著牙護住身下的三人,雙腳才一沾上土,就狂催靈力朝下疾沉。
下沉中,不知是誰的身體震了一下,方勝卻不敢猶豫,只是悶著頭帶著眾人向下潛。土遁符的作用是讓修士可以像魚在水里游一樣自由在土中移動,只不過在土中移動消耗的是靈力罷了。然而每一種魚可以下潛的深度都是有限的,土遁符也不例外,當方勝向下沉了二十丈,便無法繼續向下潛了,他只得憑著感覺朝更遠處遁去。
地面上方,煙塵散盡后,那手鏈法器已被打回原形,斷成了幾截散落在一個直徑和深度俱是五丈有余的大坑里,坑上方飄浮著兩件無人控制的法器,一件是那紅梭,一件是那鈴鐺,紅梭不會自主攻擊,那鈴鐺卻仍然在響著。俊朗修士迅速飛到那大坑上方,一見并無尸體,瞬間就想明白怎么回事,立刻以神識掃向地下,不料卻被那鈴聲迅速打散。俊朗修士怒哼一聲,右手一招,那鈴鐺就發出一聲哀鳴飛向他手中,接著再沒了動靜。
“二弟,用飛劍!”
俊朗修士和他二弟先后從飛劍上跳了下來,法訣一引,兩把飛劍驀地黃芒大盛,“嗖、嗖”兩聲鉆向天空,然后劃出兩個大大的圓弧折返回來,“噌、噌”兩聲鉆進土下!
當俊朗修士和他二弟的神識掃過方勝等人時,剛剛好了點的王雪心急道:“我的震魂鈴被收了,小心他們的攻擊!”
“快閃!”王雪心驚叫一聲就把方勝向右推,然而她本人就被方勝提著,哪能推得動方勝,還好方勝反應快,在她出聲的同時便向右變向,只聽“轟隆隆”一聲,也不知是什么東西從他們左面躥了過去,聲勢頗為驚人。方勝很快放出神識,然而他的神識到底太弱,掃過去時那東西已經躥遠了。
“王沖,你幫他看著,許建羽,放出你的法器向上攻擊!”王雪心快速道,也不待眾人答應,她就已經再次控制住地面上的那枚飛梭,化為一道紅光朝那俊朗修士身后襲去。
上面的兩人顯然沒想到下面那四人還敢反攻,一時不察,竟差點被那枚飛梭偷襲得手,俊朗修士狼狽地躲開,右手劍訣一引,眨眼間他的那把飛劍便從地下飛了出來,圍著飛梭一絞,那飛梭竟立刻斷成兩截!
下方王沖放出神識,已經提醒方勝躲了兩次飛劍,然而讓別人提醒只能亂躲,自己能及時發現的話卻可以有意識地躲,前者很可能弄巧成拙,反而主動撞到對方的攻擊招數上去,所以方勝此刻便拼命催動自己的神識,范圍能擴大一點是一點。此刻他也算是臨時抱佛腳,平時修行只修靈力,問五叔問題時也從不問和神識有關的,所以此刻只能自己摸索,他神識的正常情況是以自己為圓心,可以偵測一個半徑兩丈的圓球區域,現在他在試圖把這個圓球的半徑變大。可惜的是,此時并不是用輕身術趕路那會,可以放心地一心二用,現在他只要反應慢一點就可能被攻擊到,所以他只能趁剛躲過一波攻擊的空當來想那么一兩息的時間,有時候才剛有頭緒,便驀地被王沖的喊聲打斷了,然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向一旁閃去。
方勝還沒有找到方法,他的思路就被王雪心徹底打斷了,只聽這個女孩著急道:“許建羽,怎么不放出你的法器攻擊!嗯?許建羽?啊!”
方勝一個激靈,用神識朝自己右臂中的建羽掃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建羽的生機已經快要斷了!再在建羽身上仔細一搜,便看到他背上正插著一片劍刃,只剩下兩指寬的一截露在外面。方勝的第一反應就是馬上停下來把那劍刃拔出來再給建羽的傷口涂上潤春膏,然而,那個拔出劍刃的念頭才一升起,他那超乎尋常的直覺就告訴他,這樣只能讓建羽死的更快。
方勝一邊繼續以最大的速度用著土遁術,心卻漸漸涼了下去,這一刻,他只覺得無比空虛,他和建奇、建羽三個從小湖山萬里迢迢趕來,早就計劃著要小心謹慎,要互相照顧,要堅持到離開傲武國的那一刻,要一個都不能少,可是,他們甚至還沒到達戰場,就已經有一人被分成了數塊,另一人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氣,這算是怎么回事?許家的三人只剩下他自己一個,孤孤零零,能有什么作為,他又怎么有臉去找建功、建通他們,又怎么有臉再回小湖山?方勝向前跑著,竟開始心慌起來,只覺得一顆心再也沒了著落。
然而接下來,他又不得不將心神收回來,因為他懷中的建羽突然醒了,黑暗中,一邊被方勝攬著向前疾行,建羽以一種極哀傷的語調呻吟道:“我想過會死……卻沒想過這么快……真不甘心哪,還有很多事沒做……方勝,不要告訴大伯,我……我是被偷襲而死的……就說我是死在戰場上……可是……真的不想死啊……我還想回小……小湖……山……”
建羽呼出最后一口氣,在方勝懷里再沒了動靜。
靜靜聽完了建羽的這番話,方勝的心漸漸被另一種東西填滿了,那是關于小湖山的溫情,然而這些溫情很快就燃燒了起來,起初只是一點點,但轉眼間就越燒越旺!方勝突然間意識到,這一切應歸咎于誰,地面上的呂氏昆仲,他們背后的暮月宗,甚至這場該死的戰爭!這些人,這個門派,這場戰事,簡直就是專門為了拆散像建羽這樣的家庭而存在的!
方勝的怒火徹底燃燒起來,幾乎讓他的皮膚變得滾燙!